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梦》陵南

19、第 19 章

　　这下好了，妆全花了，他们不得不把化妆师叫过来重新化。

　　化到一半的时候，易卿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她问化妆师：“你们楼下的那些老年婚纱照也是特效化妆吗？”

　　“不是的。”化妆师笑着说，“那些都是真的，因为反响比较好，所以我们就借着店庆推出了这个活动。”

　　“哦。”

　　“特效化妆只能改变妆容，改变不了心境，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化妆师边化边说。

　　这句话让易卿很受用，她一下就为自己哭成那个鬼样子找到了借口。

　　怪就怪李一他没有那个“心境”。

　　“走吧，雪儿。”李一突然出现在易卿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跟个猫似的，走路没有声音。”易卿埋怨道。

　　“是你在走神，还赖我。”

　　“快走吧。”易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懒得跟你计较。”

　　李一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摄影棚布置地简单却温馨，补光灯是那种昏黄的色调，平添了一种岁月感。摄影师说这个棚就是为老年人设计的，主打一个岁月静好。

　　“这家店的老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易卿喃喃道。

　　“还是这姑娘有眼光！”摄影师像是找到了知己，对着易卿一顿猛夸，“你可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易卿笑笑没有说话，后来她才知道这个摄影师就是老板，也是亓枫的同学，开这家店就是为了圆自己爷爷奶奶一个梦。

　　亓枫看陈诗怡一脸疲惫，索性取消了这个环节。他先带陈诗怡回家，让李一和易卿俩人留下慢慢拍。

　　正主都走了，他俩这凑数的还留下拍个什么劲啊？

　　“亓枫哥，我们一起——”

　　易卿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诗怡打断：“拍个合影再走吧。”

　　哈？易卿看了一眼旁边的陈诗怡，怀疑自己幻听了：她不是累了吗，怎么突然想拍了？

　　李一也过来凑热闹：“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拍一张再走啊。”

　　亓枫一脸担忧地看着陈诗怡：“可是……”

　　“别可是了，哥们儿，早拍完早完事儿。”李一开始催促。

　　亓枫也不再坚持，他柔声对陈诗怡说：“老婆，我们就拍一张。”

　　陈诗怡点点头。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从左至右分别是易卿、李一、陈诗怡、亓枫。快排好的时候易卿突然把李一扯到一边，跟他换了位置。

　　“我要跟诗怡姐站在一起。”易卿挽起陈诗怡的胳膊，回头朝李一做了一个鬼脸。

　　李一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1，2，3，笑一笑！”

　　咔！

　　后来，易卿见到了这张照片不同的两个版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远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婚礼定在8月7号，农历六月二十六，这天也是陈诗怡25岁生日。

　　婚礼前一天易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思考再三，最终还是叩响了李一的房门。

　　“哥，你睡了吗？”顺着门缝往里看，他正拿着手机出神。

　　过了5秒，门打开了：“有何贵干？”

　　他穿着易卿去年送的那件青蛙图案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易卿走到他的书桌旁，一屁股坐了上去。

　　李一笑笑，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坐桌子，只不过现在不用像小时候一样跳上去了。

　　易卿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一也不急，他关上门，倚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她。

　　“哥，明天诗怡姐就要结婚了。”易卿鼓起勇气对他说。

　　“嗯。”

　　“你……难过吗？”易卿试探性地问。

　　李一被她给问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易卿叹了一口气：看来被她猜对了。

　　“哥，你难过也是正常的。”她柔声安慰，“你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就连修的专业都是一样的。如今她要结婚了，而你……”易卿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李一“扑哧”一声笑了：“而我还是一个孤家寡人？”

　　易卿点点头，然后又飞快地摇头。

　　李一笑意不减：“所以你担心我也找一个人结婚，然后你就永远翻不了身了？”他还记得拍照那天她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

　　易卿：“？？？”

　　李一走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哥说过要等你一起的，你忘了吗？”

　　易卿：“？？？”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谈论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易卿一把推开他：“哥，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李一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她面前，往后一倚，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说：“说吧，我洗耳恭听。”

　　又是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一刻，易卿不知道该佩服他还是该同情他，索性就敞开了说了。

　　“哥，你知道有些话要早些说出口吗？如果在该说的时候不说，后面等一切成定局的时候就不能说了。”

　　朋友妻不可欺，知三当三不可取。

　　李一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他幽幽地开口：“我一直认为我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她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就是你错失良缘的原因啊！

　　“不过，”他停顿2秒，“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该把话说清楚。”

　　易卿瞳孔骤然放大，心想：完了，该不会是要抢亲吧？！

　　“干什么这么惊讶？难道你又不想让我说了？”

　　“也不是……就是你这样会……会给她造成困扰。”易卿小声咕哝着，两条腿在空中荡来荡去，“毕竟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这样你跟亓枫哥怎——”

　　“你等等。”李一越听越不对劲，他打断她，一脸匪夷所思，“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陈诗怡吧？”

　　易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一站起来，朝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脑袋里面装的是福尔马林吗？”

　　易卿吃痛，惊呼一声，她揉揉额头，心想：这就是被拆穿之后的窘迫吧。

　　“哥，你别灰心，要向前看，以后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李一瞪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他一直都坚信。

　　他逼近易卿，用一只手臂环上她的腰，一把将她从桌上抱下来，像拎小鸡一样把她弄到门口：“快回去睡觉吧，臭丫头，明天还要早起。”

　　“我起得来的好不好？”她狡黠一笑，“就算我起不来不还有你吗？你一定会叫我的对不对？”婚礼上只有伴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不好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快回去睡觉吧，我都困死了。”

　　这么一说，她好像也有些困了：“明天见，哥。”

　　“明天见。”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10点。

　　易卿坐在陈诗怡床边昏昏欲睡。

　　突然，一声又一声的门铃声将她惊醒，接着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挣扎着站起来，把卧室门从里面反锁。

　　作为本场婚礼唯一的伴娘，易卿那是卯足了劲儿要整蛊新郎团，虽然这个“团”只有亓枫和李一两个人。

　　她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把那些问题又捋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后，她一脸神秘地望向陈诗怡：“诗怡姐，亓枫哥一会儿可有苦头吃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亓枫的敲门声：“老婆，我来接你了。”

　　易卿清了清嗓子，她学着电视剧里面土匪的口气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

　　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对，重来。”她略一思索，“要想过此门，需得100分。”

　　“尽管放马过来吧。”

　　“下面请听第一题：陈诗怡女士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请精确到分。”

　　亓枫不假思索：“1993年8月7日下午3点14分。”

　　易卿点点头：“恭喜你答对了，请听第二题：陈诗怡女士右手无名指的长度是多少？精确到毫米。”

　　门外鸦雀无声。

　　易卿挑眉，心想：我哪能让你那么容易就进来？

　　过了2分钟，亓枫缓缓开口：“7.2厘米。”

　　“正确答案是7.1厘米，不过，”她和陈诗怡对视一笑，“如果你说出推测的过程，就算你这题过了。”

　　亓枫长舒一口气：“她的手指比我的短大约1.5厘米，只要量一下我的手指长度，自然能推测出她的。”

　　所以刚才那2分钟他是去找尺子了吗？

　　“请听第三题，”易卿清清嗓子，“陈诗怡女士在高一的时候曾经写过一篇作文，获得北京市中学生作文大赛一等奖，请问那篇作文是哪一天写的？”

　　过了很久，亓枫都没有说话。

　　李一看不下去了，他边敲门边说：“雪儿，快别闹了，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谁还记得？快开门。”

　　易卿看了一眼时间，10：46，也确实该让他们进来了。

　　她不再坚持，起身去开门，门打开的那一刻亓枫正在出神。

　　“进来吧，新郎官。”易卿给他闪出一条路。

　　亓枫不为所动，半晌，他恢复往日笑容：“那篇作文是2008年5月20日写的，6月3日获的奖。”

　　啧啧啧，这强大的记忆力！易卿露出赞许的目光：“请进！”

　　“还有最后一关，请把新娘的鞋子找出来帮她穿上。”

　　亓枫开始翻箱倒柜地找。

　　床底下、沙发底下、衣柜、床头柜、门上方......

　　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陈诗怡的裙摆下，此时陈诗怡正坐在床的正中央，大大的裙摆朝周围散开，铺满了整张床。

　　他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一寸寸地在陈诗怡的裙摆上摸索，摸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一无所获。

　　易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藏东西能按常理出牌吗？

　　正当亓枫抓耳挠腮之际，李一开口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朝亓枫挑眉，眼睛瞥向桌旁的花瓶。

　　亓枫会意，他径直走向花瓶，那双鞋就静静地挂在花朵上。

　　还是最显眼的位置。

　　亓枫失笑，她藏东西的水平真是多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