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119、一个故事

　　也就是说皇帝他知道李元淳的底细，所以他大哥才会在丞相府里当差，太后和他爹爹父亲也全都知道，而这一切只有他不知道！

　　不、不对！说不通，若是他爹爹很早就知道了李元淳的底细，李元淳绝对活不到现在，也绝不能安安稳稳地当他的丞相到现在！

　　所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在他回来之后还是之前？

　　好像太后看出了步正云的疑惑，他接下来的回答正好是步正云需要的，“从你回府之后你的一切动作都很奇怪，云儿，你之前并不像现在这般莽撞，至少不会连何时泄露了行踪都不清楚。

　　有时候感情会使一个人成长也会使一个人变得鲁莽。

　　云儿你调查了拜血教的资料，而李元淳对你又很上心，这之间纵使没有关系在此时也不得不怀疑。

　　而李元淳并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却很反常，以至于他的选择出乎了大家的意料。虽然有做了相应的措施，但真正遇到了却也难以完满解决。”

　　步正云抿着唇沉默着，低着头思虑良久才缓缓说道：“太后大人，那李元淳的真实身份是否已经查出？”

　　“没有，还是和以往一样。父母早亡，自己半工半读期间有几年空白，但这几年空白却没人知道他在哪，之后就是朝廷命官直到现在。”

　　“太后大人，云儿有一事不明，既然不知李元淳的真实身份又为何会怀疑他？朝中身份不明者也不止他一人不是吗？”步正云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回答他但他仍要问，因为这里问问题只有他最合适。

　　一阵沉默过后才响起了和缓的声调，“苍梧失踪了好几个月，回来后只有李元淳的反应最大。幽儿有时候想要主动忽略这份违和感，但李元淳好似却并不想要这样，每当幽儿已经快要忘记时李元淳总会做出一些能提醒幽儿的事，幽儿也无法，只能选择将刺拔除。”

　　步正云没有继续问而是转头望向顾修竹那边，二人四目相对，看到顾修竹点了点头，步正云才将脑袋转了回来，心内有了一番计较才说道：“太后大人，我知道李元淳那空白的几年是去了哪里。云儿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太后大人愿不愿意听？”

　　太后明显来了兴致，勾起一抹嘴角，“哦？说来听听，哀家对于故事向来喜欢。”

　　“好。不过这个故事不是由我来讲述而是顾修竹。”步正云回道。

　　太后微微颔首轻移着身子看向顾修竹，顾修竹也回以微笑而后开始讲述，“在很久以前，风阳和云雾两国交界处的古林内，有一座宏伟而复杂的建筑群落。林深树密加上毒气弥漫，天然的成为了阻挡外来人的屏障。

　　而这自然成为了江湖上人人喊打喊杀的人的好去处，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争斗也越来越多。来到这里的人没有良善之辈，良善之人也绝不会来此。

　　争斗演变为血斗，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每天也会有人来到，到后来这里的人数竟神奇地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点上。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从外边又进来了一个年轻人，干净利落地将所有的人都打服了。

　　他想既然他赢了，那所有输给他的人就全都得听他的。从今以后他就是这里的王，是这里的主宰，所有的人离开或是进来都要得到他的允许，他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死。

　　毕竟这里就是这么个地方，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再之后他就真的成了这里的王，在他的统治下这里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满着毫无意义的斗争，变得井然有序。

　　一年，仅一年的时间他就将这些人治得服服帖帖。这些人的本事本就不差，现在不再内斗，可想而知那位年轻人的手下有了怎样强大的势力。

　　他很满意，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股势力能为他所用。他想要称霸武林，所以他必须让他们出去。后来江湖上出现了名为拜血教的组织，他们的出现让江湖人为之一颤。

　　有的选择争，有的选择让，争的争不过，让的被全盘收下。就这样那名年轻人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在江湖武林上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他的心并不能安定下来，因为总是有一股忧虑萦绕在他的心间，他需要精进他的武艺，直到谁也胜不了他。

　　他在武道一途上足以称得上一句天才，但越往上心境便越重要，心若偏了继续下去走上的便是不归途。最后他死在了练功室内，走火入魔而死。

　　因他而起的组织也自然因他的死而分崩离析，不等江湖上的人对拜血教出手反击，他们自己便内斗了起来，之前收入囊中的人事物也全部又丢了出去，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这一斗又是很久，直到另一位年轻人的到来。

　　他和第一位年轻人一样，很快也收拾住了这些人，不过他的想法与第一位不同，他的目标不是江湖而是朝堂。

　　他将这些人安排的妥妥当当后就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参加科举，中进士，后来平步青云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天他是权倾朝野的重臣，晚上他便是曾经为祸江湖的组织首脑。

　　无论在明在暗他的地位都让人难以企及，可他还是不满足，在江湖上他想要恢复拜血教曾经的地位，在朝堂上他还想要更进一步。

　　这两件事单拿一个出来无论哪件都不是能轻易就做到的，更何况他想要一同完成呢？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半年前这个机会来了，而且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他当然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所以他将所有的赌注都压了上去，不成功便成仁。

　　他的计划几乎完美，因为没人知道他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的背后之人。所以要除掉一个不在金曜城里的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而且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他的计划也几乎都成功了，如果那个人死了的话。可是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要杀的人活着回来了，而且完好无损。

　　并且屋漏偏逢连夜雨，朝堂这边的事失败了，江湖上那边也是阻碍重重，计划虽然实现了得到的却是更多的麻烦。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些微明白他的大势好像已去，尽管现在湖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但随时都会卷起千层浪，而他就处于浪潮的正中心，已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要逃吗？不，他的性格不允许他逃。要就这样等待着宣判的那一刻吗？不，他的内心也同样否决。既然不到最后一刻那胜负犹未可知，他还想再试一次，用他仅剩不多的筹码。

　　但是这次他依然失败了，或者说这是一次必败的行动，不管他是动还是不动他都注定失败。

　　我的故事到这也就讲完了。”顾修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平稳，没有高低起伏也不是抑扬顿挫，不像说书人那样将故事说得天花乱坠，他只是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配上他那如清泉般的声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而后停下，再之后传来太后的话音：“不，那个年轻人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能把握住，那么谁也要不了他的命。”说到这太后停顿了会，“……但现在看来他依然会错失这次机会。”到最后只余一声叹息。

　　故事中的年轻人是谁无需明言在座的人都清楚，第一人是拜血教的前教主白高逸，练功走火入魔而死，第二人自然是现在的当朝丞相李元淳。

　　这个故事在之前还只是有个模糊的影子在顾修竹心中，但在被召入宫中见过太后后这个故事便已经清晰明了，而李元淳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也再清楚不过。

　　只是为何说李元淳还有一次机会？与他有着相同疑问的步正云直接问了出来，“太后大人，这李元淳还有活命的机会？！”

　　“嗯，今天晚上是李元淳的最后一次机会，至于是死还是活就看他自己了，毕竟他作为一名丞相并未渎职，幽儿并不想失去这位得力助手。”太后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将各人的心思也都纳入眼底。

　　有人将疑惑写在脸上，有人将疑惑写在眼中，有人毫不关心，有人难以辨别。但对于李元淳的结局的看法皆是一样，只有一种——死。

　　但若李元淳把握住了这最后的机会，他们又会怎样做呢？太后突然很好奇，这是他在宫中这么多年来难得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好奇。

　　他很想看一看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种强烈的想法让他有些期待晚上的到来。

　　顾修竹眉头微皱心内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对他们来说可真算不得是个好消息。原本打算将李元淳所做之事直接告诉皇帝然后让他来处置，可太后这番话已经表明了当今天子的态度，只要李元淳今天晚上不选错，那从此之后他李元淳就只有一个身份——风阳国的丞相，唯一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