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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三口之家 ...

  •   那段时间陈晋骞夹在沈帆和苏云乔之间,尽管沈帆从来都不说什么,可苏云乔明里暗里的催促让他增添了不少焦虑。

      适时,他想起与沈帆大吵那天的快感,便不知不觉地去了赌场,无法自控。

      “你怎知我不是去找你的?!”

      “我有照片为证。”

      她的语气坚定且冷静,完全不像陈晋骞认识的样子。事到如今,连陈晋骞也不清楚自己对沈帆的了解究竟有几成。

      回想起来,从一开始他认为的美丽动人,到后来的娇羞可爱,偶尔还是个小骗子,但无论是哪种都令陈晋骞不自觉地着迷。

      直到结婚之后,沈帆开始赌博,她的本性似乎暴露了,开始变得恶毒泼辣,陈晋骞以为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可今天看来,好像又不是。

      说话间,沈帆又掏出另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拍到陈晋骞在赌桌上翻牌的一瞬。

      “陈晋骞,你竟然赌博?!”

      苏云乔终于松开抓紧陈晋骞的手,失望地看着他,泪水划过脸颊,好一个梨花带雨。

      尽管她与沈帆的容貌相差甚远,其神色却也足够让沈帆想起当初那个眼底常常湿润的自己。

      看着面前这对儿新婚夫妇不过一周便要离婚,沈帆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世间哪有什么白头偕老,不过是利益互搏罢了,清淼区如此,金龙区如此,松桥区亦是如此。

      不同的是,松桥区的人们更加虚伪,喜欢用风花雪月掩饰唯利是图。

      与此同时,沈帆更为感叹的是,林雨茗的计划果然周全又有效。

      乱了,全都乱了。

      这场闹剧随着三个人撕扯在一起,到苏云乔摔倒在地,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流下而告终。

      婚姻办事处的人是长了一辈子的眼了,先是没见过刚跟第一任离婚转天就跟第二任结婚的,后又没见过跟第二任刚结婚一周就离婚的,最离谱的就是没见过前脚刚跟第二任离婚带着第一任,扭个头就跟第一任复婚了的。

      恐怕整个婚姻办事处有史以来,三个人一起来办事的也是头一回。

      出门后,三人站在办事处门口,苏云乔看着沈帆敢怒不敢言。

      “姑娘,下回再想给人当三儿,可得找没孩子的。”

      说罢,她转身离去,甚至没拉着陈晋骞一起。

      她与陈晋骞的婚姻对她来说,不过是用来给陈夏保障的工具。

      而这段婚姻对陈晋骞而言,也不过是保住命根子的工具。

      过去他或许不信,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虽不敢确定看清了沈帆,却能够确定看清了女人,什么娇滴滴的姑娘都是演的。

      陈晋骞失去的不光是这短暂的爱情,还有不愁温饱的工作。

      婚内出轨这样的丑闻一出,别说经查属实了,就是不属实也很难在厂子里呆下去,光是别人的吐沫星子就够把人淹死。

      可一家三口生活总得有着落,总不能靠着□□的退休金过活。

      有出轨案底的人在那个年代——尤其是在松山区——并不好找工作,数次碰壁之后,陈晋骞打算自己创业。

      他盯上了时下最热的租车行业。

      听人说不用本金,只要做个二道贩子就有差价可赚,他觉得这活容易,便贷了些款去做这生意。

      要说他有点商业头脑倒是跟陈锦涵很像,只不过他没有陈锦涵那样的学历,就少了理论支撑;没有陈锦涵那样在清淼区摸爬滚打的经历,就少了辨别真假的能力。

      租车的活计才做了一个月,就被人骗得倾家荡产。

      “就因为无知,他白白被人骗了上百资源点,蹲了一段时间的监狱,我以为经过这一遭他总会长点记性,谁知刚好了两天,又去赌了。”

      说到这段的时候,陈夏的眼底明显添了一些愤慨。

      公寓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完美的地平线,天边刚好透出一抹曙光,照在慕知音的脸上,还没感受到温度,就先感觉到了温暖。

      回头看向陈夏,他也正顺着慕知音的视线看向窗外。

      他正坐在窗帘遮挡的暗处,阳光照不到他身上,只能给他深邃的眼眸染一抹橘红。

      事情从他口中说出轻描淡写,但慕知音查到的远比他说的要悲惨得多,她知道这些对于陈夏来说是一生的伤痛。

      从牢里出来以后,他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婚内出轨再加上有案底,这样的人在松山区谁都不敢用,即便是他想自己创业,也不那么容易了。

      那段时间他甚至觉得,外面的世界要比监狱还不自由。

      “折腾什么呀,跟我去赌场不就好了,有钱就花没钱就算。”

      沈帆当是早就料到陈晋骞回来的时候会是蔫头耷脑的,坐在一旁对他冷嘲热讽。

      陈晋骞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只见他扯了扯嘴角,一阵苦笑。

      从那以后,陈晋骞真的同沈帆频一道繁出入各种赌场,到了那个地步,输赢已经不记挂在心上,金钱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数字,唯独赢牌时候大量筹码入手时的快感才让他们觉得自己依然活着。

      “我记忆里,那时候他们不怎么回家了,就是回来也是为了要钱来的,有时是他们俩一起,有时就只有我爸,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们跟我爷爷要钱,就会大闹一场,我至今还记得家里墙上电视机留下的痕迹……”

      太阳继续升起,光线变得明亮起来,方才橘色温暖的感觉全都不见了,陈夏眼底变得暗淡无光,也是从那时起,他的开始性格变得孤僻、冷漠。

      那些回忆对他造成的伤痛从来都没有丝毫消退,每每回忆起来,他都会觉得心脏被撕裂一般疼。

      那些不堪的往事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六岁那年生日。

      “那年他们俩彻底离婚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见过我妈,我爷爷就让我当她死了。

      “一直以来,我妈对我的关心并不多,让我当她死了也不难,但我爸不这样,我妈不怎么管我的时候,都是我爸一直陪着我,小时候不懂,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其实也是我在陪着他……”

      正因为对陈晋骞有记挂,六岁生日的时候,他才期望着陈晋骞会回来,才会在吹灭蜡烛之后,将蛋糕上有花的那块留下来,留给陈晋骞回来吃。

      他就那样坐在一眼能看到大门口的地方,边摆弄着手中的玩具,边朝门口看,期待着下一秒门被打开,陈晋骞带着他最想要的礼物,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等到了吗?”

      慕知音用柔情似水的眼眸看着陈夏,声音轻柔绵软,轻抚着陈夏受伤的心灵。

      “等到了……”

      陈夏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只是这微笑看着比哭还难看。

      “等到了一个蓬头垢面,一回来就红着眼跟我爷爷要钱的男人,不给就砸家里东西,狂暴至极……”

      一颗泪珠从陈夏眼角滑落,带着愤恨和悲恸。

      慕知音适时地将他搂在怀里,抚摸着他油腻的发丝,忍受着他身上难闻的气味,安抚他道:“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不,”陈夏轻微摇头,说:“从来都没有过去过。”

      年幼的陈夏心中的陈晋骞是无比高大的,是可以依靠的,即便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可靠,陈夏也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会改的。

      于是,即便在一次又一次回家要钱的时刻,陈晋骞跪在两位老人面前,声泪俱下地忏悔,也不影响他在获得家里人信任之后,拿着钱继续去赌。

      “想想也对,一个连监狱都没能让他改过自新的人,他所保证的事情又有几分可信?”

      陈夏还小的时候,陈晋骞会厚着脸皮跟二老要钱,等陈夏长大了,去念大学了,他终于肯放过老的,转头又去嚯嚯小的。

      别人家的父母都是无条件资助孩子上学,他倒好,不给陈夏伙食费就算了,还时常会跟陈夏要钱。

      那会儿陈夏还有些天真,总觉得帮父亲还了钱父亲就能回头,于是宁可自己饿着肚子,宁可每天只吃馒头咸菜,也会给陈晋骞钱。

      “这么看来沈帆好像还像个当妈的,至少她没跟你要过钱。”慕知音应和。

      “呵……”陈夏冷笑,“她对我是另一种折磨。”

      陈夏起身将另一半窗帘也拉上,房间里只剩下落地台灯发出的一团光晕,照在陈夏坐着的那个沙发椅上。

      尽管他身周都被照亮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还是在刘海的阴影里,深邃神秘,难以捉摸。

      慕知音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挪到离他近些的地方坐着。

      高二那年,是一个平静的周末,凉风从窗口吹入,抚摸着人们躁动的心。

      他像往常一样在家里摆弄坦克模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督察打来的。

      “他们说我妈要自杀,紧急联系人又填的是我,才会把电话打到我这来……”陈夏猛喝了一口酒,说是润了润嗓子,而后继续讲述他那个更不靠谱的亲妈。

      他不再敢看慕知音的眼睛,慕知音能够感觉到,在他心里,沈帆是他的人生污点,洗不净,擦不掉,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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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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