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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低俗或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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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夕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你的视频我都看不懂。”
陆震屿压低了嗓子笑道:“没翻我账号你就看不懂,你这人说话好伤心啊。”
对面的人被他杠得说不出话来,陆震屿觉得有趣,他等待着梁夕的失态。
他想象着她会瞪着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生气表情,就仿佛那日他贬低那个她奉为神迹的作品。
不料梁夕的语气却带着些歉意:“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嫌弃你的搞笑视频。”
陆震屿怔了怔。
这绝不是他想象中会有的回应,他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拍什么发什么说什么都是他的自由,没人可以批判这样的自由。
而梁夕这句话却仿佛再一次提醒他:“你与我是不同的。”
虽然我们生活的世界天差地别,所以我读不懂你,我很抱歉。
这就是陆震屿捕获的线索。
这条线索横在两个人面前,一切都变得更加有趣。他若将神庙里的圣女拉下地狱来,会不会比满足那些低俗的原始欲望更刺激?
陆震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白烟散了开来,似乎有一股情绪在黑暗中蔓延。
梁夕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小心翼翼:“你又在抽烟?”
陆震屿的视线落在燃烧的烟头上,猩红色的光快烧到尽头。他把烟掐灭在掌心,敷衍道:“事后烟赛神仙啊,宝贝。”
梁夕像是憋了一阵无语,支吾了几秒才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陆震屿。”
她很少这样称呼他。他记得在两人意外合作的那阵子,大小姐情商一流。
这样优渥家境出身的小孩,打小就嘴甜,筹备期间她喊他“陆大神”,出了艺术馆又温温柔柔地叫一声“震屿”,让人对她起不来脾气。
连名带姓就是有了情绪。
他能想到梁夕皱着眉,嘴角微微下垂,眼神却很是无辜。想到这里,陆震屿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他不紧不慢地答:“我这不是很正经嘛。不正经我大半夜还给你聊电话,我的午夜档向来很难约。”
梁夕懒得跟他纠缠,自顾自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我明晚的航班回北京,后天早上去见一位......前辈。”
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措辞,这倒引起了陆震屿的注意。他知道梁夕的事业心,与此同时,这位心思单纯的大小姐又拙劣地在照顾着他的情绪。
好似生怕他介意。
而他根本就不在乎,要是让他决定,他宁愿金盆洗手,从此封笔。
陆震屿淡淡地点破他:“又有好资源在排队了?”
梁夕就沉默了片刻。她想了想,这才坦白道:“团队正在接洽,可能会安排拍一期杂志。”
陆震屿嘴上很不正经:“恭喜恭喜,宝贝有机会也带带我。”
梁夕郑重地答应下来,这下陆震屿慌了。他完全就是口嗨,嘴上从来没个把门的,这小孩不会把他这后半句当真了吧?
他忙找补了一句:“算了还是别带我,我手上还欠着好一批债,工作太他妈累了。”
梁夕忽然就生气地提高了音量:“你能不能多一点事业心,你就不想好好规划一下吗?”
陆震屿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弄得莫名其妙。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没醉酒,他差点以为刚刚在被他老子训话。
他佯作委屈地把话题带偏:“这样说话我可难过了,宝贝。我都打算给你买上一万本杂志供起来了。”
又是阴阳怪气,可大小姐好像还是没听出了。
梁夕一时无话可说了。
她迅速平复了情绪,又变成了之前温和的语气:“谢谢,但是这个不重要。我还是想你能把握机会......”
陆震屿轻声笑了起来:“把握机会泡妞啊?”
梁夕直接把电话挂了。
陆震屿愣了一会儿,他看着仍然亮起的屏幕,梁夕给他发了一段省略号,还要做作地解释刚才信号不好所以语音断了。
陆震屿默契地跟她打哈哈,最后两人互相说了晚安。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被掐灭的烟蒂孤零零地躺在一旁。他像是后知后觉,手指轻轻摸过掌心,又默默骂了一句:“他妈的,好疼。装逼遭雷劈啊......”
陆震屿把多余的精力消耗在了下半夜。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从大床上慢慢清醒。
女孩背身靠在他的怀里,拿着手机在刷微博。她察觉到他的动静,扭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原来你还挺有名气欸!”
陆震屿瞥见她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他的微博主页。
她提着修长的指甲,试探性地在下方的加号徘徊,相册里自动推送的是他们昨晚那张香艳的合影。
陆震屿笑了笑,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女孩的手背,看着像是跟她亲近,玉骨般的长指却顺势把锁屏键按了下去。
她没来得及抗议,人就被陆震屿压在身下。这一招他屡试不鲜,明明内心没有一丝真情,可这样的精神侵犯总让“猎物”甘之如饴。
等到他俩穿戴整齐走出酒店,又近晚饭时间。女孩跟他初识,当然不会有先前的那位难搞。她连约饭的意图都没有,早早叫司机把车开来,临别只跟他挥了挥手,没有更多纠缠。
陆震屿送别女伴,毫不犹豫地坐上的士跟司机指了回家的路。
今天虽是工作日,可一路塞车水泄不通。
陆震屿被司机急停疾冲搞得反胃,他摇下车窗,此时正逢行人绿灯,那些热闹又满怀期待的只言片语飘到了车里。
他们在谈论着这样一个值得共度的日子:平安夜。
陆震屿稍一晃神,不知怎么想到了梁夕那天的话。
她说圣诞这几天回北京,而这句回答的前提是,陆震屿随口对他发出的聚会邀请。
他望着不远处那盏亮起的圣诞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梁夕是不是想跟他一起过圣诞?
他起了这样的联想,心底冒出古怪的念头。
而在这个念头还没完全消失之前,陆震屿对这件事的判断居然是:一起过节也不是不行。
他鬼使神差地翻到梁夕的对话框,想了半天竟然没决定好开场白。这绝对是王者玩家头次滑铁卢,陆震屿只能安慰自己毕竟人狗有别。
陆震屿本来也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他是很聪明,但绝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想了想,最后在b站找了个往期视频转发过去。
“嘿嘿,我以前是不是挺精神的。”
这句话刚发过去不久,梁夕回复的省略号代表了他的无语。陆震屿心说也不至于落差这么大吧?
前两年他坚持健身,其他不说,这幅皮相还是相当拿得出手。
难不成梁夕不喜欢这一款?
没等他琢磨个明白,梁夕补充了一句:“你确定这条视频好好检查过了吗?”
陆震屿心底一慌,忙翻看原视频,其实倒也不是大问题,就是当时剪辑手法稚嫩,漏了一帧光膀子的片段没裁掉。
连他都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梁夕居然看一遍就发现了。
陆震屿忽然一想:她到底看了几遍?
他恶趣味地调侃:“你不喜欢?”
随后,他看到梁夕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
“挺好的,你现在怎么不健身啦?”
“你不会无聊到刷了一天b站吧?你怎么不画画。”
“等等,这条视频居然没有被屏蔽吗?”
这一句句陆震屿看得头疼。说起来梁夕比他小几岁,可是她却能游刃有余地应对这瑰奇的艺术圈子。当然,一方面是她自带家族光环,另一方面她本来就是业界天才。
陆震屿想到心中的毛刺,那股子叛逆翻涌上来,毫不客气道:“这才哪到哪,再说了真出事大不了就退圈,无所谓。”
梁夕憋了一个无语的表情,语气倒很严肃:“能不能正经一点?陆震屿。”
她又连名带姓喊他了,陆震屿见好就收,忙把话题往回带。
他实在不愿惹恼了大小姐又要花心思哄,闹半天还得卑微地问她:“宝贝明晚要不要一起吃火锅?”
他顺嘴附和道:“你说得对,应该拿出我当年在美院的状态来!”
他心想这回话题可以结束了。
而梁夕显然没抓住重点,陆震屿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提当年。
“对啊,我记得你以前可是风云人物,人家还说你是美院的头牌呢!”
陆震屿见得“头牌”二字,吓得五指一抖,手机没拿好,重重地撞到了门把上。
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头也不回地安慰道:“小伙子,今儿过洋节,大伙儿都堵着,别急吶您!”
他连连否认,这才重新捡起手机,心道今天竟然遇到个比他更疯的。要不是陆震屿知道梁夕的为人,他绝对会认为对方在拿他开玩笑。
他在这瞬间读不懂梁夕了,她是不是听说了些他大学期间的风流韵事?
这个头牌的起源,可不是那些人在夸他专业水平高。
陆震屿被问得无言以对,只能心虚地回了一句:“什么头牌不头牌,搞得这么不正经。这个不提了不提了,以后你也别提了啊。”
梁夕从善如流地答应。
陆震屿心想终于能约个饭,却见梁夕说:“要起飞了,我先关机。明晚一起吃饭吗?我定了一间日料,据说很不错。”
陆震屿手比脑子快,莫名其妙回了个好。
手机变得非常安静,又或者说,他与梁夕对话就此停了下来。
等到陆震屿回味过来,他才察觉出不对劲。今晚他找梁夕不是为了约火锅吗?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他被人安排了。
这样的感觉尤其不好。
他习惯了占据主动权,去或者留,是或者否,他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可是......
他掐着时间,上海到北京的航班,隔五分钟看一次航行轨迹,想当初他第一次参展都没这么紧张。
飞机抵达。
十分钟过去了,应该结束滑行可以开机了吧?大小姐规矩得很,估计在开舱门前都不会乱来。
半个小时后,陆震屿跑去检查路由器的接口有没有问题。
飞机落地近一个小时,他开始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
可是梁夕一直没有回复。陆震屿捏着手机暴跳如雷,他在家里踱步,走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很蠢。
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烦躁,更何况,今天本就愉快且顺利,至今为止发生的所有都可以归结为“好事”。
那他这股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
陆震屿意识到这一点,暂时不敢往下细想。
拯救他坏情绪的人及时出现。
接近午夜时分,小飞给他发了个地址问他来不来喝酒,三个字:有辣妹。
陆震屿想也没想,披上大衣直接出了门。
后半夜的生活如常,今晚的女网红和他在床上格外合拍,这让陆震屿的不安转瞬即逝。
“我只是讨厌被人冷落。”
他这样安慰自己,很快与那个已读不回的行为和解。
陆震屿第二天醒得特别早,女孩的胳膊搭在他身上,他轻轻拨开,顺手摸过手机。
梁夕昨天没有发朋友圈,他心底有一股不满。
陆震屿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他又打开了b站,翻来覆去看那条被梁夕点评为“喜欢”的旧视频。
那股情绪还是没有散去。
陆震屿憋着这阵无来由的郁闷,转眼瞥见了熟睡的女孩。
“他妈的,老子不信这个邪。”
他心里暗骂,随后一把拎起女孩的手臂,整个人压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陆震屿在浴室冲刷那些欲望留下的痕迹。水流很急,他的心情终于平静许多。
女孩叫了客房服务点了早餐,他披着浴袍走出卧室,头发湿漉漉的。她修长的腿把他勾了过去,“今晚陪我过节呗?大画家。”
陆震屿擦拭着湿发,摇了摇头:“今晚没空。”
女孩打量了他一眼,略带不屑道:“安排这么满呢......”
陆震屿一笑,懒洋洋地说:“今晚要陪小孩。”
女孩一怔,认为他找的借口非常离谱,淡淡地讽刺道:“没看出来你这么有爱心。”
陆震屿天生反骨,别人越阴阳怪气,他越不肯说些好听的缓和气氛。他顺着女孩的讽刺,无所谓道:“那不然呢?这小孩重要得很。”
女孩面露不悦,轻轻哼了一声,系好浴袍直接进了卧室洗漱。
陆震屿此时没什么胃口,他穿好衣服,象征性地在浴室外面说他有事先走,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酒店。
在穿过酒店大堂的时候,他看到了那颗硕大的圣诞树。有些住客远远地拿起手机在拍照,说实话,这棵树的确很漂亮。
树下堆放着一些礼盒,他走了过去。服务生笑脸相迎:“先生,节日快乐。这是酒店给住客准备的圣诞礼物,您可以挑选一件。”
陆震屿想了想,“有没有比较实用的?比如冬天经常会用到,一用到就会想到我的。”
服务生的露出会意的神情。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倒是梁夕的那张脸。她经常出差,有时去的鬼地方别说暖气,连空调都没有......
陆震屿原本还期待着电暖水袋或者电热毯之类更接地气的玩意儿,可是服务生给他拿来了一个红色的手工抱枕。又说这是酒店的公益活动,礼物是贫困山区的孩子动手缝制的云云,展开是张小毯子,填料是酒店合作商供应的保暖纯鸭绒,还是很有份量。
陆震屿没太留意。
他回到家,盯着抱枕发呆。小朋友倒是心灵手巧,只是那图案丑得他发慌,哪怕是艺术造诣如他,也很难理解这抽象的美。
他看了很久,希望梁夕喜欢这“丑陋”的美丽心灵。
他便拿了一支笔,郑重地写下了收件人。
这应当是件不错的圣诞礼物,陆震屿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低俗或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