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36、开会（三）

　　薛景荣当时就要跳脚，被谢庭按住：“跟他们闹什么？”

　　他在会议靠前的座位上找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名字，往后一扫才发现，给他排后面去了。

　　也不是很靠后，但会议桌除了中间的主位他坐不了，向来他都是坐在右侧前三名的，这回给排到第四去了。

　　那干练的女外勤摘了墨镜就要跟王连讲理，被谢庭拉住，“一群上不得台面的野猴子罢了，跟他们置什么气？坐下。”

　　女人不忿地在他身边坐下，眼皮都不抬——她对面坐着的就是老牛和王连，看一眼都得气出来两条法令纹，回去还得浪费两张面膜。

　　沈舒白挥了下手，嘈杂喧闹的会议室安静下来，大家各找各的座位，坐下后开始翻看手里的会议简纲，谁也不提话茬。

　　这次来的外勤都是组长以上级别的，连带着其他各部门的高管，越在前线、与局势关系越大的人，越坐在前边，不像以往按照职位等级排座位。

　　像评测部、技术部这种提不出来什么建设性意见，也起不到关键性作用，但又不能说没用的部门，通通都给安排到了外围靠墙加的那一圈椅子上。

　　没办法，不管是鬼发是能量池，技术部那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技术都派不上用场，潘教授觉得局长让他来参加会议的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看他年纪大职位高，不能不请；第二，让他来长见识，看看几千年的修行界有多繁荣昌盛，回去好鞭策一下自己的部员。

　　不过局长恐怕是对他们部门寄托太多的厚望了，就他们部员那点实力，坐火箭飞二十年也赶不上沈队长和苏先生。

　　沈舒白找了一圈，没看见苏衍的名牌，正要问，一个文员小姑娘匆匆进来，小声跟他说：“局长让你们去一下他办公室。”

　　沈舒白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带着苏衍离开会议室，他们刚走不一会儿，王连和谢庭也离开会议室，往局长办公室去。

　　局长办公室一点儿也不冷清，几乎就是个小型会议室。

　　刘局长坐在桌子后面，宣潇和于国胜坐在沙发上，旁边椅子上还坐了个老头，一双三角眼戴了副眼镜，浑身的老学究气息跟潘教授有得一拼。

　　“来了，坐吧。”刘振宇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坐在桌子后面喝茶，“这会我是真不想开。”

　　距离夜半紧急大会的开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能量池的情况和关于第三个人的事情宣老板都跟我说过了，没想到这么久了，异处局还有跟民间术士联手的一天。沈队长，柳江镇什么情况？”

　　沈舒白把过程大致说了一遍：“那黑衣人的身份不能确定，目的也不能确定，但柳江镇封印的确实是金乌神鸟，能确定他的目的之一应该是重建扶桑。”

　　“那个帮咱们封了能量池的人没有线索吗？”

　　刘帆摇头：“没有，查不到踪迹。”

　　宣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都不是等闲人，哪是那么几个监控和符咒就能查到端倪的？”

　　刘振宇叹了两口气。

　　从前恨自己老得太快，少年如飞马，时不我待；现在恨自己老的太慢，居然还没到退休年龄，摊上这种烂事儿。

　　“柳江镇压的那金乌鸟呢？出来了吗？”

　　“出来了。”沈舒白给了苏衍一个眼神。

　　苏衍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只艳红的小鹦鹉，巴掌大，立在掌心，“喏，在这呢。”

　　屋里的人围观了一下，啧啧称叹。

　　刘振宇也从桌子后面出来凑近观瞧：“这就是那什么神鸟？”

　　王连一皱眉，有点没看上：“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啊。”他又仔细看看，发现了一点奇特之处：“哦，就多长了只脚呗？”

　　神鸟对他怒目而视，突然发难，扇着翅膀飞到他头顶，尖喙在他脑袋上啄了一下，速度快得王连居然没反应过来。

　　他被啄懵了一瞬。

　　眼看金乌还想再补一口，苏衍低声道：“回来。”

　　他背在身后的手捏住了咒牌。

　　金乌的喙悬在王连头皮上半寸，已经扎入发丝间了，愣是来了个悬崖勒鸟，瞪了苏衍两眼。

　　但它身体小，眼睛大，那一眼瞪的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倒是显出几分见鬼的可爱。

　　只有苏衍看见它眼底翻滚的火光。

　　被捏住了命脉的金乌气成了鹌鹑，晃晃头上三条红翎，收了鸟喙，落在刘局长书桌上的招财树上，屁股对着苏衍。

　　刘局长小心地问：“这真是柳江镇压的东西？可有害处？”

　　沈舒白：“没有，它有了束缚，不敢放肆。”

　　刘局长若有所思地看看苏衍：“看出来了。苏先生收服它了吗？”

　　苏衍一点儿也不托大，毫不在意的拿出袖中咒牌，神鸟眼都绿了，扑上来就要啄他，他睨了一眼，神鸟有贼心没贼胆地又缩回去。

　　“这是扶桑木咒牌，每个能量池都有一块，西山的那个不翼而飞了，不在黑衣人手里，恐怕是在鬼发主人手里。”

　　黑衣人要是手里有咒牌就不会放弃神鸟金乌，鬼发的主人一门心思把他们引去西山能量池，他是最有可能拿走木牌的人。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里有四股势力。”刘局长说：“第一，就是布下整个大阵的黑衣人；第二，是鬼发背后那不知有何目的的主人；第三是看起来好像似友非敌的为我们重新封印能量池的神秘人；第四就是咱们异处局。除了黑衣人和我们自己，其他两股势力都身份不明，苏先生，沈队长，没有想法吗？”

　　自从几个小时前前线王连传回这能量池炸的不简单，背后恐有神降开始，刘振宇就着手组织了这场会议。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他开会的重点在于誓师，意义在于为军饯行，准备跟黑衣人决一死战，除了彷徨和惊恐脑子里没有别的，根本用不着去想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当务之急是阻止他扰乱社会安定，而这个任务看起来根本没有完成的可能性，自然也就不必去想更深层的东西，唯一需要合计的就是遗书该怎么写。

　　可没想到他都惆怅完了，刘帆告诉他这仗打不起来了——柳江镇能量爆发完就熄火了，一点儿余波都没有；其他能量池还没喷射完毕就不知道被谁给摁回去了，别说变异鸟变异树，一只变异的蚊子都没有。

　　这事儿雷声大雨点小，人类社会目击者都没超过十个。

　　于是他这誓师践行的大会一下子又变成了分析原委以及布防的大会。

　　等人从五湖四海回异处局的几个小时里，他愣是没想明白自己该在会议上说些什么。

　　他现在就想退休。

　　布防，防什么？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串一串够人一把撸的么？

　　本以为苏衍和沈舒白回来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没想到沈舒白说话十分直接，除了控制住金乌鸟之外一无所知，能给出的意见只有两条：“异处局不必如临大敌，那黑衣人还是有克星的，重新封印能量池的人还在，他应该翻不起大浪。把重点放在安抚社会秩序上——事情没完，不知道黑衣人还会做什么，万一在闹市发生点什么，我们未必有能力阻止，到时怎么解释、稳定社会秩序才是首要。黑衣人我会带外勤继续追查，还有金乌鸟和阴神的事，我会亲自去一趟东海。”

　　刘振宇一听他这话心里就是一沉。

　　他没说怎么抓黑衣人，没说怎么防止黑衣人继续搞事情，而是让他们现在就去准备善后手段，这不就差直接让他们投降了么？

　　办公室里一阵静寂，没人说话。

　　虽然沈舒白只是异处局一个小小的顾问，甚至都不是队长，按职称排，在会议室都做不到前三排，但他才是异处局实际上的主心骨，要不是上面另有考量，加之他不喜欢揽事儿，局长这个位置他是说拿就能拿的。

　　连他都倒旗了，那还玩什么？

　　谢庭直截了当的说：“咱们现在就只能对着流星许愿那些上古神族们还能心怀苍生大义，有动作的时候尽量选在深山老林，远离社会，不要伤及我们这些无辜是么？”

　　这话说得太直接，办公室里又是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

　　直到苏衍用咒牌敲了敲桌面，金乌扇着翅膀围着他的手转了一圈，众人这才回神。

　　“倒也不必这么如临大敌。修行品阶上有‘圣’，与成神仅一步之遥，因此也被称为‘仙’或者‘半神’，修为高强，碰上不是那么善战的神，未必不能反杀，弑神也没到难如登天的地步。你们沈队长还在呢，不会让你们跟他对上。”

　　说完，他传音了一句给正在看着他的沈舒白：“弑神么？我奉陪到底。”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天下苍生是死是活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他只关心临芜。

　　临芜想干他就舍命陪君子，反正这贱命一条早就不值钱了，唯一剩的一点意义就是临芜，他愿意，怎么都行。

　　屋子里的人没听见他的后半句，但是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一点言外之意，错综复杂、百感交织的看着沈舒白。

　　苏先生的意思是，沈队长达到了“圣”这个境界，能弑神了？这么强？！

　　苏先生的意思是，沈队长让他们只管去准备善后的意思不是让他们投降，而是前线他们帮不上忙，所以不必添乱，沈队长从没有放弃？！

　　苏先生的意思是，沈队长要独自一人与那个黑衣神族对上？！

　　沈舒白瞥一眼苏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