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剑三]遇蓬莱》安矣

2、拐了龙赶紧跑

　　仙妤捉了鱼来，不甚熟练地在洞口处理鱼鳞内脏，再放在火上炙烤。

　　鲤儿起身坐到她旁边来：“多谢鲜鱼仙子。”

　　仙妤仍不高兴，冷哼一声埋头烤鱼，见烤得可能差不多了，就往鲤儿鼻子下面一怼：“快吃！”

　　“哦。”鲤儿乖乖埋头吃鱼，见仙妤不动，“仙子……不吃吗？”

　　虽然仙妤在生他的气，但却是孩子脾气，并非不好相与之人。

　　鲤儿对她心生好感，心中将对方当做朋友，便也想多说几句话。

　　“不吃。”仙妤拿树枝拨弄火堆，使火烧得旺些，“我从不需吃东西。”

　　鲤儿眨了眨乌黑的眸子，纤长睫毛垂下：“咦，仙子不吃鱼吗？那为何要起名做‘鲜鱼’呢？”

　　而且这鱼虽然没有调味，但烤得外酥里嫩，不像新手之作。

　　“你等等。”仙妤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鲤儿也觉出不对：“莫非不是‘新鲜’的‘鲜’，‘鲤鱼’的‘鱼’吗？”

　　仙妤听罢，顿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

　　“是呀，没错，就是鲜鱼。”她冷笑着阴阳怪气，“你也是鱼，我也是鱼，我们就一起待在这太湖当条鲤鱼吧！”

　　真是气死她了，什么人、啊不，什么龙呀！

　　她抱膝坐在一旁，不想再理鲤儿了。

　　倒是鲤儿因此误会心生愧疚，吃完烤鱼便独自默默收拾好。

　　仙妤见洞外天色已晚，雨势亦小，取出两件斗篷，一件铺在地上，另一件挥手抛给鲤儿：“睡觉。”

　　鲤儿被宽大的斗篷埋住，他翘起苍白唇角，呼吸着斗篷上的海风气息，将头钻出来，乖乖躺下，轻声问：“可否告知鲤儿，仙子芳名是哪两个字呢？”

　　仙妤瞥他一眼：“咳嗯，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先前那把鲤儿见过的华丽仙伞重新出现在她手中：“我为仙舆伞化形，仙者，长生迁去也，舆者，车盖也。我名仙妤，妤，美称也，指美玉，谓恩惠。”

　　她边说边用伞在地上写字：“这样，你可懂了？”

　　“多谢仙子，鲤儿懂了。”男孩笑着回答。

　　“懂了就睡觉。”仙妤见鲤儿笑得那么可爱，心中不平，“小孩子总熬夜，当心长不高。”

　　“可仙子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

　　“你都能从龙变成人了，难道还不清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通过外表去判断年龄的吗？”

　　仙妤按着鲤儿躺下，自己也躺在他旁边，再将斗篷盖在两人身上。

　　索性斗篷宽大，本就是给成人用的，盖住两个小人儿绰绰有余。

　　“快睡。”她拍着鲤儿后背，率先闭上眼，嘴里哼起一支悠扬的渔歌。

　　鲤儿笑了笑，仙妤仙子虽然对他说话仍旧没有好气，却最是心软。

　　许是感到安心，且今日实在疲累，身上还有伤未愈，鲤儿呼吸很快平缓下来。

　　确定他真的睡着后，仙妤才睁开眼，目光在鲤儿胸口停住。

　　龙族心口的鳞片，应该是逆鳞吧？龙之逆鳞不可触。能忍心拔下幼年小龙的逆鳞，这位母亲可真是心狠手黑啊。亏得鲤儿运气好，这才没有失掉性命。

　　难道是因为贱名好养活？

　　还有鲤儿分明是条水龙，身上却有火系灵气，应该是和某种秘宝接触所致。

　　唔，本来还想说用其他天材地宝交换那水系灵宝，现在看来，水系的没有，火系的倒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鲤儿的悲惨模样，想必他母亲不是什么好人，这样哪怕直接动手抢夺偷取，仙妤也不会良心不安。

　　不过她拿火系灵宝来也只能襄助自己炼化其他宝物修补仙伞，其余再无多用，倒有些大材小用。

　　思及此，一直盘旋在仙妤脑海中的危险想法终于被她放下。

　　不过没关系，这一趟也并不是全无收获。鲤儿可是她捡的龙，是她的功德，她才不要还回去呢。

　　养龙啊，多威风。

　　这般想着，仙妤再次合眼。这一次，她终于舒心睡去。

　　她不知，盖因这几天骤雨疾风，故而之前盘旋在太湖上监视的鸟族没有出动，所以也没有见到她，更没有发现这条之前被一直藏在湖底的小白龙。

　　两个孩子抱在一起靠在火边睡得浑身暖洋洋，虽然身下垫着斗篷，但地面还有些硬，好在他们都不是娇气的孩子，暂时没有任何事能扰了他们清梦。

　　这是鲤儿自身上出现龙族特征后睡得最好的一晚，没有失血的寒冷与母亲垂泪挥刀的噩梦，只有篝火与饱腹的温暖，和由仙妤给予的、足足的安全感。

　　只是睡一觉，单纯鲤儿的好感进度条就又往上涨了一截。

　　清晨，雨势比昨晚更小了些，大概明日，雨就会完全停了。

　　呼，还好太湖不会泛滥成灾。

　　不过地里的庄稼果蔬被这么一淹，今年收成怕会不好，唉。

　　但这便是她目前管不了的了。

　　她还是先顾好捡来的小龙吧。

　　作为饲主，仙妤自觉去给鲤儿弄早饭了，细心周到更甚，也不觉辛苦。

　　——毕竟已经是自家的龙了，当然要好好养。

　　早饭依旧是鱼，她还找了些草药捣碎敷在鲤儿的逆鳞伤疤上。

　　“你先安心在洞里待着，等雨停了，我带你走，重新找处落脚之地，我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了。”

　　——拐了人家的龙，要赶紧跑。

　　虽然仙妤猜他娘亲也不在乎，不然怎会忍心这样对待他？

　　至于其中隐情，仙妤不知道，但哪怕知道，她怕是也无法理解，只会觉得人家脑子有点毛病。

　　听到仙妤这么说，鲤儿一愣。

　　先前他不堪忍受折磨逃出湖底，如今真的有离开的机会，他又有些不舍。

　　血浓于水。

　　真的，要就这么抛下母亲吗？

　　但最终远离痛苦的迫切战胜了对母亲残存的爱意。

　　“嗯，仙妤仙子，我跟你走。”

　　仙妤却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嘟着唇没有说话。

　　——她决定了的事情，其实没给鲤儿选择。鲤儿只能和她走，绑也要绑回去，反正他反抗不了她的恶行。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想法不能说，就由着鲤儿误会，毕竟结果很好不是吗？说了反而会破坏她在鲤儿心中的高大形象。

　　这是把强盗伞、熊孩子，也就只在大是大非上没问题。

　　“对了，你别喊我‘仙妤仙子’。”她抓抓脸颊，“不知怎的，你这么叫我，让我想吃芋圆。”

　　明明她也没吃过这东西啊……

　　又补充：“也别喊‘仙妤’。不然我天天给你做鱼吃，腻死你也不换。”

　　鲤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该怎么喊你？”

　　仙妤想了想：“叫我‘仙仙’吧，显得我亲切，礼贤下士。”

　　——喂，礼贤下士是这么用的吗？

　　“哦，好的，仙仙。”

　　仙妤满意了：“今天饭食先将就着，等出去了，我给你换点花样，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说，不会做的我能学。”

　　把龙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能体现出她这位饲主的本事。

　　仙妤的心态就跟人类养猫一样。

　　“仙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吃鱼也很好。”仙妤对他太好了，好到让鲤儿有些不安。

　　仙妤却只豪迈一挥手：“不会，我喜欢你。”

　　这句话直把鲤儿闹了个大红脸，埋在斗篷里不愿出来。

　　仙妤却又不满了，起身去拉他：“哎你别乱动，我刚给你上的药，待会儿该蹭掉了。”

　　她把鲤儿从斗篷堆里挖出来，不容反抗地抱进怀里撸毛，明教撸猫都是这个手法。

　　嗯，发质手感不错，身体软软的，抱着也舒服。

　　她运气真好，眼光也好。

　　——不愧是我。

　　仙妤心中得意，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弯了起来，如同漆黑夜幕中一泓莹莹如水的蓝月。

　　作为一个面瘫，有这么多表情就代表她确实很开心了。

　　当然，仙妤也有表情丰富的时候，详情请参见被鲤儿的单纯耿直气破防的某嚎啕大哭伞。

　　雨停前，仙妤最后一次去太湖，那时雨势小了很多，她看见太湖上空盘旋的鸟雀，敏锐察觉到有些不对。

　　只因这些鸟雀看起来并非是因缺少食物才前来捕鱼，它们队形有序，于湖面梭巡，不似凡鸟，像是在监视什么。

　　这湖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依仙妤从前所读志异小说，江河湖海皆有龙族管理守护，她也不知鲤儿血统珍贵，故而并未将此异象联想到她随手所救的小白龙身上。

　　——谁让这里的九天应龙没翅膀啊！

　　但她也不愿暴露仙宝器灵的身份，没再靠近湖边，反而多花费些力气，从山中捕捉野味带回。

　　等到天晴之时，仙妤撤下结界，牵着鲤儿的手走出山洞。

　　觉得一步步走慢了些，她干脆勾住鲤儿膝弯将他抱起，敛去气息快速穿行于林间：“依你我的身份，面容千年难变，不宜居于人界，倒可以往妖界一探。妖界从不插手他界事务，闭门自居，他人不知，那妖界入口，其实就藏匿在人界之中，我也是碰巧撞入，这才知晓。”

　　鲤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揽着仙妤的脖子，小小的骄傲和自尊心促使他开口：“仙仙，可以不这么抱着我吗？”

　　其实他并不懂太多，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不可以。”仙妤拒绝了他，“你身上有伤，速度太慢，妖界入口只有逢魔之时才会开启，从此处到那里正好需要一个白天。”

　　所以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鲤儿有些自卑地低头，暗下决心努力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