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梦》陵南

95、第 95 章

　　第二天早上，鲁南屹办公室。

　　易卿静静地站在窗前，等候他的“发落”。

　　“斯坦福那个课题，弥勒一直在对接，他下个月就要毕业了，我准备让你来接手。”

　　“……啊？”这个课题她知道，两年前弥勒就在对接，为了赶实验进度，时不时要去美国。

　　“这学期应该能结束，回来后写毕业论文，不耽误你毕业。”

　　“不是，鲁老师，”易卿上千上万一步，“这个课题能不能让别人去，我实在分身乏术。”郁暮华还在家里等着她，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有什么可分身乏术的？”鲁南屹大喝一声，“你当大师姐的不去，还指望谁能去？再说了组里就你英文最好，学术做得最严谨，老师不派你去派谁去？”

　　“那也不能——”

　　“你还不乐意了？”鲁南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吗？多少人抢着去我都没同意，就你还挑三拣四的。”

　　“我没——”

　　“既然没有，那就这么定了。”鲁南屹声音软了下来，“老师知道你不想一个人出去，放心，这次小回跟你一起去，安心了吧？”

　　“可是——”

　　“哎呀！”鲁南屹惊呼一声，“我还有课，快要迟到了。”说着，拿起钥匙就往外跑。

　　“鲁老师，您——”

　　“就这么说定了！”鲁南屹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徒留易卿在他办公室欲哭无泪。

　　她叹了口气，这是早就挖好坑等她跳了，无论她同不同意，斯坦福这个课题她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心事重重地往回走，边走边思考该怎么跟郁暮华说这个事儿。如果他知道她要去美国待半年，会不会失落……

　　“啊！”易卿被人撞倒在地，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连道歉，“你没事吧？”

　　易卿撑着站了起来，朝她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易卿！”那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是你？你不是退学了吗？”

　　易卿：“？？？”

　　眼前的这个人她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楚甜，”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易卿回头看，一个男生正朝他们挥舞着双手，“快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了！”楚甜向那人跑去，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易卿，表情复杂。

　　莫名其妙。

　　————

　　郁暮华家。

　　“阿暮，我回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昏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回应她的只有黑无常凄厉的叫声。

　　易卿询着声音走过去，只见黑无常坐在角落里，后背倚着墙，嘴里发出嘶哑的呼噜声，两只眼睛无助地望着她。

　　“宝宝，”她将黑无常抱到自己怀里，不停地抚摸着，“怎么只有你自己在家，爸爸呢？”

　　黑无常瑟缩着，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它舔舔易卿的手背，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你怎么瘦了，是不是爸爸克扣了宝宝的罐罐？”它比她走的时候轻了好多，毛也不如之前顺滑了。

　　“喵！”怀里的黑无常突然叫了一声，声音痛苦万分。

　　“你怎么了？”易卿觉察出不对，她把黑无常放在地上，细细检查。此时的它身体呈现弓形，脚掌肥大，尾巴粗大僵硬，无法摆动。

　　这个样子……

　　易卿心里“咯噔”一下，抱起它就往外走。她一路心急如焚，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后背全是冷汗。

　　“安乐死吧。”医生非常平静地下了诊断。

　　“不，医生，我们一直有在好好吃药。”易卿言辞恳切，目光带着哀求，“您再看看，它一定还有救的，只要能治好它，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医生看了一眼黑无常，摇摇头：“已经到末期了，”他指着黑无常的X光片，“关节已经全部僵化粘连，每一块骨头都重度增生，现在它活着的每一秒都极度痛苦，与其让它痛苦地活着，不如让它早点解脱。”

　　她抱着黑无常走遍了C市所有的宠物医院，得到的结论都一样。仿佛除了安乐死，再没有别的办法。

　　坐在马路边，她拨通了郁暮华的电话。

　　“阿暮，你在哪里？”易卿紧紧抱着黑无常，风从她的面前刮过，吹起一地的落叶。

　　“我好想你……”易卿把头埋在黑无常的身体里，努力感受着它的温度。

　　风继续吹着，一阵阵桂花香从不远处飘来，许久，耳边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我们分手吧。”

　　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

　　易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怀里的黑无常像是觉察到了她的反常，不停地用爪子扒拉她的衣服。

　　“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郁暮华又重复了一遍。

　　“理由是什么？”

　　“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易卿冷笑一声，“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我不爱你了。”

　　“你胡说！”易卿强忍眼泪，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同——意！”

　　“雪儿，你冷静一点。”

　　“我非常冷静，不冷静的是你！”易卿从地上站起来，“你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你。”

　　郁暮华不说话。

　　“我要见你。”易卿坚持，“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天都想见到你，你怎么能——”

　　郁暮华挂断了电话。

　　易卿重新打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她再次打过去，只得到一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不停地拨打，直至手机关机，都没能得到他的一句回应。

　　为了找到他，易卿去了所有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一路上她带着黑无常跋山涉水，眼看着黑无常病情恶化，她不得不停下来，专心在家照顾它。

　　她查阅了很多文献，对于折耳猫这种先天基因缺陷，任何治疗手段都只是在延缓病情发作，并不能治愈。一旦到达末期，就只能姑息治疗，只能通过止痛药来缓解痛苦。

　　好在黑无常对于止痛药并不排斥，每次喂药的时候它都乖乖张开嘴巴，吃完还不忘吧唧一下嘴，仿佛吃的不是药，而是小鱼干。

　　除了不能跑不能跳，黑无常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它依然会在她怀里撒娇，依然会跟她互动，听到开罐头的声音依然会双眼放光……

　　而他，也依然没有出现。

　　这天早上，黑无常吃了一整个罐头，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易卿把它抱在怀里喜极而泣，她的黑无常总算是挺过来了。

　　“宝宝，”易卿摸摸它的头，“妈妈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在家要乖哦！”

　　黑无常把头放在她掌心蹭了蹭：“喵～”

　　易卿亲了它一口，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家门。

　　今天是弥勒的谢师宴，她被鲁南屹点名一定要参加。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会去的，这么多年，她一直接受弥勒的帮助，他的谢师宴，她怎么会缺席？

　　作为鲁南屹的得意门生，弥勒不负众望，没毕业就收到了一堆offer，其中不乏世界500强和国内名校。

　　这下鲁南屹更笑得合不拢嘴了。

　　“弥勒啊，以后准备去哪儿工作呢？”

　　“T大。”

　　“真的不考虑C大了？”鲁南屹不死心地问。他一直想把弥勒留在C大，让他做自己的接班人，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T大挺好的。”弥勒笑笑。

　　“T大是挺好的，重要的是——”颜回转着她那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坏笑，“逍遥师姐在T市。”

　　“哟！”众人开始起哄，“师兄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逍遥师姐是谁啊？”

　　“看不出来啊，师兄竟然会喜欢女人！”

　　“哈哈哈，不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啊！”

　　“哈哈，我还以为师兄这辈子就抱着科研过一辈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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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越发混乱，一度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还是易卿替他解了围。

　　“今天是弥勒师兄的好日子，让我们敬他一杯，祝他得偿所愿！”

　　“好！”众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在易卿刚要喝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小易，你怎么了？”鲁南屹问道。

　　“鲁老师，我突然有事，先走了。”她望向弥勒，满怀歉意地说，“师兄，这顿饭我改日请你。”说完，她飞快地朝门口跑去。

　　“小师妹，你——”

　　“弥勒，”鲁南屹制止住了他，“别管她了，我们先吃，等以后让她给你补上。”

　　弥勒无奈一笑：“好。”

　　郁暮华楼下。

　　“易女士，你总算是来了。”小区保安迎上来，指着地上的一团黑影问道，“这是你家猫吗？”

　　看着地上那团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黑影，易卿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