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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座位 ...

  •   当夜幕降临,清辉淡水木,枕上铺满银白色的光。

      王伯满趴在窗台上偷偷瞄了一眼床榻的位置,只见其上空无一人,未见马文才的身影。

      他警惕地又朝里望了望,这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小声地走进去。

      “诶?”

      王伯满左右环顾了一圈,发出疑惑的声音。这马文才哪儿去了?最好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他王伯满面前,否则————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王伯满一屁股坐上整洁得几乎一尘不染的床榻的时候,一声冷哼在房间里响起。

      马文才幽幽出现在门口,凤眼漆黑,正冷冷盯着王伯满所坐的地方,稍作停顿,又缓缓移到了王伯满的脸上。

      四目相对,王伯满打了个寒战,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谁让你坐上去的?”

      马文才手里握着他的弓,一只手用白娟仔仔细细地擦着弓身,姿态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语气却低沉淡漠。

      “喂,马文才,这学舍是书院分配给两个人的,我凭什么不能坐?我不仅坐,我还要睡呢!”

      说罢后背一仰,作势要往床上一滚。

      马文才不急不慢地抬臂举弓,右手从摆在桌面上的箭囊里拿出一根,缓缓搭在弓弦上。

      他身子一转,手里的弓便对着王伯满的方向,那闪着寒光的箭头也不偏不倚,正对着王伯满。

      王伯满大叫一声,声音发颤,立刻离开床榻,飞快地移动身体,勾着腰移动到木几下躲避马文才的箭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这里。”

      马文才挑了挑眉,佯装不在意地收好弓箭,动作优雅而又迅速地脱掉外袍,便上了床榻。

      贴着丝软的绸被,马文才心中渐渐平和下来。他微微翻了个身,后背对着墙,把自己裹成蚕蛹一般睡好。

      那王伯满瞧他躺在床榻上不再动了,瞧见夜已深,却不敢到床榻上去平白惹了这煞星,免得一个不高兴拿箭射死他。

      心里又总是回想起被箭头对上的恐惧,一时间却没有睡意。他左右睡不着,轻手轻脚地从自己行李里抽了一床被子出来,直接铺在地上打着地铺躺下。

      这一夜王伯满提心吊胆,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再说那祝英台在应当就寝时仍然捧着书卷坐在书案前目不斜视,当真是一副用功苦读的模样。梁山伯坐在她身边,揉了揉疲倦酸涩的双目,再抬眼时发现夜已经深了。

      “英台,时辰不早了,再用功也要注意身体,早些就寝吧。”

      梁山伯语气极尽温柔,祝英台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手握紧了书卷,踌躇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能显得太奇怪。

      他只是把她当作亲兄弟一般照顾,更何况男子间睡一张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扭扭捏捏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心。

      祝英台走到床榻前,看着正仔细铺床的梁山伯,轻轻呼出一口气,“山伯,我从小就睡觉不安稳,我怕影响你,咱们中间就用被褥隔开一点吧。”

      反正她带来的行李不少,正好多拿一床被褥出来,也好过两个人睡着睡着便滚到近去了。

      梁山伯微笑道:“原来英台是在担心这个,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实在不适应两个人一起睡。”

      “无妨的,你若实在不适应,我可以打地铺的。”

      梁山伯目光真诚,灯光下眸子显得尤为温柔清澈。祝英台心中立刻就涌起负罪感,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山伯,不用了······”

      祝英台把多余的一床被褥拿出来卷好,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和梁山伯中间,正好将床榻分成两个面积相等的部分。

      梁山伯看着她做好一切,才体贴地将灯熄灭。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天未大亮,马文才便已醒了过来。

      一夜无梦,倒是许久未曾睡得这样安静过了。自重生以来,他无时无刻被过去的记忆所困扰着,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内心所束缚着。

      可他逃不脱、挣不脱。

      这些便成了他最难以应对的东西,久而久之成为他的梦魇,每每深夜便悄无声息地侵袭入他的梦境。

      马文才捻紧双手,闭目忍下那股躁气。

      待他穿好外衫,马统已打好水,得到马文才许可后这才走进来。

      “公子,请。”

      马文才接过装着青盐的匣子,沾了水后仔仔细细地漱口,再接过泡了热水的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脸颊。

      待马统服侍他洗漱过后,便退了下去。

      马文才走到王伯满躺着的地方,见他仍在酣睡,便抬脚在他肩上踹了一踹。那王伯满被两脚踹醒,正是暴躁时一抬眼看见已穿戴整齐的马文才居高临下着看他,怒气转瞬即逝。

      他转眼间就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语气几近低下谄媚:“文才兄。”

      王伯满昨夜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知斗不过马文才,只好决定忍气吞声伏低做小,暂时稳住这煞星别三番两次折磨自己。

      心里却阴暗狠毒,咒骂马文才,心叫他等着,早晚给他个教训。

      马文才哪里不知道王伯满的心思?他微垂首,却晲着王伯满,故意道:“怎么,转性了?”

      王伯满顾不得马上梳洗,马上站好将外袍罩好,讨好着笑道:“是我王伯满自不量力,文才兄文武全才非一般人能比,才当居书院之首啊。”

      马文才轻轻笑了笑,神情微缓:“这么说,你是准备当我小弟了?”

      他姿态桀骜,凤眸中带着轻蔑,仿佛全然不将王伯满放在眼中。

      王伯满暗自咬牙,面上却笑道:“本该如此,自当如此。”

      马文才语气一转,却冷笑道:“你也配?”

      “是我不配·······”王伯满姿态极低,讪讪笑着。

      马文才也不看他一眼,下一刻便已踏出门去。

      马文才本因昨夜睡得极为安稳心情不错,方才又刺了王伯满一通,那股燥气方才褪去,便看见秦将时和荀巨伯二人迎面走来。

      “文才兄,可要与我们一同去学馆?”秦将时笑意盈盈,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

      相比之下荀巨伯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马文才听得见秦将时作响的算盘声,却并不戳穿,淡淡一笑,道:“好。”

      秦将时眸光一亮,三人行之时不知不觉中拉进与马文才的距离,这样一来看上去倒与马文才更为亲厚似的。

      “文才兄,昨日你大显神通,制服了那王伯满,真是好生神勇,着实令我佩服。”

      马文才只淡淡应了一声。秦将时自是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身边是不缺阿谀奉承之人的,自然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被哄住了。

      他眼睛转了转,道:“文才兄,我看这书院中,唯你一人才配得上老大这个位置。”

      马文才脚步微顿,转头看去,秦将时颇为灿烂的笑容明晃晃挂在面前,旁边荀巨伯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实打实露出“不屑与此人为伍”的信号。

      马文才轻哼一声,“这书院里谁是老大,还容不得你一人评说。”

      “谁是老大,要看真才实学,那种只知道用下作手段还比我弱的人,根本不配与我争。”

      “文才兄说的是·······”

      一旁荀巨伯听后,心想这马文才心性倨傲自负,方才听他说话却也不失是个磊落之人。秦将时这厮虽对他阿谀奉承,却也不见他露出什么明显的倾向。

      马文才没再继续说什么,凤眸微转,在荀巨伯和秦将时二人间扫了一圈,便大步走入学馆。

      马文才是起得极早的,但今早因为王伯满和秦将时二人着实是浪费了好些时间,此时堂中已有了不少人。

      学监将座位分为几等,马文才扫了一眼,便朝相对靠前的特等座位走去。

      秦将时坐不了特等座,但找了马文才身边的旁边座位坐下。

      秦将时坐下时还有些忐忑,时不时瞄旁边人的反应,却不想马文才看也不看他,兀自拿出书卷便认真看了起来。

      秦将时也不尴尬热脸贴了冷屁股,他生来好似仪表堂堂,巴结讨好时乍一看倒还好似不卑不亢,但士族中的子弟大多都心思深沉,哪里看不出他是什么人?

      因此大多都对于他若有若无的巴结表现出嫌恶的姿态。倒是这马文才虽然自负、倨傲,偶尔冷言冷语之外,却并没有赶着他。

      秦将时也正是看到这一点,这才一直往他身边凑。

      学堂里已坐了不少人了,待祝英台和梁山伯进来时空位也不多了。

      祝英台一眼便看中马文才左手边的座位,杏眸一亮,便扭头对着梁山伯道:“山伯,我们坐那儿吧。”

      她音色清亮悦耳,但相较于男子语调却显得过高了。

      梁山伯生得鼻直口方,身形高大,虽然相貌堂堂,是典型的宽厚老实的模样,然而在一众士族子弟中却显得有些粗犷。

      但他气质温和稳重,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信赖感来。梁山伯正笑了笑,要说“好”时,一人已比他们先一步坐在座位上。

      祝英台和梁山伯本已要坐下了,却不想被人抢占了座位。

      “王伯满,这座位是我们先来的。”

      祝英台显然是中意这位置的,她不着痕迹地瞄了对这边动静毫不在意的马文才一眼,直直便看向王伯满。

      王伯满嗤笑一声:“怎么,这座位写了你们的名儿了?是我先坐下的!”

      梁山伯叹了口气,转头对祝英台劝道:“英台,只是一张座位,不必和人动气,咱们坐在那里吧。”

      祝英台循着梁山伯的目光看去,是位于这一列靠后边的一排座位。她莫名觉得有些不爽,却也没到坚持的地步,撇了撇嘴,正要答意的时候,却听见身后的少年出了声。

      “王伯满,你凭什么坐在我边上?”

      马文才一说话,众人议论的声音便停了下来。那些人只道是马文才昨日与王伯满多有间隙,与王伯满过不去。

      却不想昨日那不可一世的王伯满被刺了一句,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虽然表情不忿,却也麻溜地站了起来。

      只是他刚站起来,就走到马文才身后的座位前,不由分说便恶声恶气地将座位上的人赶了下去:“去去去,你们哪配坐在文才兄身后?”

      荀巨伯见王伯满换到身旁来,又听他如此说话,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那厢梁山伯露出温和的笑容,对马文才拱手道谢:“多谢文才兄。”

      祝英台则在感叹不愧是马文才,才一天时间就收了两个小弟,就连王伯满这等人物,都能做到低声下气的模样。

      她也正要道谢,却见马文才已重新将目光放到手中的书卷上,侧脸线条流畅优美,凤眼却自然带着冷意。

      祝英台心里想,幸好她还未道歉,不然面子上岂非也很过不去?她这样想着,心里却如猫挠,对这冷面冷眼关键时却又做出些奇怪举动的文才兄又多了几分好奇心。

      梁山伯一如既往地温顺,被忽视也并不恼,微微一笑便转身将书本放在书案上。

      “英台,你坐哪边?”

      座位是两两并在一起的,一左一右。祝英台想了想,唇角微勾,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我坐右边吧。”

      右边,刚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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