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故事》悆于书

58、半途意外

　　错开薛琳之后，两人的自行车继续往安中驶去。已经拥挤的路面，逼得温有一路边走边停，加上阳光的光波攻击，他骑得相当艰难。
　　翟阳翙在后面虽然手酸，但还有精气神唱歌。
　　“皎皎明月相送千里，今为归期。将嗅乡土草木，寸寸皆是欢喜……”
　　温有眯眼眯得快要抽筋，听见后座传来歌声，问:“你喜欢朱明盛的歌？”
　　翟阳翙稳稳唱完高音，反问到:“现在的高中生还有不喜欢朱明盛的吗？”
　　“你这算是捧杀了。”
　　“不会。”翟阳翙打了个哈欠，又唱了起来。
　　自行车上了桥，没有树的遮挡，阳光更大面积地填充世界。温有坚持了一路，现在实在睁不开，只能停下车，说:“我眼睛睁不开了，要不走一截？”
　　翟阳翙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后座，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来不及了，走路肯定迟到。我来骑。”
　　温有怀疑地看着他:“我不太相信你。”
　　翟阳翙将口袋递给他，重新执掌骑车大权:“由不得你信不信，上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急情况激发了翟阳翙的潜能，他这一次非常顺利地起步了。由于两人逛游戏城的时间远远超出了预期，所以回程时间是非常的短的。迟到的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翟阳翙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温有坐在后面，一手抱着袋子，一手揽住翟阳翙的腰，感受着被少年身体破开的风，不放心道:“别骑这么快，不安全。”
　　翟阳翙大声回到:“放心吧！这条路这么宽，不会有事的！”
　　的确，这条路相当宽阔，他们一辆自行车行驶在上面，发生安全事故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温有的眼皮一直跳，让他根本放心不了。
　　或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不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翟阳翙稳稳地骑着车，嘴里还哼着歌，突然便被不知哪里射来的太阳光线刺痛眼睛，一时慌神没看见路面一个坑，自行车轮径直碾上去，原本平稳行驶的车倏然停住，连带龙头疯狂摇晃，温有倒是反应过来两腿使力站回地面，翟阳翙则是摔了个结实。
　　温有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伸手去扶翟阳翙:“摔着没？”
　　翟阳翙借着温有的力站起来，感觉到右脚踝火辣辣的，低头一看，原来是擦破皮了。
　　“没事，擦了一下，快快，上车。”他再一次架好自行车，踩上踏板。
　　温有目光落在他的右脚踝，白皙的皮肤上鲜红的擦伤格外明显，像是雪地里盛放的红玫瑰，有一种刺眼的漂亮。
　　“算了，还是我来。”他歇了一会儿眼睛，已经没那么酸胀，剩下的路也不长，能骑回去。
　　翟阳翙没有说什么，只将那堆东西接过来，重新回到自己的后座。
　　可惜祸不单行。
　　自行车的链条脱落了。
　　两人看着“作废”的自行车沉默不语，然后大眼瞪小眼，最后绷不住笑起来。他们把车推到路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温有躬身察看翟阳翙右脚踝的情况，翟阳翙拿出手机给曹芹发消息请假。
　　曹芹正在吃早饭，一口面刚嗦到嘴里，手机就响了一声。戳开一看，一口面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翟阳翙:曹爷，我和温有出了点交通事故，估计会迟到半个小时。】
　　曹芹颤抖着双手回复:【怎么回事？严重吗？需不需要老师过来？】
　　【翟阳翙:不用了老师，只是蹭破了皮，去诊所处理一下就行了。】
　　曹芹长舒一口气，回到:【注意安全，处理好再说，不用急着回学校。】
　　“太逗了，”翟阳翙收了手机，“曹爷估计被我吓懵了。”
　　温有蹲在自行车前尝试着把车链上回去，倒腾半晌，手指沾满了润滑油，无奈链条被卡住，他不敢用力扯。
　　“怎么样？”翟阳翙在车的另一边蹲下，“能上吗？”
　　温有摇头:“车链子卡住了，我不太敢使力。”
　　翟阳翙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这可是钢铁，你能把它扯断我叫你爹。我来。”
　　他左手按住车身，右手捏住车链使劲往上提。链条卡得很紧，空间受限根本使不上劲，翟阳翙深吸一口气勾住被卡住部分的两侧往外用力一拉，“咔”得一声，链条正位了。
　　“厉害吧？”翟阳翙笑着站起来，用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夹出卫生纸，递给温有一张，然后简单擦了擦手，“走，回学校。”
　　温有没说话，默默载着翟阳翙重新上路。过了一会儿，翟阳翙突然道:“不对，这不是回安中的路。天呐，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
　　这人脑回路能不能走会儿正常风？
　　“我带你去诊所，你的脚踝得上药。”
　　“别了吧，先不说这没什么，回学校去医务室上药一样的。而且我自己有纱布和酒精，可以自己处理。”翟阳翙心中暖流流过，但并不妨碍他拒绝。
　　温有皱着眉头问:“你确定？”
　　“确定，我自己能处理，上诊所不是浪费钱吗？”
　　温有想了想，说:“都到这里了，去看看，以防万一。”
　　自知说不动，翟阳翙便没再浪费口舌。人家是关心，而且不无道理，他应该感到高兴有这样一个有爱的朋友。
　　温有骑车到了安中附近的一个小诊所，停好车带着翟阳翙进去。大夫是一名中年女性，有些微胖，正在看电视。
　　注意到有人来了，女人站起来道:“谁看病？”
　　翟阳翙:“我。我脚踝蹭破了，很疼，麻烦您帮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女人蹲下看了眼翟阳翙受伤的脚踝，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皮破得有些厉害了。脚踝本来就皮薄肉少，你蹭这一下得疼上几天。我给你消毒处理，这几天注意别重复受伤。”
　　说完，女人起身从柜台里拿了一瓶酒精和一截纱布，回到翟阳翙跟前，对着伤口就是“嚓嚓”两下，疼得翟阳翙龇牙咧嘴。
　　“大夫，这个伤口会不会留疤？”站在一旁的温有突然问到。
　　女人想也没想就回答:“估计会，深或浅的区别，看体质。”
　　温有没再说话。
　　翟阳翙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问这个问题。留疤不是很正常吗？谁身上没几道疤？
　　“好了。”女人收了东西，回到柜台内。
　　翟阳翙说了声谢谢，付了钱就出门离开了。
　　“现在，我们可以慢悠悠地晃回去，唔——要不晃到午饭后？”翟阳翙揉了揉脖子，一身轻松。
　　温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下节是数学课，再下节是历史。”
　　翟阳翙:“……”
　　“还是可以稍微快一些，不过好在不用着急了。”
　　不着急赶时间后，自行车的速度慢下来。这个时候的天空已经被太阳光占据，看不见一丝云彩。翟阳翙拿着手机一路咔嚓拍照，嘴里不停念叨:“之前没发现，安中附近的风景挺不错的。这边的街道居然有那么一些老城风。”
　　“这里好看，树遮白栏一角，隐约粉花冒。我宣布，这里叫花出栏。”
　　“哟！这里居然有秋千，以前怎么没发现？”
　　翟阳翙瞧见的地方是一棵很大的黄果树，背靠园区拐角，树冠挡去了几扇窗户的阳光。这个夏天缺雨，所以树叶垂落，并不抖擞，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枝桠蔓生。其中最粗壮的树枝上系了一个秋千，还挺高。
　　“不过这秋千看着质量不怎么好，别荡着荡着掉了。温有同学，我把这里的命名权让给你了。”
　　温有不想搭理他。
　　“快说，等会儿不记得样子了。”翟阳翙用手指戳温有的腰。
　　温有很怕痒，不得不开口回答:“南北渡。”
　　翟阳翙眼前一亮:“这个名字好！秋千的摆动是南北方向，这个名字好！”
　　温有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问到:“你很喜欢给一个地方取名字？”
　　“准确的说，是一个角落。”翟阳翙的声音逆着风传来，“我之前游览祖国大好河山，去过很多风景名胜，它们都声名远扬，也确实美不胜收。但途中我无意捕捉到了一个又一个风光无二的角落，没有名字，无人知晓。我当时觉得，不行，万物有灵，它们得有名字，哪怕只是小小的一角，哪怕只有我自己知道。”
　　赋予一切事物意义，这是独属于少年的浪漫。
　　此刻，温有很想回头，看一看这位生性浪漫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