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换酒》机智伟大的牙齿

38、我们都是胆小鬼

　　第三十八章：我们都是胆小鬼
　　陶然最近奔忙在去见作者的路上。
　　4天内，她见了12位作者，其中有9位都交了大纲。
　　周四的午后，她和最后一位作者坐在西溪的一家茶馆里。今日是工作日，茶馆里只有她们和老板娘。老板娘安静地坐在角落煮红枣莲子羹，陶然和雪果面前有一方棋盘。
　　“大纲明天就能交给你，只是《花季》停刊了，你准备去做什么？”雪果把玩着棋子，忽而抬头问道。
　　陶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忽然抽搐了一下。不知怎得，在听见这个问题后，她有一瞬的慌乱。
　　“纸媒在慢慢退场，你也该为自己找退路了。”
　　走出茶馆后，陶然的耳边还回荡着这句话。西溪有一条喧嚣的街市，卖芡实糕的店门口挂着张艺兴的海报。
　　可她经过时，有些心不在焉。
　　秋日薄薄的风吹过她鬓角的一缕碎发，岸边的落木开始萧萧。她突然有些疑问，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走出西溪后，陶然没有回公司，而是打车去了星辰书店。她站在书店对面，望着玻璃窗前，陈年在整理书架。此时暮色滑在窗边，实木的书架都是杏黄色，陈年穿了一件白卫衣，袖子撸起来一点，手臂抱着四五本书。
　　“难道这就是人生吗？我们最终，都要为那五斗米折腰。”陶然没有过去，因她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推开了书店的门。
　　陶然缓慢地躲进了身后的花店，蹲在花后，轻轻拨开两朵向日葵，恰好留出她眼神的缝隙来。
　　那位男人陶然也曾见过几次，和陈年的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这些年来，她很少见到男人在陈年身边。
　　“爸？”陈年抱着书，愣在了原地。
　　陶然眯了眯眼睛，想要从二人的嘴型判断出他们的谈话内容，但很遗憾，她没有这个技术。
　　正当她叹气的时候，陶然觉得自己身后好像忽然黑了一瞬。
　　“这位美女，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陶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鹿...鹿茶？你怎么在这？”
　　鹿茶指着自己身上的围裙，道：“这是我的店啊？”
　　陶然端详了一圈：“原来写作不是你的主业啊？”
　　鹿茶一把将陶然从地上拉起来，搬了两把凳子，陪她一起坐在花丛中观望着对面。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一个退路的。如果有一天我遭遇瓶颈，或是我没有灵感了，至少我不会被世界活活饿死。”
　　“那你更喜欢哪份工作呢？”陶然问道。
　　“当然是写作了！”鹿茶毫不犹豫地答道，“写作于我而言，就是我的信仰。我相信每个作家都怀着这样的心情来创作的。就像你选择做编辑，我想你也是很热爱文字的人。”
　　“是啊，很热爱！”陶然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正说着，陶然的余光看到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出了书店，他似乎带着怒气，因他出门时，将门口的风铃推的叮咚作响。陶然看到陈年立在窗边，手上还抱着那几本书，他看着窗外男人离开的方向，眼睛里的情绪无比复杂。
　　陶然有些担心。
　　“鹿茶，给我包一束向日葵吧！”
　　她快速扫码付钱，抱起向日葵走向了对面。
　　风铃声再度响起时，陶然看到陈年一脸怒容地望过来，在看到是自己的那一瞬间，他的神情柔软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陈年快步去迎陶然。
　　她将花递给陈年道：“今天出去见作者，回来路上看到花店的向日葵开得很好，就想着往你的书店里也摆一束。”
　　陈年找瓶插了起来，再走出来时，为陶然端了一杯洛神花茶。
　　“刚刚进来时看你有些不高兴，怎么了？”她望向陈年的眼睛，问道。
　　陈年也顺势坐在她的旁边，道：“没什么，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见他不欲多说，陶然便没有再问下去。
　　“你的告别策划还顺利吗？”陈年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
　　陶然点点头：“已经有一半的作者交了大纲，其余的也在催呢。而且，我想做一个视频，有关告别的视频。”
　　说到这里，陶然突然顿住了，扭头对陈年问道：“陈年，你说，理想和现实之间，怎么差距这么大啊？”
　　陈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是找工作不顺利了吗？”
　　陶然摇摇头：“阿林介绍我去一家杭州的纯文学期刊做编辑。可是我看着《花季》休刊，总是会有一种不真实感，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没用。原来我们都无法阻止理想的破灭。”
　　陈年拍拍她的头，又捏了捏陶然的脸，笑起来满是温柔：“或许我们就是在一次次的和解中，找到更好的自己吧？”
　　“那你呢？你和解成功了吗？”陶然忽然的发问，让陈年愣了一下。
　　“或许吧。”他的视线闪躲了起来。
　　陶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抱着手中的茶杯。
　　其实我们两个，都是梦想的胆小鬼。
　　陶然等到了老孟来换班。陈年披上外套，牵着陶然的手走出了书店。老孟手里端着一只紫砂壶，靠在摇椅上，眯着眼睛。
　　傍晚的书店没有那么忙碌，窗外人影来去匆匆，无人能够扭头看一眼书店里的世界。
　　老孟昏昏欲睡，听到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
　　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阿林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西装，脚上一双七cm的白色尖头高跟鞋，头发刚刚过肩，烫着一头波浪。
　　“林主编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老孟没有起身，但视线一直停留在阿林身上。
　　阿林不去看她，径直走到书架前选起了书。
　　“下班路过，来买几本书。顺便看看《花季》的销量。”
　　“哦，原来是视察工作。”老孟嘬了一口茶，道。
　　阿林撇了他一眼：“《花季》要停刊了。”
　　老孟这下终于坐了起来：“那你岂不是要失业了？”
　　阿林白了他一眼，老孟赶忙改口道：“也是，我们林主编还能差个工作？”
　　阿林终于被他气到了，将选好的书往他面前一摆：“结账！”
　　老孟见她的脸色拉了下来，终于站了起来，将她的书打包好，却盖住了扫码处：“怎么说咱们也算相关行业的人了，既然遇见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阿林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我这样的人，这时候应该着急回家给孩子做饭，你连我的家庭情况都不问问，就约我吃饭？”
　　老孟笑了，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林主编，是否已婚呢？”
　　阿林没看他，拎着书就往外走：“旁边吃日料，走吧。”
　　老孟追上她来，接过了她手里的书，出门时将店门锁了起来：“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