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而归》目了了

47、沸腾

　　温顾愣愣地坐在雪地上，看着眼前的方欣欣笑得如此开心，竟有些恍惚：这是他认识的方欣欣吗？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方欣欣……
　　一直以来，方欣欣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即便高兴，也只是莞尔一笑，笑不露齿，让人觉得她是在人间历练了千年，饱受世事冷暖，看破这滚滚红尘后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而此刻，方欣欣笑得是如此灿烂，似卸下了沉重的铠甲，如释重负，无任何羁绊，开心得肆无忌惮。温顾看着看着，也不自禁笑了起来，随手抓了一把雪撒向了方欣欣。
　　方欣欣瞬间停住了笑，站起身恼怒道：“你就是耍我！”
　　这居高临下的姿态，让方欣欣看起来多了几分傲慢，盛气凌人。看得温顾竟有些慌张，眼前的方欣欣似有什么邪祟附体，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没，没有，只是开个玩笑嘛！”温顾也慌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解释着，“生气了？”
　　“你承认吧？”方欣欣忽略了他的话。
　　“承认什么？我真的没有耍你……”
　　“鲧……”方欣欣紧紧盯着他的双眼，提示道。深邃的双眸里似装着两个宇宙，里面住着的两个太阳肆意而狂妄地往外迸射着炙热的光。
　　这光无情地灼烧着温顾的双眼，使他不禁慌忙极速转动了几下眼球，又紧接着转头躲闪开来。
　　“好吧，我这就滚……”沉默片刻，温顾有些落寞地说着，转身欲走。
　　他不是没有听懂方欣欣的话，只是一时间还没有准备好如何以鲧的身份来面对方欣欣。本来来时已做好了摊牌的准备，而要真正面对这个问题时，面对着眼前一脸严肃正质问他的方欣欣，他却突然退缩了。
　　是的，他怕了，怕又把她吓跑，怕他苦心维持了这么久的关系，就此崩塌。往日里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温顾，此刻却像极了丢盔弃甲的逃兵。
　　“你站住！”方欣欣喊道，用尽了有生以来全部的勇气。
　　温顾停在原地，等待着身后的宣判。
　　“大禹的父亲！”方欣欣竭力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本意，终于还是忍不住确认道，“是你吗？”
　　被问到这个份儿上，温顾再不好继续掩饰了，努力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仿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把嘴角扬起，转身故作云淡风轻道：“对，是我！”
　　操场上同学们玩雪的喧闹声在得到答案的一瞬间便突然从方欣欣的耳朵里消逝，整个银白而纯净的世界都安静了，唯有愈加沉重的心跳声在这白雪飞舞中荡漾，似长了翅膀随雪花一起飞舞，更似也盛开了圣洁的花朵隐匿在了这漫天花丛里。
　　它们片片飘落着，方欣欣注视着那挺拔的身影，眼前的景象似一幅绝美的画，这画中人即便就在眼前，却让人感觉遥不可及，毫不真实。
　　此时的方欣欣是无比开心的，然而，花开的太早，注定不会有好的果实。她不得不全力抑制着内心的炽热，双眼饱含激动的泪水，尽力用平常的声音道：“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在煎熬的沉默过后再次听到方欣欣的话，温顾眼里闪过一道光。
　　“当高考结束，如果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就互相满足对方一个愿望。”方欣欣看似平静地说。
　　“好！”没有丝毫的犹豫，温顾快速地回答，嘴角像瞬间释放了千钧的重负，不自觉地扬起老高。
　　考上大学，这对于学霸温顾来说简直是唾手可得。而他也相信，方欣欣这般努力，也定会如愿以偿的。他的愿望还有半年就可以实现了……
　　“拉勾！”温顾一个箭步上前，伸出小拇指道。
　　“……”方欣欣欲言又止，用眼神告诉温顾：“你多大了，还来这个？”
　　“我怕你反悔。”温顾完全领会了方欣欣的表情深意，一本正经地解释。
　　“好吧……”方欣欣眼里的泪潮退去，双眸分外明亮，缓缓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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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日下雪的午后是寒风刺骨的，而每一声寒风呼啸都是惬意的呐喊，每一朵飘落的雪花都如星星般璀璨，每一句真诚的话语都沸腾着让血流翻滚涌动……
　　沸腾，如果说青春是什么样子的，青春又该是什么样子的，那一定是沸腾的！
　　这天晚上，方欣欣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章岭，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一道题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解，好烦啊……”章岭边说着边打了个哈欠。
　　“章岭，你有梦想吗？”方欣欣问。
　　“梦想？考大学啊！考上大学，实现我爸的愿望，那就是我的梦想！”章岭不假思索地说，“你呢？”
　　“我……我还不知道……”方欣欣叹了口气，或许这正是她久久不能入睡的原因——对未来的迷茫。
　　“那你喜欢什么职业？”章岭问。
　　“我觉得……做一名心理医生挺好的。”方欣欣本身有些社恐，她觉得应该属于一种心理疾病，一直想研究解决的方法，更想帮助其他更多有心理问题的人们，这个职业算是她理想型的吧！
　　“嗯！听起来不错！”章岭表示支持。
　　“哪里不错了啊！这个职业也太无趣了吧？”张杨突然插嘴道。
　　“你也没睡着呢啊！”章岭把头伸到床板下面看了一眼方欣欣下铺的位置，接着问，“那你说说什么职业有趣？”
　　“我早就想好了！现在旅游业这么火，我以后就当个导游，到时候带着游客们成天全国各地游山玩水，不，可能是全球各国呢！那小日子，得多爽！哈哈……”张杨尽情地畅想着美好未来。
　　“你想得可真美啊！”张杨旁边的于笑笑也忍不住开了口。
　　“你也没睡呢啊！”张杨惊讶道。
　　“我是被你的美梦吵醒的……啊！”于笑笑打了个哈欠。
　　“正好，笑笑，你也说说你将来想做什么！”章岭不禁开始有些兴奋。
　　“我啊，我想当一名老师！有超长带薪寒暑假，到时候我想去哪儿玩儿就去哪儿玩儿，你们都没我假期多，哈哈哈哈……”于笑笑想到放假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发出了魔性的笑声。
　　“我看你是想放假想疯了吧！”章岭调侃道，又紧接着说，“那我想做一名记者！每天不但可以公费旅游，还能走访各地做深度调查，感受不同地域不同的风土人情，没准儿我还能写出几部著作来。到时候给你们签名作哈！”
　　“你想得更美！做梦吧你！”于笑笑和张杨异口同声道。
　　“梦还是要做的，万一真实现了呢！”章岭说着极有哲理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会的！我们的梦都会实现的！”方欣欣肯定地鼓励着大家，其实也是在鼓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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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的残酷在于它永不停歇且飞一般的流逝，而它也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在这时光里永无休止奋斗着的人们。
　　高考倒计时30天。紧张的学习消耗着同学们大量的体力，早自习还未结束，章岭便饿得头昏脑胀。见四周并无老师看守，便溜到了方欣欣的座位旁。
　　“欣欣，我不行了，要饿晕了，昨晚睡得太晚了，都说困了容易感觉饿，果然没错。走，咱们先去吃饭吧！”
　　“现在？可是……还没下课……”方欣欣确实也饿了，但是老实巴交的她不敢提前溜出去，面露难色地犹豫着。
　　“没事儿！就几分钟了！我看了，外面没有老师，就一次，咱们早去早回，不耽误学习，去早了还能买到炸包子！哎呀，受不了了，我要流口水了，走吧！”章岭说完，不等方欣欣同意，已经拿上饭盆拽起她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一旁头盖着历史课本睡得正香的张杨。
　　岂料刚一走出教室，正碰到数学老师周老师迎面走来。
　　“完了，这下死定了……”章岭怯声对方欣欣嘀咕着，不知道此时是该赶紧乖乖回教室坐好，还是向周老师主动认错，二人便就那么端着饭盆傻傻地站在原地忐忑地等待着周老师的训斥。
　　然而，周老师看到她们二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走来，却面带微笑道：“饿了啊？”
　　方欣欣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瞠目结舌，根本说不出话来。
　　“呃……”章岭尴尬又紧张地回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继续不安地等待他接下来的举动。
　　谁知，周老师竟笑了笑，转头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章岭不可思议道，双眼睁得溜圆。
　　“那我们是回教室还是去食堂？”方欣欣打结的舌头终于解开，不解地问道。
　　“人都走了，当然是去食堂！”章岭拽上方欣欣便跑远了，生怕周老师又突然返回。
　　食堂里，二人边吃着早饭，边讨论着刚才的事。
　　“这周老师人真好，竟然就这么放过了我们！”方欣欣感叹着，“吃完饭我得好好复习复习数学，争取下次考多点儿！”
　　“周老师这操作也是没谁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竟然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这么走了！不可思议……”章岭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紧接着却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他不会是直接去办公室向老耿告状去了吧？”
　　“啊，应该不会吧，他不像是那样的人……”方欣欣表示否定。
　　“怎么不会，他真有那么好心？发现我们早退却装作没看到？一定有蹊跷……赶紧吃！”
　　说到这里，二人赶紧狼吞虎咽起来，似乎都预感到吃了这顿便没有下顿了……
　　回到教室后，二人久未等到班主任耿老师来找她们“麻烦”，直到晚自习时，在她们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件事情的时候，耿老师却突然出现在教室里，声称要宣布一件事。
　　“不会是要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我们吧……”方欣欣心虚地想着，看了一眼前面的章岭，头正低着，定也是正这样猜想着的。
　　“同学们，马上要高考了！时间就是分数！为了让大家的学习时间利用率最大化，经年级组长和全年级班主任开会讨论，高三年级全体同学的吃饭时间提前十分钟，避开用餐高峰期，节约排队时间！一切为学习让路！同学们加油啊！”耿老师激情澎湃地宣布着。
　　“哇哦！哇哦！……”教室里一片沸腾。
　　“原来如此……”方欣欣终于舒了一口气……
　　“哎，我还是头一次觉得作为一名高三生也挺好的。”张杨对着方欣欣感慨着，两眼无神地朝着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