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故事》悆于书

19、云开月明

　　昏沉的天空仿佛在预示一场暴雨将要降临，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空旷的陆地上没有风，没有草木，没有人烟，天地皆死寂。
　　温有在这死寂间狂奔。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奔跑，不知道要跑到哪里，跑到什么时候，但他停不下来。
　　他想喊叫，可是徒能张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可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用尽了力气——他好像被这天地消音了。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股疲惫酸胀从脚底窜出直至腰身。他能停下来了。
　　他猛地卸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正欲歇息，看看自己究竟在一个什么地方，遥远的天空爆发一声巨响。
　　他看见无数火星从天而降，以极快的速度坠落，飞扑到一间屋子上。他狂吼着冲过去——那是他的房间，他的净土。
　　瞬间，净土焦腐。
　　温有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在颤栗，心跳得非常快。他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心头的劲慢慢卸下。
　　做了个噩梦。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5:15。
　　他吐出一口气往回躺，看了眼小阳台上睡相难看的徐跃星，无声的笑了笑。
　　是呀，这个噩梦来得真不巧。当天晚上才和徐跃星畅聊了一晚上人生理想，就梦见自己的净土被老天爷一把天火给烧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儿。对于他来说，选择复读是最佳选择，但他就是踌躇不决。
　　算了……温有摇摇头，别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许他真的只是累了。
　　觉是没办法继续睡了，他没有起床，只爬起来玩手机，想找点事做捱一捱时间。他习惯性地点开微博，发现云上金乌昨天更新了。他点开，一张落日江景图映入眼帘。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这……这景是……
　　一榭芙蓉！
　　他坐起身，将图片放大，惊悚地发现时间、地点、景物、角度，都同昨天自己与翟阳翙看风景的情形一模一样。
　　难道……
　　温有觉得自己要炸成花了。
　　“喜欢乌少爷的都是一家人！”
　　“他是我的人生导师。”
　　“我爱乌少爷！”
　　“操！”温有捂住额头，他当着本人的面都说了些什么啊！
　　他有些无助地思考着该怎么办。装没看见？不可能！乌少爷发的微博我怎么可能不看！只要看了绝对能知道的。冲过去说乌少爷我终于见到你了然后要签名？不要啊！有很大概率会社死的！啊——
　　温有扯了扯头发，心里开始焦躁不安。救命，今天还要去成蝶！
　　徐跃星睡醒的时候就看见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温有怔愣在床上，神游天外。
　　不得不说挺吓人的。
　　“哥你坐那儿干嘛呢？”徐跃星揉着眼睛掀开窗帘，阳光争先恐后挤进这一方小小净土，瞬间驱散黑暗。
　　“没事。”温有起身换衣服，草草将要带去成蝶的东西收拾好，“快点，你还有5分钟。”
　　徐跃星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自己，同时不忘呛回去:“温义溪这次回来又升级了，某人连饭都不想在屋里吃了。”
　　“闭嘴，走了。”温有推开门走出去。
　　徐跃星翻了个白眼跟上他:“在自己家都像做贼一样。”
　　“别废话！”
　　他一个闪身躲过前方丢过来的袜子:“别对着脸扔呐！”
　　今日的天气依旧很热，太阳像是根本不想让人歇口气般，接连飙了许久的高温。在这般持久战的摧残下，成蝶的老空调终于宣告退役。
　　“苍天！赐我一个后羿射了这个狠毒的太阳吧！”龚宇拿着从温有手里软磨硬泡来手持电风扇，鬼哭狼嚎地整个楼层都听得见。
　　“你可少产出点二氧化碳吧。”丁乐扬努力秉持“心静自然凉”的法则，可惜物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今年夏天这么热！我要暴走了！”
　　翟阳翙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电风扇，说到:“快谢谢爸爸！”
　　龚宇见了救星一般飞奔过去:“义父！”
　　翟阳翙笑骂到:“出息！”
　　丁乐扬整个人都快贴到电风扇上了:“小大姐怎么还没谈妥啊！”
　　龚宇无奈地叹气:“你也不看对手是谁。锦城诸葛亮！小大姐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拿下，都是值得载入成蝶史册的！”
　　翟阳翙在一旁问到:“锦城诸葛亮是谁啊？”
　　“刘经理。”
　　“哦。”翟阳翙在心里给刘旭记上一笔，决定等空了给王皓瑞吹吹耳旁风。
　　想罢，翟阳翙看了眼对面的人，心里疑惑。温有今天特别沉默，从早上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甚至都没怎么下座位，接水次数也少了很多。关键的关键，他好像在躲自己，电风扇也不过来吹。
　　翟阳翙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没觉得自己哪里惹到他了。难不成……
　　“家人们！我胜了！”舒玉一个箭步冲进来扯着嗓子喊。
　　龚宇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和舒玉碰拳。
　　“嗷呜～小大姐你是我的神！回家了回家了！”
　　丁乐扬长舒一口气，回到位置上收拾东西:“再多一秒钟我就要融化了。”
　　舒玉叉着腰，笑得猖狂:“老刘头威风不比当年啊，居然四十几分钟就败下阵来，果然还是老了。好了，今天下午放假，修空调！掌声！”
　　龚宇特别配合，卖力地拍起手，吹了个口哨:“小大姐牛逼！”
　　丁乐扬:“……咱能成熟点儿吗？”
　　翟阳翙将笔记本电脑放进背包，在温有迈出门之前叫住了他。
　　“温温，我要去图书馆，一起吗？”
　　温有猛地被叫住，嘴比脑子快地答应了，等到脑子跟上已经来不及后悔了。于是他便稀里糊涂地跟着翟阳翙去了图书馆。
　　这个夏天去图书馆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人分散在馆内的角落里。翟阳翙和温有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上，二人各干各的，只听得见书页翻换的声音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温有一边翻看着史书，一边在心里重复“我就是来看历史书的”，同时不忘用余光偷看身旁码字的翟阳翙。
　　脑海里不停闪现那张风景照，一道声音在心里越来越响亮。翟阳翙是云上金乌，翟阳翙是乌少爷。
　　操，他想发疯。
　　翟阳翙码字的手突然停了，他的眼睛从电脑屏幕转移到温有身上。温有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放缓了流动速度，周围的声音被无限延长，动作成了一帧一帧的影像，余光中对方的目光似乎成了情绪的具象，静静表述着。
　　他听见对方说:“你今天为什么躲我？”
　　温有翻过一页，没抬头。
　　“怎么看出来的？”
　　翟阳翙:“不重要。我寻思着也没惹着你，你躲我做什么？”
　　温有将页码记到笔记本上，合上书:“没想到该说些什么。”
　　翟阳翙:“这和躲我有什么关系吗？”
　　温有:“……”
　　温有揉搓着手指，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他轻声说到:“我看到那张照片了。是一榭芙蓉二楼的拐角。”
　　他抬头迎上翟阳翙的目光，眼睛里流动着温柔的询问:“你是云上金乌，对吗？”
　　翟阳翙毫无负担地接收了那询问的眼神，浅笑到:“你是护送人间太阳，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