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星河》一颗葡萄柚子

9、可笑的未来

　　江宴之曾经试探地问过梁辞，知道她坚定地打算一毕业后就要去律所工作，甚至已经开始在找实习。

　　出国读研，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他要面临同梁辞两人异国的现实。

　　以他现在的能力和学历，要在安城找一份好的工作并不难，其实从大二开始，江宴之已经偶尔接一接和自己专业相关的设计工作。

　　他每天都会和梁辞发微信，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天都做了什么，多数时候，梁辞只是默默听着，偶尔被江宴之的俏皮玩笑逗乐。

　　和梁辞不见面的时间越久，江宴之越想她。

　　他不满足于只能听见梁辞的声音，迫切地想要在她身边，陪着她，做什么都好。

　　梁辞难得有两天的休息时间，终于说服自己，回了一趟家，要去见一见方丽萍。

　　一路上，她都觉得忐忑，自从上次被方丽萍扇了一巴掌，已经过去了快三年。

　　三年多了，她都没有再回去过，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又是不是还和以前差不多。

　　甚至于还没到达的时候，她已经想过要折返回去。

　　终于鼓起勇气走到楼下，她还留着当时的钥匙，老旧的家属院，一层层楼梯爬上去，到了五楼，看起来一切都没怎么变。

　　梁辞还是决定先给方丽萍打了个电话，对面却没有接。

　　隔着门，她并没有察觉里面有任何动静，现在不过是下午三点多，方丽萍应该也没有在休息吧。

　　她犹豫着，还是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扑面而来一股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气息，地砖上，桌上，都蒙着一层浅浅的灰。

　　那些摆设，家具和装饰，和自己三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要不是桌上放着几瓶没有喝完的水，她都开始怀疑，方丽萍这三年，是不是没在这里住过。

　　梁辞苦笑了下，自己这一路回来忐忑不安，都变成了自以为是的念想。

　　她又一次拨通了方丽萍的电话，这次倒是很快接了起来。

　　“喂。”

　　对面的声音周围似乎有些嘈杂，闹哄哄的。

　　梁辞突然退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瓷吗？”

　　“嗯。”

　　她默默回答，又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旅游呢，你回家了吗？”

　　听起来方丽萍语气轻松，好像过得还挺开心，梁辞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回来这一趟。

　　“嗯，想回来看看你。”

　　对面沉默一阵，才又有声音传了过来：“你这样，等我回来，再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嗯。”

　　对面比她更加迫不及待地挂掉了电话。

　　梁辞心内一阵郁结气息涌上来，突然没办法站住，手撑着有些泛着灰的墙面，蹲坐下来。

　　好像，自己从来都不那么重要，上次接到方丽萍电话以后，梁辞还有些内疚，终于没忍住想回来看看她，却是这样的结果。

　　算了，至少她现在是过得开心的吧。

　　她又启程回了学校，明明和江宴之现在在同一个城市，可他并不知道，梁辞就这样回去了，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来过。

　　叶晖也慢慢发现，儿子和往常不太一样，每日里很多时间，总是盯着手机发呆，好像在等着别人回复他的信息，或是电话。

　　她不是没有想过，江宴之也许在谈恋爱，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

　　江宴之长相出众，从小就受女孩子的欢迎，叶晖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

　　晚上睡觉前，叶晖在梳妆台擦着面霜，见江远斌走了进来，还是没忍住问了他：“宴之好像不太对劲，你发现没有？”

　　“哪里不对劲？”

　　“他每天都把手机盯着，感觉像是谈恋爱了一样。”

　　江远斌笑了笑：“你这当妈的，舍不得了吗？”
　　“宴之这么大了，谈恋爱也正常，人家高中不也规规矩矩的，没有早恋吗？”

　　叶晖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去问问儿子？”

　　她是当妈的，自然不好直接问出口，这种事情，还是江远斌出面比较好。

　　“要我说，别管了，到时候他想说自然会说。”

　　或许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是不一样，江远斌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江宴之从小懂事，所以江远斌对他很放心。

　　江宴之从没有这样期待过开学，提前了半个月，就迫不及待去了学校。

　　梁辞已经在准备司法考试，加上日常在宠物店的工作外，也并没有多少时间能陪着他。

　　他开始正视自己未来的规划，到底要不要出国呢？

　　关于这件事情，他没有和梁辞讨论过，梁辞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自己以后想要做些什么。

　　他去宠物店接梁辞下班，两人去学校附近吃了个饭，他又陪着她走回宿舍。

　　到了梁辞宿舍楼下，眼见她告别后就要转身进去，他还是没敢问出口。

　　江宴之开始积极地在外面接设计的工作，他算了算，自己现在手里的钱，好像也不算少，还有一年多毕业，他要是能多攒一攒，在安城开发区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应该不是问题。

　　他不想要出国读研了，就留在安城，保研或者工作，都可以。

　　决定好了以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在春节回家的时候，先告诉了江远斌。

　　“爸，如果我说，我不想出国了，我要留在安城，怎么样？”

　　“理由呢？”

　　江远斌虽然早已经猜到，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只是想，改变一下现在的人生规划，我谈恋爱了，不想出国离她那么远。”

　　“……”

　　“你还是再仔细想想，爸爸不是不同意，只是担心你妈妈接受不了。”

　　江宴之知道江远斌的顾虑，所以才先告诉了他，如果直接让叶晖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要坚持到底，他不能离开梁辞，等毕业后，自己有了能力，就要向她求婚。

　　吃饭的时候，江宴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叶晖反应有些激烈。

　　“宴之，恋爱归恋爱，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的学业。”

　　“妈，我没有耽误，不出国，我也可以继续深造，就留在安城读研也一样。”

　　叶晖脸都气得发红，本来当年江宴之填写志愿的时候，她就一千个不愿意，听到这个地方更加来气。

　　“安城，又是安城。”
　　“我不知道到底有哪点好，你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非要留在那里。”
　　“不出国的事情，我坚决不答应。”
　　“你那个女朋友，准备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见我？”

　　对于见家长这件事情，江宴之还没有问过梁辞的意见，但他就是一厢情愿地认为，父母肯定可以接受她。

　　“你们可能知道她的，就是我高中的同学，叫梁辞。”

　　江远斌吓了一吓，他刚调过来的时候便听过梁辞父亲梁平安的事情，也知道他有个女儿就在江宴之班里。

　　“她父亲是不是叫梁平安？”

　　江宴之没有回答，他根本不在乎梁辞的父母是什么身份。

　　被气得有一阵没说话的叶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刚刚听到梁平安的名字，叶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差点没有站住，又极力稳住自己，撑着旁边的桌子还不至于摔倒，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主意大，做出的决定很难再改变。

　　如果自己就这样说出不行，恐怕会适得其反。

　　硬的不行来软的，她缓了缓对江宴之说道：“宴之，这个决定很冲动，你跟她在一起就足够了吗？那毕业以后怎么办？你有什么规划？”

　　“她要留在安城工作，我就陪着她定居安城，我不是不求进步，我这个专业在国内继续读差别不大的。”
　　“毕业以后，等我事业上有了发展，我就和她结婚。”

　　关于两人的未来，江宴之自以为是地已经做了打算。

　　叶晖一边听着他那可笑的想法，一边思索着如何对付她，眼下江宴之是油盐不进，根本听不进去其他话。

　　她并不认识梁辞，可就单凭梁平安这三个字，她就不能让江宴之再和她在一起。

　　“妈，我是认真的，我爱梁辞，认准了她。”

　　叶晖给江远斌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现在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谈下去，只能先口头应着，再做打算。

　　这边江宴之家里表面平静，实则已经翻天覆地，梁辞却丝毫不知情。

　　她已经找到了实习工作，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律师事务所。

　　春节放假，她闲来无事，带着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去了以前兼职的宠物店看看。

　　老板娘见到是她，开心地走出来迎接，朝她笑道：“小梁！”

　　她不是安城本地人，老家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春节也留在宠物店里，没有回家。

　　梁辞也是一样，两人相谈甚欢，聊了好一阵，她才让梁辞回去。

　　没过几天，老板娘给梁辞打来电话，想拜托她帮个忙。

　　“小梁，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发烧，身体很不舒服，宠物店今天开不了门，但是之前又约了个客人过来，你能不能去帮我看一下？”

　　梁辞一口答应，又听到她说：“钥匙就在老地方，你知道的。”

　　到了店里，有一个年轻男子已经等在了门口，身边跟着一只可爱的萨摩耶。

　　就是在这里，这个时候，梁辞遇到了程予森。

　　年轻男子看着很斯文，个子挺高，梁辞身高一米六八，又喜欢穿平底鞋，站在他面前，也显得有些娇小。

　　梁辞开了门，听见他声音传来：“你好，我叫程予森，跟林老板约好了过来取东西的。”

　　“你好。”

　　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是解释道：“林姐她有事，让我过来帮忙的。”

　　“你是来拿之前订好的狗粮的吗？稍等啊，我先找找。”

　　程予森没有找地方坐下，女孩子清丽的素颜让他有些移不开眼，说话的声音温柔，给他印象很好。

　　他看着梁辞的背影，身形纤瘦，黑色羽绒服下，是一件简单的毛衣和牛仔裤，双腿笔直修长。

　　程予森看得入神，甚至都没注意到梁辞拿着东西走了过来。

　　他眼前有一个大袋子轻轻晃了晃，梁辞甜甜的声音响起：“是这个吗？”

　　程予森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的，谢谢你。”

　　“没事。”

　　他没有马上离开，犹豫着要不要再跟她说说话。“还有什么事吗？”

　　梁辞拿上钥匙已经准备关门了。

　　这个时候，程予森身后的可可突然叫了叫，往梁辞脚边凑了过去。

　　她亲昵地笑了笑，蹲下来摸了摸可可的头。“它叫可可，看来很喜欢你呢。”

　　程予森心中暗爽，还得感谢可可，终于找到机会跟她说说话。

　　梁辞脸上依然挂着笑，她喜欢动物，喜欢一切简单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员工吗？”

　　“我以前在这里兼职，是林姐的朋友，我叫梁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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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晖思来想去，找人打听到了梁辞家的地址，让司机送了她过去。

　　眼前是一幢很旧的居民楼，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类似的地方。

　　她没有马上走出去，坐在车里想了想，江宴之如今怎么都不听劝，事到如今，只能自己出面，从根本上断了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