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镜［穿越］》慕槿辞

50、净化（九）

　　一个时辰过去，顾苒闭着眼，听见离朝说，“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顾苒睁开眼，感觉脸上冰凉，她伸出手去轻轻触碰，脸上的面皮与人皮一样柔软。
　　“姑娘可以去一旁休息一下，我现在为沈公子易容。”离朝对她微微一笑。
　　顾苒听了，起身坐到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

　　离朝为沈寻选了一张面皮戴了上去，拿起手边的工具便开始制作起来。
　　顾苒看着离朝娴熟的手法，默默垂下了眼眸，去看屋内的其他装饰。
　　这间草屋除了蝴蝶装饰外，还有外面缠绕进来的树藤，上面开着花，与蝴蝶相互照应。
　　这时，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落在蝴蝶之上。
　　顾苒看着蝴蝶，感觉在阳光之下慢慢产生了幻影，蝴蝶像是要展翅而飞一样。
　　她转头看向屋外，看见几个村民挑着扁担正乐呵呵地聊着天。
　　忽然间，有种失落和怅惘涌上心头。
　　若是烟云城还在，妖灵族相聚想必也会是这般美好安宁吧。
　　可惜，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顾苒念及此，看着窗外之景，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她缓慢抬手想去擦眼泪，脑中闪过的片段让她抬起的手一顿。
　　那是好似一个战场，地面上躺着数不清的尸体。
　　战场中间站着一群军队，领头的是穿着银铠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一位女子，是顾苒的视角。
　　她看着遍地残骸，看向身边的人，对他说，“离朝，我们一定会带着妖灵族获胜，建立属于我们的城邦。”
　　“嗯，我们会的。”离朝答道，望向茫茫的天边。

　　记忆一闪而过，顾苒怔然，她与离朝，或者说若汐与离朝之间是共患难的挚友。难怪她方才一见离朝便有种伤心又久别重逢的熟悉感。
　　可是……可是……
　　突然，她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为什么会让若汐身死，会让妖灵族再次破散，会让烟云城沦为他族之地。
　　因为在她看来，若汐并不是一个会抛弃族人，舍弃一切的人。若是她当真放下那些也必定会把一切安排好，绝不会让妖灵族陷入这般境地。
　　顾苒心中有着诸多疑问，她看着村民笑着离开，转身看向离朝。
　　这些或许他可以给她答案。
　　等沈寻易容完，离朝收起桌上的材料，拿了一面镜子递给他们，“看看。”
　　沈寻接过镜子，看见镜子中是另一副年轻男子的面貌后便把镜子给了顾苒。
　　顾苒拿着镜子，看着镜子里不同于自己的样貌，不免赞叹，易容术当真厉害，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易容术可以维持三天，等三天之后你们便可自行卸下。”离朝说着，眼睛看向顾苒。
　　“我们知道了，谢谢将军。”顾苒把镜子放下，站起身。
　　离朝嘴角浮现笑意，站起身，走出来，“我看已经午时了，你们可以在这里暂休一下，再上路吧。”
　　顾苒看向沈寻，沈寻也刚好看她，见她似是想留一会儿的模样，他便拱手道，“那便在此叨扰了。”
　　离朝伸手托起，“不必这么客气，我去吩咐小漫。”
　　“好。”

　　看着离朝走了出去，屋内剩下他们二人。
　　顾苒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她此刻的思绪很乱，想静一静。可是脑中却难以理不出任何线索。
　　若是她有若汐完整的记忆便好了，或者知道曾经的事也好。但现在她感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能选择走一条看似清晰，实则渺茫的路。
　　如今祁念被抓，生死不明，此番去如莱城也不知结果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可是她别无选择，只有一博。
　　顾苒眉头轻轻皱起，迷糊之间睡了过去。

　　屋内，沈寻放轻脚步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望着她的愁容，伸出手想触摸，手却在临近处停了下来。
　　他收回手，看见外面几只蝴蝶飞过停在屋外的桃树上。
　　他轻轻叹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顾苒静静地躺着，不知不觉的间睡着了。等她听见沈寻叫她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她睁开眼，看见沈寻，迷糊地撑起身子，“我睡着了？”
　　“嗯，走吧。”沈寻眼神柔情，想伸手拉她起来，但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来。
　　顾苒站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点点头。
　　两人到了一座凉亭，顾苒看见离朝正在里面等他们。他见他们来了，拿起茶壶为他们倒了两杯茶。
　　“坐吧。”离朝把茶放置他们的位置前。
　　顾苒走进亭子，四处打量，坐了下来，张口夸道：“这亭子真漂亮。”
　　五颜六色的花缠绕在竹柱上，蝴蝶纷飞，如梦似幻。
　　离朝闻言，轻轻一笑，“姑娘若是喜欢，日后有机会可以回来看看。”
　　顾苒拿起茶杯，爽快地答应，“好。”
　　离朝弯了弯眉眼，对二人道，“快尝尝吧。”
　　顾苒拿起碗边的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离朝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眼睛在顾苒身上落了几秒便移开了眼，看向沈寻，“小漫刚刚从如莱城打听到了，歆华在今日申时会在诛仙台处刑一个人。这个人与你们所说的友人样貌相似，我想可能会是他。”
　　“什么！”顾苒一听整个人惊慌地站了起来。她见离朝看向自己，知道失态了，她坐下来，向他抱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失态了。”
　　“没关系，姑娘关心友人自是应当。”离朝神色温和，手轻轻磨撮着杯子。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祁念救出来的。”沈寻知她担忧，只好轻声安慰。
　　顾苒看着他，抿唇不说话。
　　她现在很担心祁念的状况，万一他们发现了祁念的秘密，那该怎么办。
　　顾苒看着桌上的饭菜她瞬间就没了胃口，但还是慢慢地把饭吃完了。
　　她知道等下去了如莱城，遇见歆华等人必是一场大战。她现在得攒足力气才是。

　　坐在两人对面的离朝见她这个模样，转着杯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若汐从不这样愁苦，她为人直爽，随心而为。当初知道宁悯被抓后，她二话不说地直接去了如莱城，将那群人重创之后，把宁悯救了出来。而如今，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实力不济，心思重，第一眼见她之时，他便知道她与若汐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当年的重生之法是他告诉宁悯的。当时宁悯把若汐重聚的魂魄放入人间的时候，他是在旁边。后来，他带着蝴蝶一族隐居深山便再没过问过。
　　现在再见面，他虽有一时的恍惚，但多年挚友，他还是能一眼认出。
　　离朝垂下眼眸，轻轻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清风吹过，村中的桃花树发出簌簌声响。
　　蝴蝶飞在桃花之中，落在枝丫上，展着翅膀，静静地休息。

　　吃完饭，沈寻与顾苒起身与离朝道别。
　　“将军谢谢你这次帮忙，我们先走了。”沈寻说道。
　　“去吧，若是有需要，可以来找我。”离朝轻轻点头，手指用灵力凝聚成一只粉色的蝴蝶递到顾苒面前，“姑娘收好。”
　　顾苒看着指尖的蝴蝶，伸出手。
　　蝴蝶飞起，停在她的手心，变成一道粉色的光芒融入她的掌心。
　　她微微一怔，随后向离朝行礼，“多谢将军。”
　　“不必，我送你们出去吧。”离朝说道，抬步往前走。

　　到了村口之时，离朝为他们打开了空间漩涡，转过身，看向二人。
　　沈寻向他行了一礼，转身与顾苒看了一眼。
　　顾苒微微点头，随在沈寻后面。
　　路过离朝的时候，她的脚步一顿，想起自己心中的诸多疑问。她下意识地往离朝那里看了一眼，转念一想现在不是知道这些的时候，等事情结束，若是还有时间再来找他问问过去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顾苒定了定神，同沈寻穿过漩涡，出了村子。

　　看着两人出去，漩涡闭上，离漫从后面走了过来。她站在离朝身边，看着消失的身影，开口道，“主子，既然若汐族长回来了，或许我们可以重建烟云城，让其他族脉重归家长。”
　　离朝听见她的话，看着远方出神了好几秒，最后叹了口气，“她是若汐，却也不是若汐。若汐所愿做的，所能做的，如今的她还没有这个实力。”
　　离漫似有不解，她看向离朝，“可她与若汐族长是同一个灵魂，哪来的是她，又不是她。况且这么多年，主子的希望不就是能够重建烟云城么？现在若汐族长回来了，琉璃花也回来了，鬼族情况不稳，类人族深陷恐惧，望仙族实力大减，现在重聚妖族，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说的是，现在的确是一个好时机，这么多年我也的确希望能够重建烟云城。可是这两百多年来，旧友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各脉凋零分散。尽管其余三族身陷囹圄，但若是想要重建烟云城，还是很艰难。”离朝望着远处，那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那为何……”离漫看见他仍是不理解。这么多年，她知道离朝一直关注着外面其他族人的情况，她也是如此，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回烟云。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若汐族长归来却不识故人，连主子对复兴妖灵族也似乎没那么执着了。
　　离朝收回目光，看向她，眼神落寞，带着忧伤，很是无奈，“小漫我知道你看见若汐很是欣喜，但你也要明白如今的她，志不在此。而我们也不应该把这样的意愿去加在如今的她身上。”
　　离漫一愣，没有回答。
　　离朝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回去了。”说着，他拂袖离去。
　　离漫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虚幻的空间，只得无奈地回去。

　　出了村子，顾苒便与沈寻一起御剑下山。
　　路上的时候，沈寻和她商讨好一些对策。
　　混进如莱城，潜入诛仙台，见机而动。
　　他们来到如莱城外，看见城门果然有守卫把守，从门口入城的百姓排了很长的队伍。
　　顾苒和沈寻走到队伍最末端，装成一对从烟云城逃难来的望仙族兄妹，准备混进城里。
　　沈寻走在她身边，嘴里嘀咕一句，“离朝也真是的，找了两张相似的面皮，只能扮成兄妹……”
　　“你说什么？”顾苒抬头看他，见他撇了撇嘴，摇头说，“没什么。”
　　沈寻大抵是心虚，说完话后就一直直视着前方，怎么也不肯看她。
　　“我也觉得兄妹不好，不如姐弟妙。”顾苒趁此机会打趣他，莞尔一笑。
　　“……”
　　现在还想占他的便宜，当真是精力充沛。
　　沈寻回过头打算回怼回去，却看见顾苒冲自己一笑，怼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回过头，看着前方，心里慢慢品味她的这个笑容。
　　在他心里，她的笑抵万千风华，他多希望保存下来。可是，从踏上来如莱城的路途时，他的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他觉得这一次，他恐怕瞒不了她了。

　　队伍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他们。
　　看门将士简单问了两个人的情况后，拿出手中的显真镜对着二人照。
　　顾苒看着镜子里自己冰蓝色的眼睛，她就知道他们没猜错。他们果然用了显真镜。
　　士兵举着显真镜没有照出他们的原形，又检查了他们带的包袱，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便示意让他们进去。

　　顾苒和沈寻走进城，她轻轻松了口气，抬眼看见沈寻依旧是凝重的模样。
　　“你这副表情是不是有什么不对？”顾苒说着，狐疑地往城门偷偷看了一眼，见守卫并无异常，心中的石头依然不敢落下。
　　“没事，我们赶紧去诛仙台。”沈寻摇摇头，他不想顾苒再多忧一份心。但他心中还是觉得这次太轻松了，城门是旭阳宗镇守，以他们宗主如今雷霆的作风，怎么会这么轻松。
　　莫非是想请君入瓮？
　　念及此，沈寻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把顾苒好好护着。等帮她拿到圣光剑，将她成功送了回去，他便如愿了。接下来的事，只能他自己来解决。
　　“好。”顾苒应了一声，对周围的动静还是警惕了起来。
　　沈寻回头看她，正好与她的目光对视。他嘴角轻弯，收回目光，望向诛仙台的方向。
　　那里，他曾经去过一次，害怕过。
　　这一次，他已经不再害怕了。

　　走在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落下金黄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