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一辈子》巷九

16、chapter 16

　　初次见到随春光，是在一个很随和的午后。
　　周稚京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想到楼下倒杯水，拖鞋的声音盖过了楼下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她就穿着一身吊带睡裙走了下来，杨梅竹斜街这栋老宅冬暖夏凉，更别提林尽染开了暖风调控室内温度。
　　他们上午刚搬过来，这里一应俱全，只带了几件衣服。
　　离着楼下还有几阶，林尽染听到声音走过来。
　　眉眼含笑，见她的衣服轻挑了一下眉头，不动声色的走到她面前将人搂进怀里，将身后跟来人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下面有些凉，上去披个外套。”
　　关怀的语气里掺杂了不容拒绝的强硬，周稚京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顺势趴在他怀里，喃喃细语道，“我想下来倒杯水喝。”
　　“去套个外套吧，我去给你倒水，春光来了。”
　　周稚京点点头，软软糯糯的哼了声，一动不动，脑子里忽然断了根弦，抬头睁大眼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尽染抚了抚她的头发，忍着笑点了点头。
　　只觉他怀里一空，周稚京拿出高中跑八百的架势一溜烟的飞奔上楼。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林尽染扭身当做没看见他，走向水吧到了一杯柠檬水，看着还在笑的某人，语气平和，说出来满是威胁的话：“你嫂子脸薄，我下来的时候，希望你能调整好状态。”
　　“一定！一定！”随春光捂住嘴，企图不让自己的笑声漏出来，可怎么也把不住，一脸滑稽。
　　衣服都还在行李箱里，周稚京捯饬了半天，箱子里一窝乱，林尽染上来时看到她拿着一件嫩黄色的连衣裙在穿衣镜前比着，看他上来，转身拿了床上一身蓝色的连衣裙比给他看，娇声问道：“哪件好看？”
　　林尽染漫不经心道：“都很好看，见他不必这么重视。”
　　“那可不行，他是你的发小。”
　　林尽染笑了笑，由着她捯饬，指了右手边的蓝色连衣裙，“这件吧，配上你那个蓝色的发箍。”
　　听了他的话，周稚京又迅速的找出他说的发箍往头上比着，越看越满意，“眼光不错。”
　　简单的化了个妆，林尽染也不催她，环着手兴致盎然的看着她忙活，嘴角噙着笑，高中的时候总想着和她的日子会怎么过，现在有答案了。
　　这日子恬淡幸福，林尽染眼睫低垂，忍住了湿润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随春光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他也不敢催，随手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这套清明雨后的茶杯是景德镇出来的，他家老爷子早就看上了，盯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被人告知提前拿走了，原来搁他这里了。
　　想也知道，一个对此不感兴趣的人忽然出手，那就只能是嫂子喜欢了。
　　随春光了然的笑了笑，目光移向他带来的袋子，很随意的那种银行发的绿色袋子，上面还有工商银行几个大字，隐约可以看出里面装着的黑色亮面盒子。
　　这可是他一顿酒换来给小嫂子的见面礼啊。
　　说起来，他只看到过小嫂子的照片，是一张证件照，夹在林尽染的手机后壳里，女孩梳着高马尾，几根碎发不听话的炸了起来，女孩眼眸清澈，嘴角微翘，看着年岁较小，脸上还有着婴儿肥，却挡不住姣好的面容，即便不是个美女，也是个清秀佳人。
　　楼梯传来声响，他起身坐直往过望去。
　　般配！
　　随春光一时间想不到其他的词，两人手挽着下来，林尽染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女孩眉眼俱笑，好不和谐。
　　林老爷子该是放心了。
　　是了，他还带着林老爷子的任务来的——替他看看未来的孙媳妇。
　　“嫂子好，我是随春光，嫂子喊我春光就好。”
　　周稚京回握随春光的手，“我是周稚京。”
　　那天的随春光穿了一件黑色夹克，满身的放荡不羁，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职业，可握手时无意间碰到的虎口老茧，让她下意识的想到电视剧里那些说的摸枪的人。
　　“嫂子，一点见面礼。”
　　“啊？”周稚京有些无措，她从不知道还有什么见面礼，什么都没准备。
　　林尽染拍拍她的手，轻声道：“收着吧，他的东西随便拿。”
　　“是嘞！”随春光带着点的燕青口音冒出来，“我跟二哥不分这些的！”
　　周稚京这才收下。
　　“这玩意儿是老爷子去瑞士参加拍卖会拿回来的，据说是皇室的东西，我没管这些，就看着上面那蓝宝石块头大。”他说的绘声绘色，双手插兜，“我跟老爷子喝了顿酒，磨着拿回来了，嫂子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我给你换，老爷子那多的是！”
　　周稚京瞬觉手里的东西格外烫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宝石手镯呈现在眼前，上面的主石便是随春光说的蓝宝石，目测约有十克拉，看着晶盈剔透，旁边还缀着一圈小一点的蓝宝石。
　　她不太懂这些，却也知道价值不菲，这下更加烫手了。
　　“又忽悠你家老爷子了？”林尽染从她手里拿过盒子，从里面拿出来手镯给周稚京带上，大量了一番，“很合适，谢啦。”
　　“小事。”随春光摆摆手。
　　周稚京只觉着手腕沉的往下滑，不动声色的把它摘下来小心放回盒子里，充当着背景板听着两人说话。
　　大约顾全着她，两人三两句总会往她这里引，话题简单又有趣，大多是说一些两人小时候的事情，或者让她讲讲高中的事情。
　　“我哥小时候记性可好了，小时候我俩背书，他看一遍就能背，害得我被我家老爷子吊在树上背！”
　　“你自己笨怨谁。”
　　......
　　周稚京倏尔愣住，有次代课老师顺手拿走了她的书讲课，做习题的时候没有还回来，她对新同桌还不太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左顾右盼地，好不踌躇。
　　他当时坐在她的斜后方，中间有个过道，从身后叫她，把书给了她。
　　“你不用吗？”
　　“你用吧，我都记住了。”说完便低下头开始写题。
　　原来真的有人过目不忘啊。
　　这种天赋还真是会让人羡慕，她虽然没有像别的人熬灯苦读，却也是实打实的反复背诵那些知识点。
　　林尽染察觉到她走神，拉着她的手不断摩挲，眼眸和煦，些许时候没有见到她发呆了。
　　与他一起的时候，周稚京总想着把之前错过的日子弥补回来，偶尔放空一下，也是在思考与他做些什么事情。
　　随春光被喂了一嘴的狗粮，暗里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牙都要酸掉了。
　　可心里不知怎的，他隐隐感觉有一股悲凉充斥的，或许是嫉妒心作祟，他长大的圈子里很少有真心，利益反而至上，对于林尽染和周稚京，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失而复得的好兄弟，总想着他能圆满些。
　　周稚京回神过来边注意到随春光隐晦打量的目光，带着审视，也不让人讨厌。
　　她目光看向他，眼神清澈，任由他去看。
　　跟在林尽染身边几个月，多多少少也知道他身边的人和事，哪怕不了解，也大概有个数。
　　她也曾想过这个圈层的醉纸金迷，与她从小接触的完全是两个世界，与之格格不入的境况她也早早做好了准备。
　　与她而言，求的不过一个林尽染。
　　“你和小嫂子不是一类人。”随春光曾私下里对林尽染说，指尖的烟忽明忽暗，昭示了主人内心的纠结。
　　“哪一类？”
　　“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那么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五岁走丢那年，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也没打算融进这个圈子，春光，人所处的环境会决定很多事情，比如我，比如你，我们跟他们一样又不一样。”林尽染擦擦手背，慢条斯理道，“我和幺幺是一类人，但和你们是不是，就要看你们怎么想了。”
　　林尽染的话让随春光心里一咯噔，内里警告不言而喻。
　　可转念一想，他不也是这个圈子里的特类嘛，别人口中年轻有为的随队，到底和圈子里那群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三世祖不同。
　　天生在罗马的人，也要分个一二三等。
　　林家老爷子和善，林大哥和大嫂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想来对他们也是支持的。
　　忽然想通了的随春光豁然开朗，内里清亮了不少。
　　他该做的，只有祝福和支持才对。
　　周稚京和林尽染不知道他内心转了几转，对于他原本有些警惕到现在放松的状态也不做多想。
　　三人约着在谭园吃饭。
　　等到的时候，伍伯悄声跟林尽染说林岁桉也在这里，跟着谈部长在一起吃饭。
　　随春光可能不太清楚这位谈部长，但林尽染是知道的。
　　谈光意，他大哥穿一条裤衩子长大的兄弟，感情好的不得了。
　　他初回家的时候，谈光意包了整个长安俱乐部给他庆祝，那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受到阶层的冲击。
　　毫无防备，可谈光意从心底发出的拳拳爱护之心又做不得假，比他大哥都称职，带着他适应了那些虚假，教会他从虚假里分辨人心。
　　他带着周稚京搬回杨梅竹斜街，不就是想让她离高幼宜远点嘛。
　　那可是谈光意心尖上的人。
　　幺幺现在还是不接触的好，谈家虎穴，她掺和不清，更何况谈光意和高幼宜啊，还有的磨。
　　心里有了底，明白两人吃饭的原因，他也不再纠结，拉着周稚京的手顺着伍伯的方向走向包间。
　　今天就不去打招呼了，怕谈光意给他几拳，他也是要面子的。
　　“晚上我得去长安俱乐部玩一圈。”
　　林尽染不解的看向随春光。
　　“老六子说今晚有好戏，叫我过去捧个场。”
　　“少跟他玩儿。”林尽染淡淡说了句。
　　随春光撸了撸头发，不在意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看他爹的份上，怎么着今晚也得去一趟。”
　　“你好像已经知道好戏是什么了。”
　　“昂，北边那块地之前不是被一个沪上来的标走了嘛，老六子不服气，前几天那沪上的干了点缺德事，走投无路找了老六子，今晚可不就是好戏嘛！”
　　林尽染点点头，老六子是刘书记家的老二，混痞子一个，手里的招数不胜数，那沪上的估计不好受了。
　　这些不管他的事，专心的给周稚京剥虾，她爱吃虾，可不爱剥，在一起后这都成了他的事。
　　其实周稚京挺不适应的，林尽染在她跟前就是个毛头小子，也成熟体贴，可时不时的就会流露出点少年气，现在这个随手之间，上位者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言语间皆是斟酌过的话。
　　“嫂子，我们这辈儿的都早熟，你们十八七岁接触的东西，我们可能七八岁就接触了。”随春光看出她的不适，作为特警，敏感度和观察力是必须到位的。
　　“二哥跟我说的话，牵扯这家那家的，捋也捋不清，这还是跟我，你要是见他跟其他人，那就是打官腔了。”
　　这人调侃着，用简单的话揭露着他们人情往来的真相。
　　周稚京咬了一口虾，“你们的相处方式是你们的事情，我慢慢适应就好。”
　　“不用适应，我来就好。”林尽染声音放柔了下来，轻声细语道：“不是什么非要接触的人，没必要委屈自己。”
　　“哟！我哥威武！”随春光在一旁吆喝，饭也不吃了，拿起酒杯就跟林尽染碰了一个，也不在意他喝不喝，自顾自地干了
　　一杯。
　　“哪就委屈了？”周稚京哭笑不得，“人际交往很正常的事情，我又不是搞不来。”
　　“这不是怕你累嘛！”
　　“那就想搞得我来，不想搞的就交给你。”
　　“行。”
　　“嘶～”随春光打断两人的拉扯，左手捂着嘴，“牙疼。”
　　包厢里哄堂大笑，随春光摆摆手，表示这饭是吃不了一点。
　　林尽染手腕上搭着周稚京的大衣，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两人并肩而立，目送随春光骑着他那辆扎眼的摩托离开。
　　她看了一眼牌子，A开头，后面跟着一串的数字6，比燕青一个普通轿车牌子都值钱。
　　“冷不冷？”林尽染低头轻声问她，她摇摇头，顺着他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车里早早的就被服务生开了暖风，温度刚刚好，看了一眼后视镜，她头发被风吹的有些炸毛。
　　“你看我像不像一头狮子？”
　　林尽染系好安全带，仔细看了看，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摇摇头，“不像，你像我老婆。”
　　“我本来就是！”听他的情话听多了，周稚京也能厚着脸皮认下来了。
　　林尽染轻笑，“那老婆大人，跟小的回家可好？”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想吃山楂条。”
　　“崔记那家？”
　　“嗯。”
　　“遵命老婆大人！”
　　作为一名医学生，对一些身体健康上的事情有本能的敏感度，林尽染想了想周稚京最近的饮食，嘴唇深深地抿起来，“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吃酸的啊？不会怀了吧！”
　　越想越觉着有可能，眼神嗖的发亮，盯着周稚京的肚子看，摸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
　　周稚京瞪他一眼，“别想了，前两天不是姨妈刚走嘛！”没好气道：“再说了，你不是做好措施的嘛！”
　　“也是。”林尽染瘪了嘴，气一下子泄了下来。
　　“林尽染，你还没给我个表白仪式呢，别想其他的！”
　　“正准备着呢。”
　　“你不会等着520呢吧？”
　　她一猜一个准，林尽染心里惊慌，面上不显，淡定开口：“怎么可能，我会那么没水准嘛？”
　　周稚京肯定的点了点头，威胁道，“你最好换个日子，纪念日和520你别想一天了事！”
　　“明白明白！”520不行，那哪天？
　　林尽染回家仔细翻了日历，看到五年前被圈起来的五月六日——那天是他们高二文理分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