《温火》厢子

7、解释

　　时间倒回周存安没过来之前，阮楠的确和周町恩探讨了一下他哥。

　　周町恩向她抱怨因为周存安的存在，作为他弟弟深受其害。
　　他哥读书时成绩拔尖，迷运动迷军事还完全没有早恋的兴趣。弄得他在学校必须得名列前茅，必须充满男子气概，有喜欢的女生也不能接近，只能默默守护。

　　阮楠觉得还挺神奇，笑问他你才多大就想早恋，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守护吗？

　　小孩儿一本正经点头，告诉她喜欢就是觉得她很漂亮，看到她很高兴，守护就是偷偷给她买蛋糕，尾随她安全到家后再离开。

　　尾随这两个字就很灵性。

　　阮楠又和他解释了跟踪狂和痴汉的区别，最后顺带补充了句，你哥挺好的，你也少给自己点压力。

　　从头到尾，她对周存安唯一的评价就是——“你哥挺好的“，所以现在阮楠百思不得其解这孩子是怎么得出“你挺喜欢我哥“这个结论。

　　“我和他说的是你人挺好，不要误会，“阮楠解释了句，也没管人家信了没，匆匆补充道，”现在时间挺晚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我也要走了。“

　　“一起吧，送你到门口。“

　　周存安语气平淡，似乎没在意这个小插曲。他散漫地拽住小孩的帽子，跟牵小狗似的把对方牢牢把控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中，并肩走在阮楠身边。

　　途中手机铃声响起，他换了只手控住小孩儿，看了眼来电人，温吞接通了电话，拉长了语调有一茬没一茬回复对方。

　　“嗯，接到他了……还在路上……还没……回去了动手吧，大庭广众容易上社会新闻……“

　　周町恩：“……“
　　阮楠：“……“

　　说得光明正大，嚣张至极。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阮楠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目视前方充耳不闻。架不住周町恩十分没眼力见儿，趁他哥打电话之际奋力往出阮楠身边蹿。

　　阮楠也没想到周存安还能一心二用，打电话时丝毫没分神，手劲儿极大，反应也敏捷，周町恩不仅逃出魔爪，只听“撕拉“一声，小孩帽子和衣领连边那地儿豁出了一道大口子。

　　“……“周存安耷拉着眼皮顿了几秒，又接着对电话那头说道：”他衣服坏了件……我买？那你们可别挑了啊，名牌没有，能让他熬过冬天就行。“
　　……

　　那边刚挂断电话，周町恩大声控诉：“是爸爸让你打我吗？你不能听他的！“

　　大半夜被折腾了了一通，还是这么冷的天，周存安失了耐性，不再来来去去和他掰扯些没营养的话题，面无表情把他那破损的帽子糊上他脑袋，主打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周町恩又跑到了阮楠那边絮絮叨叨，小孩子的精力真的很旺。
　　阮楠倒依旧耐心，絮絮叨叨给他说着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哥用手打你屁股时，你也可以想象在用屁股打他，听得小孩儿一愣一愣的。

　　周存安偏头盯着她略显认真的脸看了会儿，不带情绪地想着现在这年代生产力都提高了，都在解放双手，他要真动手，难道会忘了道具？

　　这么想着倒是没说出口，将她送到大门口，两人的眼神交汇。
　　实话说，两个不太熟的人带着个小孩走在路上，氛围真有点莫名其妙。此时两双眼睛直冲冲对视，像是在刻意表证自己胸怀坦荡，没丁点儿别的想法，一时半会儿都没挪开。

　　周町恩仰着小脑袋望了半晌，“你们是要亲嘴吗？”

　　阮楠：“？”

　　周存安气笑了，按着他脑袋好一顿蹂躏：“……皮痒了？”

　　“电视剧上都是这样的演的啊，看着看着就亲上去了，”周町恩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受了什么的荼毒，语不惊人死不休。

　　阮楠：“其实，盯着看也不意味着要亲。可能是他长得比较有特色，或者是，他牙上有菜。”

　　“……”

　　目送着阮楠进了大门，周存安才带着他弟往回走。

　　周町恩此刻已经没了那些激烈的情绪，开朗地蹦跶着走路。

　　他哥这人看着冷酷无情，可从小到大没都没打过他，最丧心病狂时也就是在他被他爸打时煽风点火几句，所以周町恩完全不担心会挨揍。

　　他挺喜欢哪个姐姐，一时半会没控制住戏瘾，短暂地对阮楠矫情了会儿，享受着关注和安慰的感觉。

　　“姐姐一个人真的好酷！”周町恩扒拉着他哥的衣角，“哥哥，我们下次请她去布诺奇吃饭吧！“
　　布诺奇是他最喜欢的意大利餐厅。

　　“你出钱？“周存安漫不经心回了句。

　　“我出钱！我还存了好多零花钱。“

　　周存安揉了把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请川菜火锅吧，她口味重。“

　　“哥，你怎么姐姐口味重，”周町恩正眼问道。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周存安回答得散漫，“我还知道你今晚在我这儿挨不了打，但回去少不了一顿。”

　　“不可能，爸妈现在都没过来，没人会打我，”周町恩不信。

　　“他们找了个某团跑腿，线上下单线下打，”周存安回答得敷衍也不留情面，忽视小孩的控诉的眼神，进便利店买了杯姜汁可乐，独独一杯，自顾自喝得悠然。

　　周町恩眼巴巴看着他喝，突然撇嘴：“哥，你为什么不打我？”

　　“？”周存安可乐从嘴边放下，想着他又发什么疯，无言地睨了他一眼，没受影响继续喝。

　　许是受了阮楠话语的感染，周町恩情绪控制不住宣泄，“我都偷跑出来了，你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你就是不在乎我！我从小到大都没见你发过火！还是说，你是不是个机器人，我真正的哥哥早在我六岁的大火中就死了！”

　　“……”
　　周存安呼出口热气，深黑的瞳仁透过腾腾热气，老神在在望向远方，只觉得今天的路怎么就那么长，阮楠怎么就能控住这祖宗的十万个为什么。

　　“周町恩，”周存安唤了他一声，“你六岁那场火灾，是你尿床时做的梦。多大的人了，还想当哥宝男，说出去丢人。”

　　喝完可乐，他将纸杯扔进路边垃圾桶。
　　关于发火，火气伤肝，真不至于，这辈子都不会发。
　　*

　　春节来临，街道熙来攘往，马路川流不息。沆安市大大小小的景点众多，榜上有名，游客纷至沓来。

　　放眼望去，路上灯笼高挂，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没关门修业，敞开怀抱欢迎游客到来。博物馆也没有放假这一说，阮楠估摸着清闲的只有那些瑜伽馆健身房和俱乐部了。

　　安博春节字画展的准备工作落下帷幕，成晓英带着泱泱众人去了当地菜馆，点了件几瓶酒，举着杯子先表达了感谢。

　　“我知道咱们有很多人都是外地的，回不了家，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好好吃喝，我请客。“

　　语毕一阵欢呼声，坐在阮楠身边的女生陈小青转了桌子，把酒转到自己面，拿下打量了会儿后侧着脑袋问阮楠：“你能喝酒吗？“

　　“不能。“

　　陈小青一脸不出所料：“我看你也不能喝。“

　　阮楠第一次给博物馆帮忙时就认识了陈小青。两人年龄相仿，三观大差不差，说话没那么拘束，在无所事事对着桌上的菜指手画脚一番后，陈小青忽然叹了口气。

　　“哎，我在网上查了自己今年的运势，说我财运事业运桃花运都很一般，今年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年。“

　　“能平平无奇也挺好，“阮楠说，“总比波澜起伏看着让人顺心吧。”

　　“主要我都平平无奇三年了，和尚的生活都没这么清汤寡水！“

　　陈小青面色愤懑，把手机凑到阮楠面前，屏幕上是个硕大的标题十分显眼，‘进一大和尚赴澳参加大典’。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阮楠：”你查了吗？“

　　阮楠摇了摇头。

　　见此陈小青立马来了劲，眉飞色舞掏出手机，边输入网址边问着阮楠的生日：“我给你查一下，这个可准了。我平平无奇的三年都给它算得一丝不漏！“

　　阮楠不信这东西，可要说没一点好奇也是假的。报了生日后，陈小青又问她具体出生的时辰。

　　“凌晨两点二十二。“

　　陈小青扬眉：“二二二，这个真好记。“

　　阮楠附和地应了声。这个时间点确实特殊，因为这个时辰，曾有段时间，阮楠也觉得自己就是最特殊最不一样的那个，直到他爸有次发火把它作为论据说她就是最二的那个，她那时自尊心多重啊，直接给她难过得整天没吃饭。

　　“出来了！“

　　陈小青兴奋嚷了声，阮楠凑过头去看。

　　“你性格内敛，很好相处……今年财运平平无奇，机遇合适，可能年末会有很大转机……人际关系上很大进展，与异性接触的机会变多，可能有桃花……“

　　阮楠大致浏览了遍，转过头，拿起筷子朝嘴里塞了块肉，就觉得这东西特唬人又精明，什么都加个“可能”，看上去什么都说了，可概率五五分，说了等于没说。

　　陈小青：“你怎么看着那么平淡，今年运势明明很不错啊！“

　　阮楠搪塞：“写得确实不错，不过不能期望值过高，低调一点。“

　　“好吧，“陈小青也表示赞同，随后笑眯眯打趣：”你桃花运不错啊。欸，那个财运转机不会就是你在年末可能会遇到个富豪谈恋爱，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吧！“

　　阮楠不得不佩服陈小青丰富的联想能力，“……他的财运又不是我的，算什么转机，别想了，快吃饭吧，菜都被抢没了。“

　　“谁桃花运不错？“成晓英恰时捕捉到关键词，转头望向两人。

　　阮楠无奈解释，“陈小青帮我在网上查的。“

　　话题一出，成晓英也兴致勃勃掺和进来，“你别说，我们这次展刚放出消息就有五万人预约了，还真说不准就能碰到有缘人。“

　　阮楠给她俩碗里一人塞了块排骨，堵住越说越离谱的嘴，“行，那我到时候随机从字画展里挑选个幸运观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