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61、断绝（一）

　　宣潇合掌道：“贫僧已住了三月有余。”

　　我就没走过。

　　苏衍名义上是酒楼老板，但是从不管事儿，酒楼每天进多少银子他都不知道，遑论楼里住了些什么人。

　　苏衍没怎么搭理他，他对和尚没什么印象，只继续往后厨去，想煮点粥，结果发现其中一个锅居然还在冒热气。

　　打开一看，里面温着四道菜——桂花鸭，清蒸鲫鱼，凉拌青瓜，酱肉。

　　锅盖一掀开，锅内四壁的保温小法阵就消散了。

　　苏衍看一眼跟过来的宣潇：“你留的？”

　　他酒楼里那些人可没这本事，仇家们也不可能这么贴心。

　　宣潇一身灰色僧服穿的清贫，却衬得他眉眼格外好看，像个妖僧，尤其说的话：“想到你夜归许是会饿，正巧贫僧今日身体不适，尚未进食，便等你一起。菜色可还合你口味？”

　　苏衍没回答他，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我会饿？”

　　宣潇笑的神神秘秘：“随便猜的。”

　　苏衍一点不信，神识毫不客气地朝他冲了过去，没想到那和尚不躲不闪，任由他探，然后苏衍惊奇的发现，这和尚是个修士，但修为实在不敢恭维，也就比开窍能强点，筑没筑基都不一定。

　　这个修为想给他下毒实在有点难。

　　“你在这住三个月干什么？想把我的酒楼改成和尚庙？”

　　宣潇和善笑道：“误会。贫僧是个云游僧人，此地好山好水，想多逗留几日罢了。”

　　“放屁。”苏衍把手上的锅盖扔了，“当啷”一声惊响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听得人心惊。

　　苏衍就在这惊雷似的声响中抱臂而立，睨一眼锅里的四道菜：“你一个和尚，吃这些？”

　　宣潇一点儿没觉得哪里不对：“修行人不重口腹之欲，饱腹而已。修在心不在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阿弥陀佛，施主狭隘了。”

　　苏衍给他整笑了。

　　“嚯，那真是我不懂佛门道理了。”

　　宣潇拿了个托盘把四道菜端上去，还指使苏衍：“那边锅里还有粥，一起拿来。”

　　苏衍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这和尚是怎么能这么自在的，就没察觉到自己不是很喜欢他吗？

　　但他还是把粥端出去了。

　　然后他就发现，宣潇的桌上还有壶酒。

　　“你还喝这个？”

　　宣潇用帕子擦净手上沾的油污：“有助睡眠。”

　　苏衍觉得自己过的还是不够精致。

　　之后他跟宣潇没再说话，一顿饭吃完，他回楼上睡觉，那和尚也没叫他洗碗。

　　今日这一战后，苏衍正式晋升为苏州恶霸之一，此后来找事的少了，但也精了。

　　他品阶提升，对手也提升。捍卫正道的侠士们闻名而来，要救本地百姓于水火，好像苏衍那天在郊外引水不是为了跟分神修士斗法，而是要淹苏州城。

　　但端午那天，听雨楼前的动乱起因却不是因为苏衍。

　　他正在睡午觉，拿临芜念书的声音当催眠曲，那四本书他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掌柜的敲敲门，隔着门问他：“今儿端午，粽子给您送上来点吗？”

　　“嗯……”苏衍闭着眼考虑了一下：“我要甜粽。”

　　掌柜的立马后悔问这话了。

　　他们本地吃咸粽，这还得单独给他弄一盘。

　　掌柜的悔恨不已转身下楼，刚踩一脚台阶，忽然感觉整个酒楼都晃了晃。

　　掌柜的见怪不怪：“又有人来找老板打架了。”

　　但奇怪的是，这回楼下没听见人叫阵。

　　他探头朝楼下的小厮问：“人呢？这回来几个？词儿都说了吗？”

　　他们酒楼现在有一套对付约架义士的专用词，是这么说的：“苏衍大魔头今天不在酒楼，请留下您的修为品阶和约战时间地点，苏衍大魔头回来我们自会转告，他去了就是去了，没去就是没去。大魔头只住店，跟我们没关系，请不要砸酒楼打小厮。”

　　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且这就是事实。

　　苏衍就是个住店的。

　　这么一来，听雨楼生意居然还真没受到影响！

　　楼下小厮十分惊奇地看着门外，朝他招手，兴奋的说：“这回不是咱们，是对面楼打起来了嘿！你快来看，热闹着呢！”

　　掌柜也惊奇了：“嚯，这条街还有别人家呢？”

　　他身后的房门打开，苏衍探头出来：“不找我的？那我出去看看。”

　　他也没到近前，就站在自家酒楼顶上想通过神识看个热闹，结果没想到楼顶屋脊上已经有人了。

　　宣潇腰板笔直地坐在屋脊，见他上来挪挪屁股：“我这视野好，来这坐。”

　　苏衍纳闷的坐过去：“你不念经吗？”

　　宣潇一拍胸口：“都在这里呢。念经不耽误看热闹。”

　　苏衍觉得他就不像个正经和尚：“你是哪个邪门歪道的？”

　　“贫僧不入道。”他手上还捏着一个珠串，往前一指：“看，打起来了。”

　　宣潇看热闹凭眼睛，苏衍凭目力和元神，俩人看的津津有味。

　　那是两拨人在打群架，一边是穿着蓝衣服的，年纪都比较小，十三四岁，另一边是红衣服的，稍微大一些，二十来岁。两边势均力敌，都是筑基初期或中期。

　　但红衣服那边还有一个分神中期和一个分神巅峰的前辈在观战。

　　这么一看，蓝衣服的占下风。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被一个蓝衣少年吸引了。

　　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看着应该是刚筑基没多久，跟一个修为与他差不多的红衣修士过招，出手很果决，角度很刁钻，得了苏衍的眼。

　　看着看着，他觉出点不对劲来。

　　这少年看着……有点眼熟啊。

　　他往前倾了倾身，正好后巷寡妇往外泼了盆洗衣水，他低头跟水中自己的倒影对视一眼，看见一张跟那少年有六七分相似的脸。

　　是了，难怪眼熟呢。

　　亲生兄弟能不像么？对着自己的脸能不眼熟么？

　　说来也是，李越资质还算不错，他比自己小七岁，今年也该十三四了，六七岁开的灵窍，要是资质过得去，筑基也好像也差不多。

　　这么一晃，他居然离家八九年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街头跌跌撞撞跑来一个素衣白钗的妇女，带着哭腔扑过去：“小宝！”

　　旁边一个女修拦住她，没让她靠近战圈，以免被不长眼的灵气余波伤到：“陈姨，您别过去，危险！我已经传信岩山了，岩山仙尊马上就到！”

　　陈青萝！

　　苏衍太阳穴直跳。

　　他脑子里最先想的是李越在这也就算了，毕竟他入了门，算是修士，跟人出来历练也是应该的，正经门派都有这个过程，可陈青萝是来干什么的？！

　　然后又注意到陈青萝的打扮——外公估计是没了。

　　没等他再多想，就见红衣服一方可能是觉得腻烦了，少年们齐齐退下，那分神中期一挥衣袖，一阵罡风卷向李越几人。

　　苏衍心念一动，人已经到了蓝衣少年们身前，手中折扇刷一下打开，将那道罡风扇回去，被红衣修士收袖化掉。

　　被人横插一杠，红衣修士和蓝衣修士都看着苏衍。

　　苏衍脸上戴着一个刚刚从街边顺来的面具，还是兔子图案的，跟扇面上那个如出一辙。

　　分神巅峰修士觉出苏衍的境界跟修为明显不匹配，把一众筑基挥手送到身后，让另一位分神修士也往后退了两步，自己对上苏衍：“自家孩子的纷争，外人就不便插手了吧？”

　　苏衍陈扇胸前，扇面上的兔子跳了跳，线条拆解开，重新合成几个字：孩子的纷争，你一个大人插什么手？

　　分神巅峰看长相有四五十了，可见资质一般，因为资质好的修士一般都是越活越年轻的。

　　他被苏衍噎了一下，秉着好脾气说：“此乃我乔山仙门与岩山仙门的纠葛，还请阁下不要插手。”

　　岩山？苏衍神识往后面的李越身上扫了一下。

　　当世仙门何止上百，苍生门位列第一，岩山能排进前十。不错不错，有出息，没白费你哥我离家八年，出生入死。

　　放心了。

　　反正现在他名声不好，相认不如不认，而且……他分神修为，认回去干什么呢？给李越难堪，还是给李尚玉不好看？

　　他准备充足，连一惯的黑衣红带都换了，现在是一身跟临芜如出一辙的白衣，脸上盖着白兔面具，手里折扇上的兔子都跳成了字，谁也认不出来他是苏衍还是李尽。

　　保险起见，他连句话都不说。

　　折扇上写道：什么纠葛需要一群小辈当街斗殴，说来我听听。

　　那修士有点生气了：“阁下分神修为，当真口不能言吗？”

　　苏衍：能。

　　“那……”

　　苏衍：但我不想说。

　　分神修士沉了脸：“……阁下一定要多管闲事？”

　　苏衍：管管也无妨。

　　分神巅峰身边开始汇聚起灵气：“那就别怪我伤及无辜了。”

　　他正要动手，李越上前一步对苏衍道：“前辈，他可是分神巅峰，您……”

　　苏衍好像笑了一声，挥挥手就把李越和他的同袍们送出一丈远。

　　你亲哥在南城摸爬滚打好些年，也没见你关心过一句，对个陌生人倒是体贴。

　　分神巅峰又怎样，他不是刚废了一个中期吗，今天就要看看这“巅峰”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