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霜余

61、第 61 章

　　支晓在特办处安顿下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陆羽茗，或者说，陆羽茗交到的第一个守域者朋友是支晓。
　　支晓没什么架子，也不神出鬼没，几乎都窝在自己的宿舍里，除了第一次见面□□那天从电脑里爬出来个阴灵吓坏了陆羽茗，除此之外她和支晓之间的相处堪称愉快，两人很快就发展成了小姐妹，陆羽茗下班就会给支晓发信息，带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还会顺便喊上隔壁的长夏和禹风。

　　支晓和长夏从没在食堂这样的地方吃过饭，非常好奇，端着餐盘亦步亦趋跟着陆羽茗，支晓什么都想吃一点试试，长夏则只是表示好奇，但什么都不想吃。
　　生灵嘛，对人类的食物不是很感兴趣。
　　支晓理解。

　　“这是什么？”支晓停在甜品区，指了指其中一罐乳白色的，闻着有股淡淡的醇香。
　　长夏看了一眼，停住脚步：“甜米酿。”
　　“你知道？”
　　“云姜带我吃过一次。”长夏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吃多了好像会醉人。”

　　支晓立马在脸上写上了“想吃”两个字。
　　陆羽茗正要过去刷饭卡，禹风站在支晓旁边，先她一步横过饭卡滴了一下，端起一罐甜米酿放在自己餐盘里：“我先帮你拿着。”
　　支晓看了看自己已经装满了的餐盘，道了句谢。
　　禹风不在意的对她笑笑：“不用这么客气。”

　　四个人打完饭，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没一会儿四周就被特办处的其他人坐满了。
　　没办法，他们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守域者凑在一起吃饭，蹭都要蹭过来看看。虽说之前也有几位守域者短暂的在宿舍住过，但他们不怎么现身食堂，在特办处大楼里见到也是目不斜视走路带风，大家好奇归好奇，没有人敢上去打扰大佬。
　　唯一会和大家聊天说笑的只有司见尘小朋友，但他来特办处的时间少，一年也没几次，有时候跟封师父一起来，就没人敢上去跟他搭话了。

　　支晓也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心情不错，但她心情不错也就是体现在心里而已，表面上依然一副高冷的冰山女神模样，坐下来吃了几口饭菜想起来甜米酿，用勺子挖了一口尝尝，眼睛亮了亮：“是酒的味道。”
　　“就是甜米酒。”陆羽茗说，“喜欢吗？再去给你拿一罐。”
　　支晓摇摇头：“尝尝就好，长夏不是说吃多了会醉。”

　　“那得酒量多差啊，你平时能喝多少？”陆羽茗好奇的问，旁边几桌的同时都埋头干饭，但是竖起了耳朵。
　　支晓想了想：“不知道，我没喝过酒，只闻过味道。”
　　大概是十几岁的时候，支舟下山回来到了一壶酒，支晓去找他的时候闻到，觉得挺好闻的，还让小黑来闻，结果那天小黑打了一整晚的喷嚏，全身毛都炸了，吓得支晓以后再也不敢给他闻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小黑要是化形成人，酒量一定很差。

　　“我酒量也差。”陆羽茗叹了口气，“只能喝一瓶啤酒，再多就要醉了。”
　　“陆姐你酒量这么差啊？难怪上次部门聚餐你那个啤酒杯里全都是冰块。”旁边的同事笑道。
　　正好秦辉睡醒了翘着头发下来吃饭，一群人立马将炮口指向了他：“秦队！秦队酒量好，就没见他醉过，秦队来这里坐！”

　　秦辉打了饭过来在禹风旁边坐下，听见兄弟们在吹自己的酒量，十分谦逊的摆摆手：“我不行，封行酒量比我好，我俩认识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斗酒，我都快喝趴下了他还没事人一样。”
　　“哦这么厉害，下次聚餐秦队请他来嘛，咱们会会他！”
　　“有本事你去请。”秦辉筷子点了点餐盘。

　　旁边起哄的立马不吱声了。
　　别说要去请封行喝酒了，就算他现在来了特办处，敢上去和他讲话的人也没几个。
　　最近几个棘手的事件报告上传了内网，大家都去看过，知道封行非常厉害，以往这样的情况大部分都是上头去请封师父来处理，现在封行都快代替封师父了，虽然他年纪轻轻，但在特办处同事们的心里已经把他划分成和封师父一样的大佬了。
　　请他来一起喝酒什么的，也就是打打嘴炮。

　　支晓听着大家说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曾经她刚被大长老带上山的时候在山脚下住了一些时日，族人们也经常一起聚会，会在大院子里支起很多桌子，摆满了饭菜和一坛坛的酒，晚上引来山腹深处的泉水酿果酒，酒香引得山中生灵跑来凑热闹。
　　支舟的凤凰就是被酒香引来的，据说他来的时候是一团不熄的火焰，振翅而来穿过众人停歇在了支舟肩头，七岁的支舟就此拥有了自己的灵兽，不费吹灰之力。

　　这些都是令羽费劲巴力收服烛照以后跟支晓讲的，讲的时候义愤填膺，逐辰在旁边默默点头。

　　支晓记得的不多，因为她后来就再也没见过那样的场景了。
　　她没多久就被大长老抱上山养在小院里，后来就没离开过山上，除了大长老，支舟，逐辰，令羽，她也没怎么和其他族人相处过，只是每年生辰那天，会陆陆续续有族人上山来祝贺，送她生辰礼。
　　她只依稀记得族人们的样子，至于那些他们在山下各处解域除灵的事迹，要么是大长老讲给她听的，要么是支舟他们下山历练回来告诉她的。

　　她的世界很小，不超过山腰。
　　但她又觉得世界很大，她知晓喜怒哀乐，知晓民间疾苦，知晓山下的世界在灾荒下变得越来越严重，知晓那些日夜不停的痛苦哀嚎和人们对世道的诅咒、对想要活着的渴望，同样也知晓自己的使命和不得不去担下的责任。
　　大长老说：你生来如此，你是灵犀族，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支晓轻轻捏了捏指尖，把自己从记忆里捞了出来。
　　四周热热闹闹的说笑声清晰起来，她用勺子又吃了一口甜米酿，清甜又带着点微微酒香的味道充斥舌根，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或许是上天垂怜她一生只走了条最孤独的路，所以给她机会在世间安好的年月，来体会那些她想象中的东西。
　　给出去了一支灵息，她现在还算灵犀族吗？

　　“支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支晓抬起眼睛。
　　“还要吗？”禹风指指已经被她不知不觉间吃空了的小罐子，看到她抬眼看过来的神色时顿了顿，“怎么了？”
　　“不用了，想到一点往事而已。”支晓放下勺子，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上了脸，估计被禹风看出来了。

　　“你喜欢吃甜的？”禹风却什么都没问，转开了换题，“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甜品店，下次带你去尝尝。”
　　“好啊。”支晓点头，感谢他的体贴。
　　要是封行在这，看到她的样子肯定要追问个不停，不问出来不罢休那种。

　　也不知道这小凶兽现在在干什么，搬家过后就没了消息，支晓不得不重新调整他留给自己的“黏人”印象，说要做她的灵兽怕也只是嘴上讲一讲，她当时要走也没见他不舍得，还开开心心给她张罗宿舍。
　　挺好的，活的没心没肺才容易快乐。
　　灵兽本来就该自由自在，和他们守域者沾上关系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正想着呢，手机就来信息了。
　　支晓点开屏幕，以为回事封行或者司见尘，结果是祝伊。
　　她现在微信好友又多了几个，要划拉一下才能把人都看全了。

　　祝伊：晓晓啊，你现在在哪呢？
　　支晓慢吞吞的写字回复：在食堂吃饭。

　　祝伊很快回复了过来，速度和司见尘回她信息有得一拼。
　　祝伊：什么食堂？你不是住在封行家，他家还有食堂呀！？
　　支晓：不是，是特办处的食堂，我搬进宿舍了。
　　祝伊：你没和封行住一起了？
　　支晓：是。

　　“太好了，这不正好。”祝伊把手机上和支晓的聊天页面递给商玉凉看，“她不住在封行家了。”
　　“嗯。封行现在在家。”商玉凉也把自己的手机亮给祝伊看，上面是他和封行的聊天页面。
　　前面都是商玉凉在说话，封行半个字都没回，直到商玉凉说了一句“是和支晓有关的事，她是灵犀族，你知道吗”，封行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在哪】
　　【面谈】
　　【我在家，直接过来。地址定位】

　　他们知道支晓在封行家借住，但是这事不能当着支晓的面问封行。
　　现在正好，支晓搬出去了。

　　“走，去找他。”商玉凉起身走出咖啡馆。
　　祝伊戴上厚墨镜和口罩跟出来：“你查到的信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看错了？就算是你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古籍，但是都那么旧了，里面记载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吧。”
　　“我倒希望是假的。”商玉凉脸色不太好看。
　　“……嗯。”

　　如果商玉凉查到的关于灵犀族的事是真的……
　　祝伊抿了抿唇，一簇小小的火焰在她手心里炸开一朵火花。
　　她绝对不会原谅这么对待支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