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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镇妖府一行之后,相南依旧被关在府中,活动范围略大,但不可出拂涯寝屋所在的院子。

      他能藏住耳朵和尾巴,国师大人的寝屋自是不再避讳侍女进去伺候。

      关于小猫阿南不见之事传遍国师府,众人急着去找,却被国师大人一句“会跑的东西找回来做什么”给喝止了。

      很好,很无情,很国师大人。

      众人见她态度坚决,终究作罢。

      石影某日路过假山叠嶂时,隐隐听见抽泣声。

      他握剑警惕靠近,便见影卫打扮的男子扶石而泣,口中喃喃:“咪咪在外乱走,若被坏人捉去该如何……”

      石影:“……”出息。

      相南在府中的身份微妙,众人不敢轻视,又拿不准如何称呼——

      此人每日夜宿于拂涯寝屋中,然国师大人至始至终没与人交代他的身份。

      众人只知他姓相,寻常相处总该称呼,便称之为相公子。

      人界经史典籍浩如烟海。

      相南自出生后便一直养在母后身边,学的是妖族正统礼仪和学识。只是妖界妖物众多,习性各不相同,若论史学的连续传承,终究不及人族。

      拂涯最初将他关在寝屋里,他分明因镇妖府之事与她闹不大不小的隔阂与脾气,却因闲极无聊,只剩下瞪她。

      小猫生气也是软绵绵的,拂涯被他勾得手痒,可惜如今不能撸猫,批奏折写文书分外心浮气躁。

      小猫与她置气,从小榻闹到书案,最后老老实实坐在她身边,手执她近来翻阅的古书,读得不知今夕何夕。

      妖族有妖族文字,与人族所用异曲同工,却到底是隔了界属与传承,终究有天壤之别。

      他初初上手便是这种生涩至极的古书,少不了小心翼翼戳她手臂向她请教。

      小猫爱学,书房原本就几架子的书,她还命人额外挑了些回来。

      寝屋让进,书房也不拦着,国师大人一副能“君王不早朝”的德行,可谓是宠得有些太过分了。

      就这,银瓷每日收拾寝屋,还是一张床一张榻分开收拾。

      风言风语传遍,两人清清白白。

      -

      秋高气爽的时节,烈日仍高悬长空。

      乾坤殿内,帝王与国师对弈。

      “这段时日总听闻拂涯府中多了个男子,”钟铉笑笑,眸色却并非甘心,“这是看上了哪家子弟?”

      拂涯执黑子,“陛下不必好奇臣的私事。”

      “拂涯毕竟是国师,何况……我也并非以帝王之名询问此事。”

      他棋风比过往稳重,平稳斡旋,杀机暗藏,拂涯本不满他的啰嗦,此刻倒起了些兴致,随口应道:“养在府中逗着玩罢了。”

      “你也有这种兴趣,”钟铉追着她的棋子,蛟龙腾挪,遇水化龙,“能入你眼,他倒是幸运。”

      “陛下,白露已过,江陵一带暑气仍旧不消,每每三五日便有折子传入上京,今岁旱情恐怕比预计更严重,臣请命再度南下。”

      钟铉道:“朕原打算派薛长卿去处理此事。”

      “不妨事,陛下仍派他前往。”黑子吞吃两枚白子,“此番南下不只为旱情。这两月南境几处镇妖府收押大量妖族,臣过往见过如今的妖主相临川,此人有几分本事,数月前他便争得妖主之位,彼时妖族受难流入人界情有可原,只怕此番另有原由,还是探清为好。”

      她总有道理,钟铉哑然,“那便如你所言。”

      棋局上烟云无声,最终尘埃落定。

      钟铉依旧棋差一招,输棋也不恼,拎着紫砂壶替她倒茶。

      他将茶递给她,“拂涯会带着那男子一并去江陵吗?”

      拂涯抬眼,“陛下十分关注他。”

      她不是没听过小皇帝的风流韵事,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后宫里十来个妃子,半是被臣子强塞,半是自己挑选,得不得宠另说,主要是他还另养男宠。

      这性向荒唐是荒唐,虽有臣子隐晦上了折子,但因着他做帝王勤恳善听,倒也无伤大雅。

      钟铉:“初闻拂涯动尘心,自是好奇罢了。”

      她抿了口茶,“陛下,有些话臣不便多说,别动心思动到国师府头上。”

      -

      烈日熠熠,微风携着燥热吹动衣摆。拂涯步出宫门,指尖灵流运转,伸手握了把风。

      依旧是干燥得无一丝水汽。

      回到国师府,拂涯走在廊下,银瓷见了便跟在她身边。

      “人呢?”

      这话不点名道姓,不过府里就这么一个值得她问的人。

      “大人入宫之后,公子便去了书房,此刻还在里头。”

      旁人或许对这所谓相公子的来历一无所知,银瓷跟在国师大人身边百年余,多少见过世面,尤其两人相处不甚遮掩,蛛丝马迹颇多。她伺候两人数月,隐隐有些猜测。

      ——小猫阿南入国师府不及一月便化了人形,妖族在化形之前早生出灵智,修为也必然不错。

      他从南境跟大人回到国师府,其心难测,即便再可爱,终究是妖族。

      妖多智,性难驯。

      卧寝和书房实乃国师府重地,拂涯若在府中还好,可她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存放于府中的文书撰写了北昭和镇妖府的诸多机密,而无她的准允,任何人都不敢去拦相公子。

      妖族与国师府水火不容,若是他心生背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银瓷心中忧虑,小心去望拂涯。

      国师大人面色淡漠,眉眼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

      约莫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银瓷松下心,跟她到了书房门前。

      国师大人惯来不准人入书房,相公子是唯一的例外。

      银瓷自觉停在了门外。

      拂涯推门,便见小猫端坐于长梨木案几前。

      月白色袍子铺洒,玉冠束发,长睫半敛,神色极为认真,手握狼毫不知在写些什么。

      国师大人走路悄无声息,相南沉浸于笔下,甚至不曾察觉她的靠近。

      长桌上堆满宫里送来的奏折,摊在他面前的不过一卷书、数张纸而已。

      手中笔蘸过水墨,案上宣纸行草飘逸,规矩之外的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而潇洒俊逸。

      字不太如其人,可细细琢磨,又很像她。

      手指摩挲过她的笔迹,片刻,提笔学她走势的习惯,熟练又生涩,努力将字写出她的两分模样。

      耳边传来笑意,“在干什么?”

      相南怔了下,反应过来是她,手忙脚乱想藏她的手迹。

      只是未曾来得及动作,温暖手心覆上他的手背,“想习我的字?”

      她看见了,她知道。

      热气蹿过脖颈到达耳根,相南僵在原处,红着耳朵低闷应道:“嗯……你的字好漂亮。”

      妖族生性散漫恣肆,压抑天性懂礼法、掌经史的毕竟是少数。这只小猫倒好,学艰涩的文字,也想写她这种不规不矩放浪形骸的草书。

      他的手指修直明晰,淡青纹路隐于肌理之下,到底是男子,手掌比她的大上一圈。

      拂涯扫过他青稚的笔触,未予轻慢与调侃。只是从他指间接过笔,“没有喜欢的妖族书法?”

      她在他身后俯身,霸道抢了他的笔,潮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耳边,好近的距离。

      相南不知所措,手指笨拙不知何去何从,听她问,眼睫倏忽眨动,近乎羞耻——

      他在妖界学些礼法已是足够,左右有皇兄在上斡旋于权势,何况他年纪尚轻,因着除了喜欢午后团在花园猫窝里犯懒晒太阳,素日修炼还算勤勉,母后和皇兄便也不逼迫他太早学些忤逆本性的东西。

      妖族出众的书法家不过这么些,便是如此,他也从未认真了解过。

      如今她问,他该如何作答?

      好丢脸。

      相南吭不出气来,脑袋往下垂了垂,耳尖绯色泛滥惹眼,一副知错认错的羞愧模样。

      拂涯唇角很轻地牵动,握着笔的手靠进他的掌心,“带你写。”

      这样的亲昵……相南望着交叠的手指,心脏怦然失速,几乎震耳欲聋。

      可她浑然不觉,只是感觉他的手指微蜷拢住了,信手运力,一笔一划在纸上成形。

      相南。她带他写他的名字。

      奇怪的情绪左冲右撞,她的气息,她的手,都是催生这些情绪的元凶。

      什么样的关系能毫无芥蒂靠这样近?好像皇兄和皇嫂总是这样搂抱在一起的。

      相南正胡思乱想,耳边她轻轻在笑,“小猫,怎么总是软绵绵的?”

      非常莫名其妙的指控。

      相南不满,脸颊在发烫,仍低声反驳:“九尾灵猫很凶的,才不软绵绵!”

      “很凶……”小猫恼羞成怒了,拂涯咬着低弱的笑意,“小猫超凶。”

      她笑完了,笔尖蘸过墨,重新将手塞在他掌心里,“握紧,带你写,不是替你写,松垮不运力,能学到什么?”

      书房门半开半阖,银瓷守在书房外,听见里面絮絮低语,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案几后,国师大人俯身,似搂似抱的距离,与人共握一支笔,将原本好好端坐研习的人逼得面红耳赤。

      ……这情形,瞧着真是有几分不宜为外人所见。

      银瓷蓦然收回视线,好半响,没忍住扭头又偷看一眼,耳根莫名发烫。

      也不知这屋里两人,究竟谁更像妖。

      ·

      相南跟着她写了数遍自己的名字,到底定下心来,又觉得不满足,低声央着她带自己写了几遍她的名字。

      小猫化形后她不能再撸猫,每日见了又忍不住逗他。只是怕被人撞破他的身份,从外头带回来的逗猫的小物件都与寻常不同,看不出太多猫腻。

      她是习惯了,也不觉腻烦。

      只不过弯腰久了会累,手肘抵在他背后的椅背上,靠得更近也一无所觉。

      随手带他写字,一边又想起今日入宫与钟铉的对话。

      江陵偏南,本是北昭水域最丰富之地,盛产米粮。但其与成周河相距并不算远,若是飞马奔驰,一个日夜便已经足够。

      是很近,可她拂涯从来就不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性子。

      “小猫,”拂涯随性运笔,“明日南下,随我一起走。”

      “嗯?”她的吐息落在耳边,带起轻栗,相南耐着性子等她手中的笔停住才扭头,“去做什——”

      唇角擦过温热的柔软,时间停滞。

      薄唇轻贴,顿在她面颊上,相南迟钝眨眼,须臾才明白这番处境。

      猫耳忽然在头顶“砰”地炸开,末端透明晶莹的软毛绯色遍布,瑰丽明艳宛若地府河畔娆娆盛放的曼陀罗花。

      相南连丢人也顾不上,匆促偏开脑袋,“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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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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