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梦》陵南

20、第 20 章

　　婚礼场地定在北京郊区，那地方易卿去过一次，建在半山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婚礼开始的时候差不多12点了，宾客已经到齐，加起来不到30人。说是为响应国家号召，婚礼一切从简，红包环节一并取消，宾客名单也是精简了又精简。

　　本来陈诗怡说婚礼不办了，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行。是亓枫和陈诗怡的父母坚持，才有了今天这个婚礼。

　　伴随着一首钢琴曲《梦中的婚礼》，陈诗怡挽着陈子明的胳膊缓缓走上红毯，此时红毯尽头的亓枫看着比陈诗怡还紧张。

　　曲子的尾音落下，新娘和新郎终于相遇。陈子明将女儿的手交到亓枫手里，笑着说：“从此诗怡就是你的人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易卿不由自主地看向陈诗怡，她脸上依旧挂着标准的笑容，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请爸放心，我一定好好对诗怡，一辈子呵护她，不让她受委屈。”亓枫接过陈诗怡的手，眼中似有泪光。

　　反观陈诗怡，她表现得很淡定，挺拔的身姿、干净的妆容、淡淡的笑……一切都完美地无可挑剔。

　　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交换了戒指，没有“我愿意你也愿意”山盟海誓，也没有拥吻的动情画面。

　　很快，婚礼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主婚人致辞。这场婚礼没有司仪，只有一个主婚人——李一的爸爸李轩堂。对于这个安排，易卿感到很意外。

　　李轩堂这个人温文尔雅，相貌堂堂，找他当主婚人气质上是完全符合，但是在调动气氛上就……

　　“首先，感谢各位来宾参加两位新人的婚礼，在今后的日子里希望两位新人夫妻和睦、守望相助、彼此同心、一生幸福！”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易卿趴在李一耳朵上小声问：“李伯伯是第一次当主婚人吗？”

　　李一点头：“也就陈诗怡会请他。”

　　“诗怡姐果然目光独特！”

　　李一：“……”

　　不经意间，易卿在宾客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下子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一捧花从空中划了1个完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她的怀中。

　　“下一个就是雪儿喽！”亓枫恢复了那个痞痞的样子，他看向李一，“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份儿上了。”

　　李一看着她怀里的花，向亓枫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易卿还没有从刚才的懵逼中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周围，只有李一站在她身后5米远的位置。

　　这束花显然是抛给她的。

　　“怎么，傻啦？”

　　她抬头正对上李一的视线，只见他双手插兜，胸前的“伴郎”胸花在风中微微晃动。

　　“哥，现在捧花都不用抢的吗？”她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新娘把花抛向台下，一堆女孩儿伸手去接，好不热闹。

　　李一笑笑，双手捧着她的头，将它转向宾客的方向：“你是唯一的女孩儿。”

　　目之所及，全是叔叔阿姨。

　　“走吧。”李一拉起她的手，走向宾客席。好巧不巧，她坐在了那个熟悉的人身边。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易卿摘下手套，伸出手，向旁边的人打招呼。

　　公冶南雍放下酒杯，伸出右手：“你好，易卿师姐。”

　　两人实现了第一次握手。

　　而且，他

　　竟然！

　　叫她！

　　“师姐”！

　　了！

　　易卿难掩激动，贴在李一耳边说：“你觉得他像谁？”

　　李一将手中剥好的龙虾放到她嘴里，往公冶南雍身上瞥了一眼：“雪兔。”

　　不错不错，易卿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南雍，我——”

　　“这么快就跟我表弟熟络了？”亓枫过来敬酒，打断了她，“雪儿，看来不用我跟你们介绍了。”

　　易卿和李一站起来与亓枫和陈诗怡碰杯：“祝你们永远幸福！”说完，她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她对亓枫解释道：“我们在C大见过一次，今天才知道他是你的表弟。”

　　算是意外之喜了。

　　“我小姨和姨父在国外，南雍过来替他们参加婚礼。”亓枫揽过公冶南雍的肩膀，俩人将酒一饮而尽。

　　待亓枫走后，易卿望向公冶南雍，再次感叹缘分的美妙。

　　“南雍啊，其实我上次忘了跟你介绍了，我们学院还有一个组，非常有挑战性，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自从上次跟郁暮华说开之后，她就一直想把公冶南雍收归麾下，如今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跟人说道说道。

　　“是郁暮华老师？”

　　听到“郁暮华”这三个字，李一脸色突变，倒酒的手晃了一下，有几滴洒在了外面。

　　易卿大惊：“你怎么知道？！”

　　“郁老师联系过我了。”

　　易卿了然，她想起来郁暮华问她要过他的简历。

　　这人行动力很强嘛！

　　“那你怎么想的？”易卿问道。

　　公冶南雍放下筷子：“我已经答应了郁老师。”

　　Yes！

　　想到眼前这个人以后会在她屁股后面叫“师姐”，她就兴奋地要飞起来了！

　　“哦，对了，”公冶南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师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李一：“她很忙，没有时间。”

　　易卿给了他一拳，转头对公冶南雍说：“你别听他的，我随时都有时间。”

　　李一：“那我也要去。”

　　易卿回头，一脸问号，今天他是怎么了？

　　公冶南雍倒是不介意，他看向李一：“那哥哥也一起来吧！”

　　哥哥？！

　　这给易卿整不会了。

　　易卿：“你们……以前认识吗？”

　　什么时候李一背着她有了一个弟弟？

　　李一：“认识啊，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时候，他那时候叫天蓬元帅。”

　　易卿：“……”

　　公冶南雍露出了雪兔一样的笑容：“我看师姐一直叫他哥哥，也就这么叫了，希望哥哥不要介意。”

　　他才不会介意！他巴不得全世界都叫他“哥哥”呢！易卿想起小时候追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他小人得志的样子。

　　就因为比他晚出生了几年，就要受他一辈子的“血脉压制”。

　　果然，如她所料，李一对这个称呼很满意，看向公冶南雍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很多：“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哥混，哥让你办的事儿你可得给哥办好了。”

　　“一定。”

　　易卿：“？？？”

　　怎么搞到最后，她成了那个局外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和公冶南雍约好的那一天。

　　像往常一样，李一收拾好之后过来敲易卿的房门。过了好久，易卿才过来开门。

　　“你磨磨蹭蹭干什——”话没说完，眼前一亮。

　　她的身体隐藏在白色的纱裙之下，纱裙与她雪白的肌肤融为一体。腰间收紧，丝带在后背挤成一个蝴蝶结。

　　裙摆微蓬，恰好到膝盖上方的位置，显得小腿更加修长纤细；白色的平底水晶鞋和腰间的细钻相呼应，不灵不灵闪着光。

　　她转了一圈，问：“好不好看？”

　　这件衣服是她18岁成人礼的时候他送的，但是当时卿思嘉给她买了一套红裙子，这件衣服就没派上用场。

　　李一假装咳嗽，把头转向一边：“不好看，像只大白鹅。”

　　易卿对着镜子将信将疑：这么一看，好像是的……

　　“你穿件T恤配条牛仔裤就成。”李一看了一眼手表，催促道，“快点儿，不然迟到了。”

　　易卿回屋把衣服换了，对着镜子一看，嗯，的确顺眼多了。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裙子，想当年他可是把这件裙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她穿上像Snow White ，这过了还不到3年，Snow White就变成了大白鹅。

　　男人真的好善变。

　　吃饭的地点定在三里屯的一家音乐餐厅，这是一家国风餐厅，里面的摆设和驻唱歌手的衣着打扮都古色古香，唱的歌曲也都是国风音乐。

　　在一众灯红酒绿的酒吧中一骑绝尘。

　　“老孟，三杯云端。”李一是这儿的常客了，出国读书前他隔三差五就带着朋友们过来光顾，时间一长就和老板孟良成了好朋友。

　　“你丫在国外待那么久口味儿倒是没变！”孟良打趣。

　　李一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易卿，笑笑：“没办法，家里管得严。”

　　当年她冲进酒吧夺他酒杯的情形，他还记忆犹新。那时她不到11岁，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把坠落深渊的他拉了回来。

　　从那之后他就再没喝过酒。

　　“云端”是她送给他的成人礼，味道像酒，但是不含酒精。那天晚上，她一脸神秘地把他带到这家餐厅，点了两杯“云端”，一脸骄傲地说这是她调了好久才调出来的味道。

　　后来“云端”就成了这家餐厅的特色饮品。

　　“对不起，我来晚了。”公冶南雍在李一的旁边坐下，端起酒杯，“我先自罚一杯。”说完，就把那杯“云端”干了。

　　易卿看了一眼时间，6:55，比约定的时间早了5分钟。

　　“没有，我们也刚到。”易卿把演唱曲目表递给他，“有你喜欢的歌吗？”

　　接过易卿递过来的歌单，他扫了一遍，目光定在末尾的一首：“这首《云端》倒是跟这杯‘云端’呼应了。”

　　“你也知道‘云端’？”易卿有些意外，她忍不住问，“你经常来吗？”

　　没想到“云端”能这么受欢迎，连公冶南雍这种高岭之花都知道。

　　“来过一两次。”他指指桌上的酒杯，“对‘云端’有点儿印象。”

　　“说说，有什么印象？”李一双手放到后脑勺上往后一仰，很是慵懒。

　　这句话也是她想问的。

　　“味道像酒又不是酒，喝了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倒是没有辜负这个名字。”他双手环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最有趣的是它背后的故事。”

　　“古时候有一位姑娘怕她的情郎喝酒伤身，就酿了一种像酒的饮品送给情郎，取名‘云端’。希望她的情郎能身处云端、无忧无虑，永远高高在上、受人敬仰。”

　　易卿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你也信？”

　　公冶南雍：“也就图一乐儿，老板的营销手段而已。”

　　她已经尴尬地要抠脚了，反观李一，他维持着葛优躺的姿势，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易卿又喝了一口“云端”，边喝边感叹这老板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老孟，再来3杯云端！”李一的大嗓门把桌子震得都晃了三晃。

　　不愧是她哥！气质卓绝，从不知尴尬为何物。没有李逵的气势也不能让她这么多年俯首称臣、甘拜下风、鞍前马后、五体投地......

　　那天李一和公冶南雍相谈甚欢，两人像是八百年的拜把子，哥哥弟弟叫得别提有多亲热了。

　　而组这个局的易卿全程就像个透明人。

　　她化悲愤为食欲，埋头干饭，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渣渣都不剩了。

　　李一：“……”

　　公冶南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