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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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黎星若和林蓁相继去世，鲁南屹从C大退休，许铀的研究成果获得国际大奖。
在层峦叠翠的山顶上，微风习习，照片上的他一如从前。易卿把一束栀子花放到他墓前，拿出纸巾擦拭墓碑。
“我回来了。”易卿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很平静。当年她把卖房子的钱以郁暮华的名义捐给了医院的临终关怀，给治不起病的人提供药物。
“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回应她的只有山间的风。
这两年科研工作把她的生活完全占据，加上家中亲人的去世，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这么久，她已经接受了郁暮华离开的事实。就像林蓁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你无力改变，只能接受，否则只能徒增痛苦。
时间是一剂良药。
两周前易卿获得了C大的offer，正教授职称。回C大任教是她出国前就做的决定，如今，水到渠成。
易大山对此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老人拼搏一生，最后，却无人接手这偌大的家业，说不失落是假的。易卿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她的入职办得很顺利，院里给分的办公室位于3楼，楼上就是当年郁暮华的办公室。门口郁暮华的牌子已经换成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当年她毕业的时候，化院还没有这位老师。
还有他的实验室，如今也是别人在用了。
这次回国除了办理入职，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参加许铀的毕业典礼。
这场迟到两年的毕业典礼。
许铀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她成果斐然，在科研圈名声大噪，早已成为C大的风云人物。
“谢谢大家！”
台下的掌声震耳欲聋。
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孩儿，易卿欣慰地笑了。苦难终将过去，未来她的道路一定开满鲜花。
晚上，椒房宴遇。
“雪儿，我和李斯年下周三要结婚，你当伴娘。”
易卿一口果汁呛到了嗓子眼，剧烈咳嗽。许铀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说：“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
“不是，”易卿猛灌一口冰水，“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什么也没准备。”
李斯年把剥好的虾放到许铀的盘子里：“柚子说要给你个惊喜。”
易卿：“……”
有这么给人惊喜的吗？
“放心，都给你准备好了，”许铀拍拍她的肩膀，“衣服、鞋子、头冠，全套的。”
合着她就是个工具人呗！
易卿：“我要是有事呢？”
许铀：“你有么？”眼神透着杀气。
易卿：“没有。”
许大小姐的婚礼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也得去啊！
因为吃得太撑，三人愣是压马路压到了凌晨三点，所以第二天易卿一睁眼就日上三竿了。手机上有3通卿思嘉的未接来电。
难得啊，大忙人终于想起还有个女儿了。
易卿回拨了过去：“妈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卿思嘉犹豫着开口：“雪儿，你回北京看看小雨吧。”
“小雨哥？他怎么了？”易卿伸了个懒腰，“是不是闯祸了不敢见我？”回国这几天她忙着入职的事情，一直没联系李一。关键李一也没联系她，除了怕被骂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了再说吧。”她顿了顿，“要快。”
易卿心里有点毛毛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挂了电话就往机场赶。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易来之和卿思嘉去机场接的她。易来之在前面开车，卿思嘉陪易卿坐在后面。
“雪儿。”卿思嘉握住易卿的手，“小雨他可能挺不过去了。”
易卿心里一震，顿时如坠冰窟。
“前几天小雨出门诊的时候，被一个患者家属捅了3刀，有一刀捅在了肺上，还有一刀捅到了心脏的位置。”卿思嘉感受到易卿的身体抖得厉害，她轻轻抱住易卿，“你李伯伯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担心。但是爸爸妈妈不想让你留有遗憾。”
“小雨哥会死吗？”她的声音在颤抖。
“从临床的角度来讲，存活率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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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和医院ICU病房。
李一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他全身浮肿，身体不停往外渗水，护士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他换新床单。
周围仪器跳动的数据和嘀嘀的响声证明他还活着。
“雪儿，进去看看他吧。”李轩堂的声音透着苍凉。他头发近乎全白，面色枯黄，嘴唇干裂，身型也不似之前挺拔，整个人像老了20岁。
易卿穿戴好防护服走了进去。
她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病床上的李一很安静，他的脸肿得老高，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胸膛起伏微弱，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到心跳。上半身几乎没一处好皮，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密密麻麻的缝合，从胸膛延伸到腹部。
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雪儿。”来人是陈诗怡，上次见她是在林蓁的葬礼上，两个人只是打了个照面，并未多加寒暄。
“阿姨说你已经在这儿坐了2个小时了。”她今天值晚班，下了手术后看见卿思嘉站在窗边，她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易卿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听我讲个故事吧。”陈诗怡的思绪飘到很远，“有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他们一起长大，选相同的专业，进同一家医院。女孩儿深爱着男孩儿，她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光艳夺目，她一直觉得只要她够努力、够优秀，这个男孩儿就会爱上她。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出一点错，必须完美，必须无可挑剔。”
“可是她错了。”
“男孩儿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他爱的，是另一个女孩儿。”
“他可以不远千里坐飞机给她送糖葫芦，可以用梅西签名的球衣跟人交换她最爱的手办，可以把家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
“为了能逼他回头，女孩儿和另一个人闪婚。婚礼前，她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问男孩儿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可男孩儿说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孩儿，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别人在一起。”
“那一刻，她死心了。”
陈诗怡语气平和，眼中尽是释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易卿。
“这是从小雨口袋里拿出来的，你应该不陌生吧？”
万托林喷雾，她当然不陌生，这是她小时候每天都要用的东西。后来她哮喘好了，这药也就没用过了。
“这是他每天都带在身上的东西。”陈诗怡站起身，掌心放在易卿肩上，“有时间去他家看看吧，有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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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的生命指征十分不稳定，平均一天抢救两次。每一次抢救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最可怕的结果会突然到来。
北京的夏天依旧燥热难耐，蝉鸣声和汽笛声不绝于耳。易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不觉来到了眉间雪。
她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今天驻唱的是一位30多岁的男歌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袍，袖子处纹了藏蓝色的花纹。
我隔阴阳观你相
半生鲜活，半生消弭解脱
莫困顿情诺，美玉糟粕
徒我跪神佛，对影血泪成酌
应向哪方哭你
教万林婆娑，教金乌跌落
须臾间天地落魄
于何处葬你
千年不腐，唯心上隅
求造化从轻发落
……
温柔婉转的歌声回荡在餐厅的每个角落，易卿端起自己面前的“云端”饮了个干净，起身离开。
李一家。
这是李一工作之后买的房子，距离协和只有一条街。刚搬进来的时候易卿来过一次，还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松鼠鳜鱼。
客厅里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整面墙的手办，都是限量版；沙发上放着两个玩偶，一只猫咪、一只狗狗；窗帘是淡淡的奶黄色，上面缀有星星和月亮……
客厅旁边是李一的卧室，推门进去，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击中了她。只见一个精致的人型模特立在窗前，“她”几乎是按照她那天的装扮1:1还原：栗色的头发松松地披在肩上，露出一小截锁骨，白色的缎面鱼尾婚纱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微微曳地……
“她”手上还多了一样东西——戒指。
易卿盯着“她”看了好久，脚下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动不了。
医院。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透过窗户往外看，雾蒙蒙一片。
今年的北京好像格外多雨。
李轩堂签了放弃抢救同意书，李一转回了普通病房。深夜，易卿坐在李一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躺在那里，平静祥和，比睡着了还要安静。
易卿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刚刚好。
怎么会不刚刚好呢？易卿自嘲，这枚戒指本来就是她的啊。一年前，林蓁病重，为了让老人安心，李一在病床前跟易卿求婚，并把这枚戒指亲手戴在了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林蓁去世后，易卿把戒指还给李一，那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
她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第106章 第 10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