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梦》陵南

83、第 83 章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郁暮华愣在原地。他的脚似有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开。那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久久都不能散去。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刚才那句话是她说出来的，她说得那么坚决，看向他的眼神那么冷，冷得可怕。

　　过了好久，他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大街上人流如织，周围一片欢声笑语，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四下张望，独独看不见她的身影。阳光穿破云层照在青石板的马路上，远远望过去，整条街道因为地面的反射而光芒万丈。

　　阳光普照大地，而他只觉得冰冷刺骨。

　　他迫不及待地提前从C市赶到宁波，只为给她一个惊喜。为了能得到她家人的认可，他做了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紧张到好几晚都没睡着。而她……

　　他拿出手机，看着空空如也的未读消息，心冷至冰点。他在这里伤心痛苦，而她竟然一句解释也没有。

　　他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他把她放在心尖上，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可她呢，对他完全无视，走得是那样决绝。

　　在她心中，他可有可无。跟李一比，他简直是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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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

　　易卿和李一并排从医院走出来，他们各怀心事，沉默无言。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她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会面竟然以这种方式匆匆结束。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控了，以往，好歹还有原因，这次，简直是莫名其妙。

　　“雪儿，”李一先开口了，“你还是跟他解释一下吧。”

　　“该说的都说了，”她面无表情，“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雪儿……”

　　“与其操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吧。”易卿看着他肿得像面包一样的脸，眉毛拧成了一股绳，“怎么跟姥姥解释你这张脸？”

　　李一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脸神秘：“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易卿叹了一口气，“摔了、撞的这种说法骗骗一般人还行，骗姥姥你还是省省吧，她可是在医院待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伤没见过？”

　　“你就放心吧。”李一一把勾住她的肩膀，笑着说，“我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易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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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蓁家里。

　　“乖乖，你这脸怎么了？”林蓁轻轻地摸着李一的脸，无比疼惜。

　　易卿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雪儿，你说，怎么回事？”看李一不说话，林蓁把目标移到了她身上。

　　“我……”

　　“是雪儿打的。”李一瘪瘪嘴，表情特别委屈。

　　易卿：“？？？”

　　林蓁瞪大了双眼：“雪儿，你——”她气得满脸通红，用手指着易卿，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啊……她向李一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李大公子，您老人家倒是事先通知一下啊……唱双簧不还得一唱一和……

　　李一会意：“因为我没抽中她想要的盲盒。”

　　“又是这破玩意儿！”林蓁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痛心疾首地说，“小时候你就因为这东西跟他打架，我就想不通这些手办、盲盒到底有什么魔力，你那一屋子还不够吗？都多大了，你数数，你多大了，二十了都，还打架，还打！你准备打到多大，八十？”

　　“我23了……”易卿小声纠正。

　　“23你就光荣了？”林蓁不再理她，拉起李一的手，柔声问，“乖乖，疼不疼？”

　　“不疼。”

　　林蓁叹了一口气：“真是冤家啊，冤家……”

　　易卿如遇大赦，这场风波终于躲过去了。她悄悄地给李一竖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李一，真棒啊，理由真实又可信，无论谁来都找不出破绽。

　　第二天，照例是贴对联、布置花园、准备年夜饭，今年的除夕全家齐聚一堂，共度良宵，算是弥补了去年不能团圆的遗憾。

　　吃过饭后，李一拿出纸牌，玩起猜字谜的游戏。几轮过后，老人们逐渐体力不支，纷纷去睡觉了。又过了几圈，易来之、易安之、卿思嘉和卿立人也都困得睁不开眼了，也都回房休息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跟李一。

　　易卿将电视声音调小，继续看还没有结束的春晚。

　　今年的小品还是那一拨人，时不时逗得观众捧腹大笑。镜头偶尔扫过观众席上的嘉宾们，无一例外地，笑得很开心。

　　可能是她跟这个社会脱节了吧，这么好看的节目，她却找不到任何笑点。

　　李一往她身边靠了靠，递给她一杯热牛奶：“雪儿，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易卿接过，喝了一口：“哥，你先去睡吧，我看完了就睡。”

　　“雪儿，该放下了。”李一拍拍她的肩膀。

　　易卿继续盯着电视。

　　“是时候走出来了，姥爷若还在，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易卿把剩下的牛奶喝完，哈哈大笑：“哥，你看，好好笑啊，这也太逗了！”她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李一没再说话，他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陪她将春晚看完。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跟往年一样，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初三下午，家里闭门谢客，为李一庆祝生日。

　　蛋糕是易卿亲手做的，头天晚上她开始准备材料，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在厨房忙活。功夫不负有心人，七层的大蛋糕完美面世。

　　今年是李一参加工作的第一年，这个生日具有特别的意义。难得全家人能聚得这么齐，自然要隆重一些。

　　在全家的注视下，李一面带微笑许下愿望，吹灭蜡烛。他和易卿一起把蛋糕切开，一一分给大家。

　　“真好啊，我的乖乖终于回来了。”林蓁开始抹眼泪。

　　“哎呀，妈！”卿思嘉扯扯她的衣袖，“小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别哭了。”

　　“是啊，姥姥，”李一接话，“我以后就可以经常来看您了，您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林蓁抹掉眼泪，“姥姥当然开心。如果能看到你们结婚，我会更开心。”

　　易卿一口蛋糕刚送到嘴里，她含糊不清地说：“姥姥，您又不是不知道，协和五年内不能结婚，您着急也没用。”

　　“我知道没用，但想一想总行吧。”林蓁话锋一转，“这协和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规矩也不知道改一改，。医学生本来就读得久，再规定5年不结婚，这不是泯灭人性吗？”

　　“这您可错了。”卿思嘉喝了一口鱼汤，“人协和可没写到章程上，这就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全靠自觉。”

　　“也没见你自觉。”

　　卿思嘉：“……”

　　“妈，这事儿责任在我。”易来之开口道。

　　他们入职协和第四年的时候卿思嘉查出来怀孕，两人匆匆结了婚，第五年的时候易卿出生。因为这事儿，易来之被叫去院长办公室谈话，个中曲折撇去不讲，反正这事儿在当时影响很不好。

　　“是啊，嫂子，”易大山笑着说，“这事真不能怪嘉嘉，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懂这些，都怪来之这个兔崽子不知轻重。”

　　“就是。”黎星若附和道，“嘉嘉这孩子能力强又漂亮，要不是来之死气白赖缠着她，我们嘉嘉才看不上他，你说是吧嘉嘉？”

　　卿思嘉很尴尬：“这正说着小雨呢，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小雨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林蓁看了一眼卿思嘉，继续说，“但是这事儿吧，你可以学学你阿姨。”

　　李一：“……”

　　卿思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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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开学了。自从上次在宁波不欢而散后，他们谁都没有联系谁。开学后，郁暮华故意让自己变得很忙，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一天早上，郁暮华在电梯里碰见了颜回和鲁南屹，他们要去F市参加一个学术报告。

　　“暮华，早啊。”鲁南屹笑着跟他打招呼。

　　“鲁老师，早。”

　　“鲁老师，”颜回怏怏地说，“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郁暮华身体一僵。

　　“她在家养病呢，你就别想了，乖乖跟着我去做报告吧。”

　　什么？养病？上次见她的时候，她伤已经好了啊，这是在养什么病？

　　“鲁老师，”郁暮华着急地问道，“雪……易卿她……她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家人说她做了个手术，现在还在恢复中。”

　　郁暮华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暮华，你怎么了？”鲁南屹上前，“脸色怎么那么差？”

　　郁暮华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我没事。”这时电梯门开了，郁暮华一下冲出了电梯间。

　　“暮华，你去哪儿？”鲁南屹在后面喊。郁暮华哪里听得见，早就跑没影儿了。

　　一路上，他疯狂给易卿打电话，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濒临崩溃，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中。

　　他把油门踩到最大，按照之前她提供的她家的地址找了过去。但这里守卫森严，没有访客证根本进不去。

　　他掉转车头，一路向北。

　　开了12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把车停在路边，拿着她落在他家的门禁卡进了小区。

　　循着当初的记忆他找到了她家，那个他们曾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叮呤呤！”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