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放肆》乌拉韩阳MY

57、出柜是一场灾难 下

　　夏星河震惊地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恍惚了，还是他又不按套路出牌了？
　　“夏星河，我们绝对不能分手。”路寒云又重复了一遍。

　　夏星河擦擦自己的眼泪，呆呆地问：“为什么？我以为你要说……”我以为你要说分手。
　　路寒云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很简单，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

　　夏星河竟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他笑了两声，继而大笑起来，一边流着泪一边大笑，那声音爽朗清澈，仿佛没有受过伤一样。
　　他明白了，路寒云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就要在一起。不论别人说什么，不论有什么困难，他都不会害怕。他就是这样一个，勇往直前的人。

　　路寒云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笑了许久，才终于停下来。
　　路寒云问：“你笑什么？”

　　夏星河望着他，“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
　　路寒云的鼻子又酸了，他点点头，摸了摸夏星河的脸，“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们会说服爸爸妈妈的。”

　　夏星河望着他的眼，这次的泪水是带着感动的，“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
　　“星河，不要再说放弃，未来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所以我们，不怕后悔，不留遗憾。”

　　路寒云笑着捏捏他的脸，“我的大傻子。”
　　夏星河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我的小傻子。”

　　因为你的勇敢，我也会变得勇敢起来。因为你的坚强，我也会变得强大起来。因为爱你，我生出了软肋，也长出了盔甲。不论未来如何，我都会永远记得，你曾这样坚定地爱我。

　　有时候我们害怕伤痛，并不是害怕那痛的一瞬间，毕竟疼痛很快会过去，而漫长的养伤过程是最折磨人的，那感受着伤口的血液一点点凝固、结痂、脱落，那伤疤依然留在身上的每一个未来的日子。
　　对于身体的伤痛是如此，对心灵的伤痛亦是如此。

　　你以为你的父母很爱你吗？你以为你们之间很亲密吗？那么，他们爱的是原本的你吗？还是你在他们心目中那个乖孩子的形象呢？如果他们看到了真实的你，与他们想象中差别那么大，他们还会继续那样爱你吗？

　　出柜之所以是一场灾难，正是因为，它是考验亲子关系信任感与亲密感最锋利的利刃。一旦走出这一步，没有几个人不会被它伤到。
　　它不仅会在亲子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并且会给你一个漫长而渺茫的养伤期，你永远不知道这道伤口什么时候会好，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次裂开。这种绝望而压抑的感觉，才是真正可怕的。即便有一天，它真的长好了，那遗留的疤痕也会伴随你一辈子。

　　也许有人会问，既然出柜如此艰难痛苦，为什么还要出柜呢？一辈子隐瞒父母不好吗？或者委屈自己成全他们的期待呢？确实有人这么做了。或者形式婚姻如何呢？岂不是两全其美？我来告诉你，形式婚姻一点都不美，委屈求全也一点都不伟大。

　　世界上有20多个国家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我们每一次都非常羡慕，想着，如果我们的国家也通过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结婚了。我告诉你：想得美。
　　你想自己不努力、不争取、不牺牲，就坐享其成，享受胜利的果实？不可能的。

　　你想过吗？他们的自由，并不是等待换来的，而是他们努力争取的。也是经过了无数次打压、甚至流血、牺牲，再站起来无数次地抗争，才终于换来的。
　　今天你隐藏起了自己，明天他隐藏起了自己，我们所有人都隐藏起了自己，那这个世界上，我们就真的不存在了。还有谁会为我们发声？还有谁会为了我们的权益抗争？

　　每一种自由的争取都是伴随着流血与牺牲的。奴隶与奴隶主、被殖民者与殖民者、黑人与白人、女权与男权……包括同志群体与异性恋统治者。没有一样权利的抗争是可以轻轻松松、和和气气的，都是伴随着舆论、暴力、甚至血腥。但这些可怕的事从来没有阻止过他们的脚步，历史的前进，总会有些人走在最前端，引领这个世界，引领我们未来的路。

　　这些抗争的勇士中，有千千万万的同志，也有千千万万的异性恋，他们是同志的父母、亲友、甚至无关的志愿者。
　　你以为事不关己就可以高高挂起？不可能的。你的冷漠看似理所当然，却不知或许有一天，它就会伤害到你自身的利益。

　　所以那些想着等待别人去流汗、流泪、流血去争取平权，而自己坐享其成不用努力的人，只能说：想得美。

　　如果你问如何能出柜成功？那么就我的理解，就是人格的独立和经济的独立。经济独立，不依靠任何人能独立养活自己、甚至养活其他亲人；人格独立，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和批准，坚强地走自己想走的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具备这两点，不仅是出柜，任何人生中的困难，你都能克服了。

　　同志平权之路，任重道远，愿各位同志坚持不懈，愿各位直人朋友鼎力相助。
　　下面继续我们的故事。

　　深夜，路寒云还是睡不着，他捧着手机叹了口气，夏星河紧张地望着他，“怎么了？”
　　路寒云坐在床上就点了根烟，“我妈又发信息骂我了。”

　　夏星河赶紧拿过来看看，不禁皱眉。
　　路寒云使劲吸了一口烟，“从小到大，不管我闯了什么祸，她从来都没用这么恶毒的话骂过我。”

　　夏星河握住他的手安慰，“她只是正在气头上，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我爸说了不反对我，现在又发信息劝我回头。”

　　那些天，路寒云每晚都睡不好，常常半夜起来痛哭一场，哭着在手机上打出许多反驳父母的话，然后又删掉，连带一起删了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夏星河问他：“为什么删了聊天记录？”

　　路寒云眼睛被泪水模糊看不清手机，只看到一片白光，“未来有一天他们想起今天说的话，可能会后悔，但是我，永远都不想想起他们今天说的话了。”
　　夏星河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有抱着他轻轻安慰。

　　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同志会患上抑郁症，那种被最亲的人辱骂、怀疑、抛弃的感觉，真的足以击垮一个人的心智，让他陷入绝望的深渊。

　　路寒云常常在夜里惊醒，不见夏星河在枕边，就会大声叫他。
　　夏星河从厕所出来，他就会光着脚跑下床抱住他。

　　夏星河拍着他的背问他怎么了，他会说，我害怕你丢下我一个人。
　　夏星河知道，他此生都逃不出一个路寒云了。

　　他知道，他们不能逃避，有些事早晚要面对的。于是路寒云给父母发了信息，两个人做了一些准备，就回到家里了。
　　气氛如想象中一样尴尬沉闷。路妈不再忙活着做好吃的，也不再拉着夏星河聊天，路爸面无表情十分冷淡。

　　四个人坐在餐桌上，相对无言。
　　路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路寒云，几天不见憔悴了许多，脸是苍白的，眼睛是肿的，下巴上胡子拉碴，再也不是往日活泼可爱的儿子了。夏星河也是重重的黑眼圈，一样的胡子拉碴，憔悴不堪。

　　路妈和路爸对视了一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路寒云就开口了，“爸爸，妈妈。”
　　路爸叹了口气，路妈红了眼睛，说：“我们还以为，你再也不要认我们了。”

　　“怎么会呢？你们是我的爸妈，把我生到这个世界上，养我二十几年，我怎么会不认你们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们的儿子。”
　　路妈擦擦眼角的眼泪，“总算说了句人话。”
　　路爸用胳膊碰了她一下，对她皱了皱眉。

　　路寒云心里也不好受，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知道，我是个不合格的儿子，我辜负了你们的期盼。但是你们也不要放弃我，除了伴侣这一项不能符合你们的要求，在其他方面，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路爸路妈一起抬头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他从包里拿出两张纸递到爸妈面前，说：“我知道这么做对你们来说很残忍，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事情拖下去只会更加伤害我们一家人的感情，所以我拟了一份五年协议，如果你们同意，就签个字，我们以后还好好过日子。”

　　路爸拿过来，也递了一张给路妈，路妈没有接，她生气地指着路寒云，“好啊你个小崽子，翅膀硬了是吧？竟然跟我们谈协议？我们是谁啊？我们是你父母？我们把你生下来，要不要跟你谈协议？将来我们老了，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们谈协议？”

　　路寒云提高了一个声调：“妈妈！你明知道那不一样，就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吗？”
　　路妈不说话了，扭过头自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