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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令狐玦与她所说的“永生为伴”,并不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假使他窥不破这不知何时就已存在的无形的囚笼,那便只好请她留下来同他作伴了。

      至于为何是她而不是其他人,他心中也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也许是单纯看她面善吧。可很快地,他又在心里果断否定了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女子如此看重,而这,正是这个地方最为矛盾的点。

      以目下情况考虑,将她留在身边是他唯一能把握的选择。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让她无法通过他的“考验”。

      叫令狐玦没有料到的是,在当天夜里他又见到了她。

      彼时夜阑人静,书房灯火暖融,听到仆人来报,他起身步至门户。

      仆人躬身禀道:“……那姑娘急匆匆拍门叫人给她开门,究竟是什么事情也没详说,只央着过来找您,非来不可。”

      落星院刚安插了他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作用。

      他未置一言,眸底起了些兴味地往外走去,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月亮门外遥落两点灯火,一道纤瘦的身影在火光里焦躁地等待着,终于望到他时,她如得救星般朝他奔来。

      她今夜披了条火红斗篷,兜帽深深覆下,掩藏了她清丽的脸庞。待与他靠得够近,她才踮起脚尖,带着点儿压抑的喘息,同他耳语:“送饭的人在我的饭食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我不敢在那儿待了,便只好过来找你。求你救我一回。”

      她在说话的时候,令狐玦却有些走神。当她那具柔软身体贴上来之际,他本应感到排斥的,可他非但没有作出抗拒的反应,还为她身上淡淡香气一时所迷。

      耳畔喷吐的气息灼热,迅速点燃他耳廓,引得他周身上下也微微发热起来。

      他不着痕迹地拢了拢英眉,撇下一句“过来”,便返身走向书房。

      少女跟着他回到屋内,转动杏眸快速打量了一圈环境,紧接着,目光就投向站在灯火深处的令狐玦身上。

      她的气息越来越重,已逐渐抑制不住了。

      令狐玦回眸,下巴扬着点儿弧度,眉目清俊却含着些与生俱来的傲意:“要我帮你什么,找个大夫?”

      她伸手阖上房门,似是不知该如何言明,在他微挑的眸光中,褪下了斗篷。

      眼前的少女双颊如霞,红得十分不正常,昔时明眸饱拥水色,漫生无边缱绻羞涩,时不时划过的失控和欲念让她轻张檀口,又在后一息落齿压制下去。

      他眉目一动,心下了然。

      极大的羞耻感叫她艰难挣扎了一会儿才低低说道:“他们给我下了催|情的药物,想逼我今夜委身于令狐老爷。我……不甘心。”

      “所以,我来找你。”

      她不需要大夫,大夫也只可救她一次。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一凉一热,一个蛰伏深渊,一个欲海求生。

      少女慢慢走过去,走至他跟前,纤纤玉臂环住他脖颈,闭着眼颤抖地送上一吻。

      畅通无阻,唇瓣触之即离。

      令狐玦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人,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并不给她反悔的时机,带着她倒身在书房的软榻之上。馨香扑鼻,怀下的身体似乎化成了一滩掬不住的水,他随便碰了碰,便轻吟着淌去,但却能包容他的所有。

      他嗅过那截脆弱易折的香颈,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上,带着焦灼的呼吸,寻到那片泛着热意丰润的唇,凑上去厮磨,吮吻。

      少女轻轻发抖,双臂却缠得他极牢固,叫他膝盖顶进腿间也只是乖乖分开。

      令狐玦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满足,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好像她这副听话乖觉,不与他作对的模样才是最令他喜爱的。

      他慢慢陷进情乱意迷,手指卷住她腰间衣带,抽开,在她耳边低喃:“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睁开眼睛,情欲似浓雾在里流转:“苏窈,我叫苏窈。”

      令狐玦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所有动作。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迷乱的情像暗影光速退去,他感受到一种外来的力量正在洗涤他的神魂,清明归来,一切迷雾统统散开。

      困笼的关窍被他意外碰到,他不禁重重松了一口气。

      白芒破空而出,撕裂幻境,周围的景象包括少女都在缓缓归于虚无。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幽幽道:“你不会是她。”

      ……

      梦里不知外间岁月几何,睁眼后只觉恍如隔世,令狐玦愣了一小会儿,被宋茅自地上搀扶半坐起来。

      “令狐师侄,你感觉如何?”

      令狐玦盘坐原地内观一遍,浑身上下除了经脉有些枯竭之外,并无其他不妥,只是眼下不便回复灵气。

      红颜枯骨花控制心幻境的能力撤去以后,迷梦消散,太玄山几人很快便苏醒了过来。当他们清醒后看见的第一眼仍然是山上这座荒弃的山神庙时,自然大为惊讶,而似乎是凭空出现在庙宇内的谢迎更令几人心神俱震。

      思绪微微一转,他们哪里还会不明白,己方这一众人早就陷进了妖物编造的幻境里,若不是谢迎真君下山来救,他们恐怕也是生死难料。

      令狐玦尚未苏醒前,他们便揪着女妖详问了几番,弄清楚了他们是如何栽的跟头。

      方英瞪了一眼被剑气锁住不得动弹的女妖,恼声道:“此妖早在庙外的时候就给我们布下了幻境,路上的粉色怪花就是她引人入境的手段,后面那些什么放火烧藤,山中的迷雾和夜间的古怪城池,全是我们在幻境里碰到的!这妖物着实可恨,竟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若是不杀,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花妖将身子低低伏着,闻言不敢回嘴,心中却暗骂一声,一时不知是骂自己还是她多一些。转念想到生死未明的前路,她不禁悲从中来,极是后悔那刻的贪婪与自大。

      他们一行六人加上一只土行兽,竟连一个未完全修炼出肉身的妖修都敌不过,令狐玦实在没脸像方英那般,只冷着脸不说话。

      宋茅作为他们的师叔,又是领队,羞愧只多不少:“此妖的能力着实厉害,是我疏忽才致你们陷入幻境,差点就……哎,幸好谢真君及时赶来,唤醒了我们,不过目下他还在幻境里面,一切都要待他醒来再说。”

      谢真君也在幻境中?

      令狐玦凤眸微暗,此时终于被迫想起那个被他刻意忘掉的人。

      他已经站起了身,此间中庭不大,很快叫他看见白衣若仙的谢真君闭目端坐于一角,天姿玉颜,势如千年不化之冰雪,威然不可侵犯。而在他身旁,一袭碧衣安然梦去,她睡颜恬静,脸色仍旧透着朝气蓬勃的粉润,那对阖着的妙目仿佛在下一息会突然睁开,怒意腾腾又倔强地望向他。

      ……她的梦境是什么?为何还不醒?

      守在苏窈身边的郝媚媚不小心瞥到令狐玦投以目光的位置,她登时瞪大眼睛,在他和苏师妹之间来回打量了几圈。

      令狐玦这是在看着窈窈发呆吗!夭寿了!为什么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不可言说!难道,他的幻境居然和窈窈有关……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郝媚媚感觉自己已经手握真相。

      令狐玦醒过神来便发现了郝媚媚如火一般的八卦眼神,他表情瞬沉,立即抛却了幻境中的那些回忆和杂思,被红艳枯骨花仿佛戏耍过的恼怒姗姗来迟。

      让一个他最为厌恶的人入了他的梦,梦里的他却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他不会承认也接受不了这般的自己。

      可是为何是她!

      为何偏偏是她。怒火逐渐蔓延,他需要找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妖物性邪,惯会折磨他人用以取乐,更遑论此妖善于控心,定是他心神失守时被她窥见内心,这才造了一个有苏窈的梦境给他。

      是了,他相信一定是这样的。说来,都怪那个女妖。

      令狐玦身周忽然腾起阵阵杀意,凝如实质,直冲后方的枯骨花妖而去。

      郝媚媚眼见他的转变之快,不禁轻嘶一声,暗道不对劲。

      莫非是她想错了?

      匍匐在地的花妖自然感受到了来自令狐玦的杀意,她身体微微一颤,心念电转,竭力地思索着逃命的办法。就在这时,她突然仰起头看向谢迎所在的方向。

      他们出来了。

      谢迎睁开静海般的眼眸,神情清明疏淡,完全没有刚自幻境脱离而出的恍惚。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尚未醒来的苏窈,什么都没说,径自站了起来。

      饱饱与郝媚媚互望一眼,到底还是胆子更肥一些的饱饱出声问道:“谢真君,窈窈她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有醒啊?”

      “她,沉溺幻境太深,彻底醒转还需一段时间,不必担忧。”谢迎淡声道。

      令狐玦宋茅等人纷纷上前见礼。

      宋茅言行恭敬地与他说完他们这行人在丹凤山脉所经历的事情,末了,又垂首自责道:“是我能力不足,害得他们也落入危境,待回山后我会禀报掌门,甘受一切惩戒,只是希望谢真君能看在他们初次下山历练的份上,求您帮他们说句话。”

      劳动一位真君出手的历练,不管如何说,都已算是失败。

      谢迎目无波澜,未置可否。他一向不理俗事,虽然安静听完了宋茅所说的话,但并不一定会去照做,况且他认为经受一点挫败对弟子们来说有益而无害,即使只有苏窈一人,他亦不会改变想法。

      “此妖随意残害无辜凡人性命,至邪至恶,仙门正道难容,今为我太玄山弟子碰上,便由我太玄山带回处置。宋茅,将村民遗骨敛好,送回村庄让他们入土为安。”

      宋茅点了点头,带着方英郭皋依言办去。

      从陷入幻境到他们清醒,已经过去了五日时间,眼下危机度过,人间还是一片晴好,众人心头皆舒了一口气。

      日轮高悬,谢迎背光卓立,倏而转过微狭的眸,望向地上的花妖。此妖虽然修为不深,但其能力颇为令人忌惮,这一路回山,路程尚需几日,最好是能将她完全控制起来。

      想罢,他祭出一个小巧温润的长颈玉瓶在手,念动咒语,深长黢黑的瓶口当即朝花妖对去。

      然而就在瓶口倾斜之际,异象突起。女妖不知何时悄然转动了眼底暗芒,为求逃命,她决意拼上所有修为,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可能会出现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时机上。锁住她的剑气有所松动时,她明白机会已至,电光石火间,她施展起最强的一次控心织幻之术,笼罩住了整个庙宇中庭。

      在场中人,除了谢迎,所有人的身形动作都像是忽然凝滞,神情也跟着僵硬起来,想来用不了多久,又会重坠梦境。

      谢迎岂会叫她如愿。

      他眉目冰冷,聚起灵力于舌尖,一声清音自他口中低喝而出:“醒神!”

      似冰雪般冷寒的浑厚灵力圈圈扩开,霎时便破解了花妖的幻术,震散了欲附向众人灵台的昏念。

      而花妖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化作一团流光,流光一分为二,一道直冲角落还未苏醒的苏窈而去,另一道小一点的则散入神庙地底,没进妖藤身躯。

      花妖自觉算盘打得极妙。她当然知晓她的幻术困不住谢迎,但她想要的仅是那短短几息拖延他的时间,庙中妖藤本就差不多与她合为一体,她只要利用好这点时间化出分身遁走,舍弃的那大半修为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可不傻,她若是就这么跟他们回去,怕是要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她在心底满意地笑了笑,她的本体被她留下,去对付他心爱的小徒儿,想来她有足够的时机逃脱了——

      自由的空气快要灌入鼻腔,花妖却觉心口一凉,有什么东西没入地底追了上来,搠穿她的胸膛。

      锐寒的剑气四溢,她低头不敢置信地望去。生死刹那,她莫名忆起二十年前游历至此地的那个男人,彼时她还神智未开,只凭着本能饮了一口从他伤处上滴落的鲜血,自此她脱离寻常草木之道,如获新生。

      原本她想等到修炼有成,再去找一找他,如今看来,她已错失这个机会了。

      剑气消散时,花妖的分身也化成星点湮灭。

      中庭留下的本体叫饱饱撑出的结界阻了一刻,随后又被谢迎的冰寒剑气困住压缩成一团,未过多久,便耗尽修为变回了原身。

      宋茅手持灵剑,早已恢复清明,只是又中了一次幻术的他,脸色颇为难看:“没想到,这妖物居然已经能修出分身。”

      明明肉身尚未大成,却可以化出分身,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

      “那是什么?”郝媚媚指着花妖枯萎的本体下方,疑惑问道。因为站立的位置原因,她率先一步发现了那个奇怪的东西。

      谢迎目光闪动,似是感受到一丝特殊的气息。他轻抬手指运动灵力,翻开死去的红颜枯骨花,将郝媚媚发现的那物吸至掌上。

      像晶非晶,像石非石。

      “是妖核。”他凝注着浮于掌中的妖核,心湖波澜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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