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女君》玉藜猫

327、第 327 章

　　蘅芜向天下正式发丧，蘅芜光华初嬴初惟薰，崩世了。
　　消息一出天下震恸。蘅芜省几座山挤满从各地奔来吊唁的人流，还有更多的人不断的陆续赶来。
　　三叔、四姑、六叔几个亲近长辈日夜兼程赶来。老祖快一百岁的人，听到惟薰已经不在了，晕厥过去。醒来只道：“蘅芜最大的体面，走了！”
　　蘅芜省日夜哭声震天，从建省至今几百年，还从未有过。
　　爱之把一只红蔷薇的荷包给谪仙道：“这是师姐的头发。”
　　谪仙见那一缕乌黑的头发，想起惟薰还那么年轻，悲从中来又几乎哭晕过去。夜里她把惟薰的骨灰供在跟前，坐在她对面笑道：“这么多年了，咱们俩原来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我总想起你来，今天总算能一起聊聊天，像过去一样。我都不记得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你应该告诉我的，你就是，那么要强，什么都放在心里。”
　　谪仙一生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就是不曾见到惟薰最后一面，见到了只剩一把清灰了。
　　本来她终于可以面对惟薰已经永远的化成清灰的事实，可以面对那只她安身的玉罐子。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失声。
　　她哭着道：“你为什么要死啊。你还那么年轻。他对不起你，你杀了他毁了他。你要是舍不得他，你就把他拴在身边，要他哪也去不了，再也不能找别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死啊！我从那边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兰经要是还喜欢我我就和他好好的过。要是他不喜欢我了，我就灭了他的国，要他永远留在我身边。我都想得开，你怎么就想不开。”
　　谪仙哭得很伤心，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惟薰就坐在对面，她微笑着，穿着大红蔷薇花的衫子，还是当年光景。
　　她道：“你能这样好我很高兴。”
　　“对不起，你以为我死了。可我没有死，你到了那边也见不到我。”
　　“你不要说傻话了。我不想你死。我想看见你现在这样好这样的圆满。”
　　“他说他是爱你的，他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人。你知道吗？”
　　她点点头。
　　谪仙想不通，他如果没有爱过惟薰就算了。为什么他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惟薰，可是惟薰死了。原本她们可以很幸福很圆满的啊。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因为那么一个女人就这样了。
　　她道：“我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会看不起我。但我知道，你们一定懂得我的。”
　　“我知道。我懂得。你该和我说的。”
　　惟薰道：“我从来不觉得我做错过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对不起过谁。”说到这里她笑的更美了，又道：“有人说是我抢了她的。如果没有我，他们是一对佳偶，平静美满的过一辈子。帝后恩爱，子孙满堂。我才不管呢！”
　　谪仙笑道：“何必管那些人。如果要他从选一次，他便是知道还是忍不住要选你的。王侯将相，为了自己的目的手上沾了多少冤魂的血，难道他们都要一个个忏悔一个个偿命吗？你是神，神想要的凡人就该供奉。何况根本不是她供奉的，本就是你自己的。”
　　惟薰笑起来，道：“就是啊。要他配我是我抬举的他。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天她们聊了很久很久，还像年轻的时候一样。
　　六叔他们赶过来，见人只剩下一把清灰，都不敢相信。
　　四姑哭着道：“怎么就是惟薰啊，见不到惟薰的面我死也不信！”
　　谪仙道：“爱之都认了。”
　　四姑听完晕倒过去。
　　惟薰给亲人们都留了信。给六叔的写道：“总是想起少时六叔带我们采薰，炼玫瑰油。六叔之恩永生不忘。愿六叔六叔父康健美满，直到永远。”
　　六叔看完想起惟薰小时候的事来，也撑不住老泪纵横，几乎哭晕过去。
　　四姑见信上道：“姑姑当年带我们制香，给我们做衣服，而今想来恍如昨日。还记得当年姑姑下厨做饭。惟薰就此别过，愿姑姑长寿喜乐。”
　　四姑刚缓过来，见了信和六叔抱头痛哭起来。想着这么多年的心血，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此举世无双的人尖，就这样年纪轻轻去了。外人听了都不禁悲怆，何况是他们。
　　爱之亲自去蘅芜报丧，惟薰给老祖信上写道：“蘅芜之恩，永世不忘。日月之德，来世再报。”
　　老祖老泪纵横道：“当年总想着，谁有这个造化，能把我蘅芜最大的体面娶走啊。到头来……”说到这里撑不住流下眼泪来。
　　老祖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天塌地陷不动声色的人，得知惟薰不在了，也撑不住悲从中来。
　　爱之跪在地上不住的流泪。太爷辈几个德高望重的也在。一个哭道：“为什么死的是惟薰啊。为什么不要谪仙替她死了啊。”
　　“住口！”老祖怒道。
　　“蘅芜双珏，没了这红珏，都是破瓦片。”
　　“放肆！”
　　爱之哭道：“大师姐定于三月十三日发丧。请老祖示下。”
　　老祖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按惟薰她自己的心意去办吧。到时候你替我告诉她，她能来这人间走一遭，是这人间的荣耀。她肯来我蘅芜，是我蘅芜莫大的荣耀。”
　　“是。”爱之哽咽的答道。
　　惟薰的灵位是爱之写的。夜里他写了好多次还是写的不好，写着写着他伏在案上呜呜哭起来。他抬起头，灯影里见惟薰笑着对他道：“写不好就歇一会儿，慢慢写。”
　　小时候他学不会司薰的时候，她也是那样对他说：“累了就歇一会儿再学。”
　　“师姐，你回来吧。”他哽咽的哭道。
　　谪仙虽然难过，还是强支撑着治丧。宫人劝道：“不是有国舅吗？”
　　谪仙道：“爱之是男子，他哪里全知道他师姐喜欢什么。”说到这里哭起来。
　　她总是对兰经道：“我看见惟薰了，她是不是没有死啊。”说着又哭起来。
　　蘅芜、辰国、螭国皆国丧。彛国自请国丧。列国皆派使臣前来吊丧，有好几国的国君亲自前来吊唁。全天下都乱了套，什么都放下，全沉浸在嬴帝崩世的大丧中。
　　杜郁薨世时，请愿抬陵之人有五千人之多。抬棺最多一百九十九人，整个丧行两千余人。当时从起灵到陵寝有一百余里，五里换一批人，换二十几批才换完。而今要为惟薰抬灵的人竟然达两万多人。
　　人道：“从起灵到山上最多三十里。这怎么样也换不到啊。太多了。”
　　谪仙思虑后道：“那就从蘅芜走吧。惟薰是蘅芜的女儿，就该从蘅芜走。从蘅芜到此两千里。二十里一换人，换一百批就好了。”
　　袁惜派使臣前来，那使臣见到如此前所未有的阵仗，惶恐的汗流浃背，不敢出声。袁恒、颜子期、何仪润、何韵琴、何梦琴也来了。
　　同谪仙见了面，说起惟薰过往的事情，一起痛哭失声。谪仙和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因为惟薰的缘故，好似熟识的故人一般，说着她的故事。
　　袁恒十几年没见袁悟了，见他如今的光景，想说好好的日子，叫你自己断送至此。但又不忍说出口。
　　惟薰的丧仪是空前的隆重，原本是百花盛开的春景，全天下白茫茫一片雪海一般。谪仙道：“原本她该有的是百里红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袁悟听到，越发痛彻心扉。惟薰的丧事他什么也帮不上，谁也不许他插手。
　　四姑道：“你和她没有正式的成婚，我蘅芜不认你这个女婿。”
　　一天傍晚见兰经和兰瞳站在一棵曼陀树下，兰经抱起女儿要她摘树上的白色花。兰瞳已经十三岁了。她摘下两朵，一朵戴在自己头上，一朵调皮的给兰经戴。
　　“要人看见爹戴花要笑话了。”
　　她拿下那朵花，给小玉戴上。
　　如果袁镜还在，比这孩子大一岁，十四岁了。袁悟心里想着，手摸了摸怀里的玉坛。
　　他又想起孩子出生那天，她对他笑道：“你快抱啊，自己的孩子，你怕什么。”
　　好多次他走在外面，见到可爱的玩具就道：“喜欢吗？爹也给你一个。”
　　行李里有好多件，他始终相信他的女儿真的来过这人间。
　　兰经回去对谪仙道：“我看见袁悟了。”
　　谪仙一直想找袁悟聊聊。虽然她们都恨死了他，可是他是惟薰最恨也是最亲的人，在他身上是可以看见惟薰离开她们那十几年的影子。
　　她拉起他一只胳膊，头靠在他肩膀上道：“你找他出来聊聊天。”
　　“我找他……干嘛？”
　　“你知道的。”
　　兰经知道她想知道惟薰那些年过得好不好，可又不想见袁悟。她大概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大打出手。
　　那天兰经把袁悟约来，笑道：“年轻的时候对世宗就早有耳闻，不想还是连襟。今日相见徐阔一番。”
　　袁悟笑道：“黎君在中原之名，也是耳熟能详。惟薰常提起你们。”
　　兰经道：“谪仙也总是提起你们。”
　　兰经见过惟薰几次，此时也想起过去三个人一起在青衿玩的场景。当时还怕拘束，但见了面都很和睦。而今见到袁悟，也感慨物是人非，惟薰的人才他也极为欣赏，心中也不甚惋惜。
　　那天夜里他们聊了很多很晚。说起各国的事情，更多的是惟薰在螭国这十几年的故事。几乎都是袁悟在说，他只静静的作个听众。谪仙躲在柜子里，听他们说话。袁悟走后，他把她从柜子里抱出来，她窝在他怀里无声的抽泣。他把她抱回房里，她在他怀里说：“我相信，惟薰那十几年，她也是高兴的。”
　　袁悟时刻都把那玉坛子放在怀里，睡觉也放着，十几年过去，已经在心口磨出一个印记来。夜里他抱着道：“他们是不是要把你们接回去了。你们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一日宫人禀报道：“圣上，何……氏来了。”
　　他诧异刚要开口，宫人道：“何良琴。”
　　他道：“不见！”
　　“她说一定要见圣上。”
　　“让她走吧，我不见她。”
　　何良琴又哭又闹，在官邸门口就是不肯离开。爱之听闻到了跟前，见何良琴在那里，道：“跟我走！”
　　爱之带何良琴进去，见到袁悟道：“旧爱相逢，怎么如此绝情啊。”说完自己出去了。
　　袁悟道：“你来干嘛？”
　　“我来找你。十几年了，我一直在等你。我说过我会永远等你的。”
　　“我不要你等，你走。”
　　“我又嫁人了，有个儿子十二岁了。只要你肯，我们重新开始，这些都不重要。”
　　“可我不想。”
　　“你是爱我的，我一直相信你是爱我的。只是她死了，你心里过不去。你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如果可以要你觉醒，我今日也死在这里，你是不是能看清自己的心！”
　　宫人进来捧上一把匕首道：“夫人请。若是嫌刀剑血腥，奴婢这里还有鸩酒、白绫。夫人看怎么死舒心。”
　　何良琴哭道：“你不会要我死的，你舍不得我死。你要我死当初就赐死我了。”
　　袁悟向宫人道：“把她送回去，告诉婆家不许再出门。”
　　宫人七手八脚把何良琴拖了出去，何良琴大喊道：“我等你，我说了，多少年我都等着你。我活一天就等一天，活一年就等一年，十年几十年我都等着你。”
　　爱之出来见谪仙也来看。
　　“师姐……”
　　谪仙眼里含泪，道：“这就是那个人吗？”
　　“是。”
　　谪仙道：“怎么这么难看这么粗鄙。”
　　爱之不语。谪仙没有再说，落寞的走开了。
　　前一天夜里宫人道：“圣上，他们来请皇后了。”
　　袁悟迟疑了好久好久，还是从怀里掏出那玉坛，自己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的包好。宫人要接他没有给，而是自己送到门口爱之手里。
　　“你说她会回来的。”
　　爱之没有答话，抱着骨灰离开了。
　　三月十三日发丧之日，祭台下白茫茫的无边无际，满山是血红的蔷薇。先是圜朝使臣宣读元天子亲自写的悼词，并封惟薰为无双鸿德元公。然后是蘅芜的悼词。接着是惟薰、爱之的悼词。
　　接着谪仙亲自读惟薰生前为自己写的悼词。
　　“记得幼时初至蘅芜，见门前红蔷薇花娇艳似血，至今仍宛若昨日。祖师教诲之恩德，至死弥忘，沐子、靖子抚育之恩，铭记于心。郁子、初子，骨肉知己。常忆起少时与郁子同游街里买布听戏，白鲤池边逗弄雪宠。无奈郁子早逝，痛彻心扉。他日相逢于地下，可共叙此十年光景。初子予弟，少时凄苦，予抚育多年，而今成才不胜欢喜。愿之今生人如其名，受人爱之敬之，平安祥和以终生，勿以予之长辞过悲。
　　予之一生，所求或不尽得，但仍感念蘅芜天地所赐，未曾虚度光阴，蹉跎年华。世人或谓初赢早逝，但不会谓初赢无为。回念予之一生，终可得偿所失，无悔人间此行。予终其一生感念蘅芜恩德。日月之恩，致死靡忘。
　　常忆起蘅芜蔷薇梧桐。诸君闻及此文，想予已离世数十载，想蘅芜蔷薇梧桐仍繁茂如初。
　　愿山河无恙，岁月平安。
　　诸君，珍重。”
　　谪仙泪流满面，但她仍旧平静的一字一句把这悼词读完。爱之在一旁静静的流泪。她们
　　都最体面的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悼词读完哭声震天，响彻霄汉。
　　袁悟再也哭不出眼泪，他只是失去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站在下面。袁恒同吕恰扶着他
　　避免他会倒下，他知道惟薰临死前给亲人都留了话，唯独没有给他一个字。那悼词里他希望能提到他，可是仍旧没有一个字。她不曾提过他一个字，实则字字都在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永远永远。她不要再提起他，永远不要世人知道他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最后是螭国礼官读袁悟亲自写的悼词：“文贤皇后，吾之发妻。才德之甚，罄尽寰宇，再无二人。十三年风雨坎坷，共患之。结发夫妻，恩深情重。生时同衾，死当同相随。”
　　这是最后一篇悼词。在这之后就要送惟薰永远走了。谪仙想起今日是蘅芜发榜的日子，她们那时候每年唱榜是藏薰阁的主管老师，那老师今日也在跟前，二十几年过去了，他也已经很老了。
　　谪仙向他道：“老师……”
　　那老者道：“要我最后一次给初子唱一次榜吧。今生能为双珏唱十二年的榜，是我最大的荣耀。”
　　谪仙含泪点点头。
　　“送：
　　青和十三年青郁榜第一、青和十四年青郁榜第一、青和十九年青郁榜第一、青和二十年青郁榜第一、青和二十二年青郁榜第一；
　　青和十一年杏霜榜第一、青和十二年杏霜榜第一、青和十五年杏霜榜第一、青和十八年杏霜榜第一、青和十九年杏霜榜第一、青和二十年杏霜榜第一；
　　青和十一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二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三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四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五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六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七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八年玄薰榜第一、青和十九年玄薰榜第一、青和二十年玄薰榜第一、青和二十一年玄薰榜第一、青和二十二年玄薰榜第一；
　　青和十一年芷芅榜第一、青和十二年芷芅榜第一、青和十四年芷芅榜第一、青和十七年芷芅榜第一、青和十八年芷芅榜第一、青和十九年芷芅榜第一、青和二十一年芷芅榜第一、青和二十二年芷芅榜第一；
　　青和十一年粹玉榜第一、青和十三年粹玉榜第一、青和十四年粹玉榜第一、青和十五年粹玉榜第一、青和二十年粹玉榜第一、青和二十一年粹玉榜第一。
　　薰祖嬴帝初赢登仙！”
　　惟薰和爱之打开那玉坛子，两人颤抖着一人一只手托着罐子，久久放不了手。
　　“青和十一年青郁榜第一、青和十二年青郁榜第一、青和十五年青郁榜第一、青和十六年青郁榜第一、青和十七年青郁榜第一、青和十八年青郁榜第一、青和二十一年青郁榜第一；
　　青和十三年杏霜榜第一、青和十四年杏霜榜第一、青和十六年杏霜榜第一、青和十七年杏霜榜第一、青和二十一年杏霜榜第一、青和二十二年杏霜榜第一；
　　青和十三年芷芅榜第一、青和十五年芷芅榜第一、青和十六年芷芅榜第一、青和二十年芷芅榜第一；
　　青和十二年粹玉榜第一、青和十六年粹玉榜第一、青和十七年粹玉榜第一、青和十八年粹玉榜第一、青和十九年粹玉榜第一、青和二十二年粹玉榜第一。
　　薰祖青君郁辰送赢帝登仙！”
　　“青和二十三年青郁榜第一、青和二十四年青郁榜第一、青和二十六年青郁榜第一；
　　青和二十三年杏霜榜第一、青和二十四年杏霜榜第一、青和二十五年杏霜榜第一、青和二十六年杏霜榜第一、青和二十七年杏霜榜第一；
　　青和二十三年玄薰榜第一、青和二十四年玄薰榜第一、青和二十五年玄薰榜第一、青和二十六年玄薰榜第一、青和二十七年玄薰榜第一；
　　青和二十三年芷芅榜第一、青和二十四年芷芅榜第一、青和二十五年芷芅榜第一、青和二十六年芷芅榜第一、青和二十七年芷芅榜第一；
　　青和二十三年粹玉榜第一、青和二十四年粹玉榜第一、青和二十五年粹玉榜第一、青和二十六年粹玉榜第一、青和二十起年粹玉榜第一；
　　薰祖玉君初融送赢帝登仙！”
　　惟薰和爱之一恨心，把坛子里的清灰一扬，瞬间烟消云散。一切都结束了，归于尘埃。
　　谪仙道：“来世我们还作姐妹。”
　　袁悟见他们竟然把骨灰洒了，疯了一样冲过去夺那罐子里最后的清灰。十几个人竟然也拦不住他。
　　“还给我。还给我！！！”
　　他死死的抓着那最后一把清灰，爱之扣着他的手，道：“放手吧。要她们安宁。你留不住，什么都留不住的。”
　　他仍旧不肯放手，抓着那一把清灰，就好像抓着他的妻子女儿，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此时人群中惊呼道：“龙！龙！！！”
　　一条胭脂色的大龙出现在天空，她看着众人，好像在和他们告别。
　　“师姐！”爱之高喊着。
　　谪仙对她哭着喊道：“惟薰，我们都来了，都来送你了。你安心去，来世一定会好的。”
　　爱之哭喊道：“师姐，你放心，我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四姑、六叔他们见到也痛哭起来，和她说着告别的话。其他的人群跪地呼喊祈祷。
　　袁悟望着那龙，他多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十几年了，她连他梦里也不愿意来看他一眼。那胭脂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无限留恋，然后转头永远的离开了，她身后跟着一只白色斑纹的神兽，也回过头看了人群。
　　惟薰爱之见她是真的走了，都摊倒下来。兰经扶着谪仙，令音扶着爱之。
　　谪仙道：“她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丧仪散后袁悟木呆呆的望着满地残红，蔷薇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落了。爱之到他跟前冷冷道：“你应该知道，师姐不可能回来的。怎么多年你只是自己骗自己。你在她身边十几年，我就要你受这十几年的折磨。今日刚好期满，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吧。”
　　袁悟平静的回到屋子，把那把清灰小心的放进原来的玉坛子里。他梳洗干净，换了衣服，把那玉坛仍旧揣进自己的怀里。
　　最后他相信他真的看见了。惟薰和孩子都穿着大红衣服，头上簪着蔷薇花。她抱着孩子往前走，女儿向他道：“爹，快点。”
　　爱之在灯下枯坐着，宫人进来道：“主上，袁悟服毒自尽了。”说着呈上袁悟留给他的遗书。
　　过了很久爱之才看那信，上面只写道：把我焚化，骨灰和你师姐洒在一处。
　　几天后爱之捧着那只红玉坛子，把里面的骨灰也洒在那片花海。
　　“师姐，你终于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看花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