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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没有了我们的影像,回忆你还好吗? ...

  •   2013年2月4日 星期一 晴转小雪
      看着操场角落的那棵大树,我们停了下来,坐在那里。
      这棵树多久了呢?
      不知道,只知道从我们上学起就没有人修剪过枝桠。
      没有人工的参与,树就是原本的树,不加任何修饰的它,享受着自然的气息和孩子们的欢闹随心而长。
      此刻没有任何叶子的它渗透着特有的古朴和宁静。
      我原想,它远离市嚣繁华该有多寂寞啊?
      但现在,就这一秒,我却开始羡慕它。
      只因为它拥有了一切却又什么都没有。
      还要什么呢?天是透彻的蓝,云是透彻的白,孩子们是透彻的真。
      这些,足够。
      一个城市在成长,最初的人现在已经不再,最初有的事现在已经不发生,像冬天需要冬眠的动物不再出来吵闹这个世界。
      忘记了是自己看过的话,还是自己随笔记下的话,它说,我们是一群失落已久的大雁,再也回不去过去的湖,没有预谋的逃离,没有征兆的过往......
      很久了,天还是一样的晴,云还是一样的白,校园依在,树依然,人却渐远。
      没有了我们的影像,回忆你还好吗?
      我忘了吗?还是我们都忘了?
      曾经的年岁里,我们纯真的有着风一样的热情,开朗的有着太阳一样的热烈。
      那些花开的青春啊,我们还能想得起那些曾经的曾经吗?
      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天,看树,看教学楼。
      那时的我们多开心啊:肆意地奔跑,明亮的微笑,骄傲的抬头。
      每一个地方都曾留下过我们的身影:水池边,我们欢快的拿着冰激凌的蛋卷在水龙头上接水喝;操场上,我们装作咬着牙的做仰卧起坐,却在体育老师背过身的时候一动不动;教室里,我们偷偷的在桌下传着小纸条,商量周日去哪里玩;车棚附近,我们捡起地上被磨损的玻璃碎片,举起来对着阳光,便浮华了整个童年......
      现在的我们,却有着鸟集鳞萃的烦恼。
      人要向前看是吗?那你看一个试试?
      看到的除了纷乱如麻,雀喧鸠聚,还能有什么值得去向前呢?
      大家都怅然若失,很想像以前一样说很多很多的,可是想啊想啊,怀念就溜出来了,有种酸酸的感觉。
      仿佛一下子的事情忽然就变得好遥远,我们都老了吗?还是我们都没有青春了?或者,我们变成大人了?
      梦想夹杂着那些小小的哀愁跑哇跑跑,一恍惚就追不到了......
      安小晴带着那从未哀愁的目光定格在了远方,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王冰眯着眼睛,看破红尘般也一动不动。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在沙滩玩耍的孩子,堆了一堆的城堡把自己封印在了那个小小的堡里面再也出不来了?还是我们自己就不想出来呢?”王冰说的意味深长。
      “我想去高台了,我不敢带着孩子半夜去那里,真不敢。咱们好久好久没有去高台了。”安小晴恳求般的眼神。
      残破的树影透过王冰新租的小出租屋的窗缝晃进来,像晃动一场留恋的远梦。
      一朵花的凋零是誓言怎样的代价?盏灯已余烬,哪儿还有风儿的成长?
      我们的旅程斑驳的只剩点点的斑斓,不近不远,敲打着沉重的古钟。
      枣红的记忆忘记了,单纯的回答里多了些隐藏,累了的地图开始变得残破不堪......
      我们现在,是把陈述句的生活画蛇添足的写成了疑问句吗?
      王冰自从上了大学当了医生,总是理智的可怕又可怜。
      她阻止了我和安小晴去高台,坚定且认真的告诉我们:“不要胡闹,多大人了,先去我那里好好睡觉。”
      现在呢,她却从楼下小卖部搬了一箱东西上来,不由分说的全部打开瓶盖。
      开瓶盖的声音清脆悦耳。
      所以这天,我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酒,啤的。
      王冰说不喝点酒你就永远长不大,别看你们当了妈,经不住事。
      所以我喝了,安小晴也喝了。
      我说:“给你们演个讲吧,好久不说话了,都快忘了话怎么说。”
      安小晴像个孩子一样拍手说好。
      我向往着说:小时候,我觉得我是一条小虫,家乡就是我最大的一片天,那时候,我多希望自己是一颗蒲公英,能跟着风一直飞啊飞的......
      上了小学,我觉得我是一只小鹿,小城是我的大草原,我的眼睛眺望着,很远很远,眸子清澈而透亮,但是,我还是希望我是海,能延伸去好多地方流啊流的......
      后来,我在高中,我是一颗小草,校园是我的绿茵场,我渴望变成美丽的花,也向往变成茂密的树。我想去别的地方找我驻足的养分,我想立足,就得有牢牢地根。
      再后来,我结婚生子了。我认为我越来越像一头牛,主人是人,而我不知不觉沦为了时间的奴隶。
      我在想啊,我是不是该这样继续下去?
      我开始拾捡身后洒落一地的梦想。我想回到我的小虫子时代,我想我还要变成那条小小的虫子多好啊......
      再再后来,我的梦想呵,余香还在,花已残败。
      没有梦飞的日子,我越来越像一栋空旷的房子......
      我看见,安小晴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王冰红着眼哭的无声无息。
      安小晴说:“谁又不是梦想一直伴随着长大的孩子呢?”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喃喃着,“忽然记得,很久以前,天真的想过要领一群老虎到野外去放的,就像在山上放羊一样。现在怎么样?我依然在想这个问题,但可笑的答案是,我不是一个驯兽师,这辈子也不可能是,所以,我选择生活,在现实中生活,一个长大了的孩子应该去做的。”
      王冰只晃动了一下酒瓶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生活?”又一大口闷下去说,“逃不过的。”
      我说:“我清楚的记得学生时代的我们,但是自从结婚,走来的声波可悲的模糊掉了,还没来得及弄懂,我们的心早已不再年轻。还没来得及比喻人生,所谓的生活,已经抽象的开始有点不近人情......”
      “走着,笑着,可能对自己许下的承诺还不够分量吧,从一开始我就忘了,但是,开始的开始是什么时候?”安小晴擦掉了不自觉流下来的眼泪,她不允许自己如此懦弱,“我以为我可以,所以逼自己逞强一样接受勇敢。我以为,只要我对生活微笑,什么都会好起来,可是,最终呢?我诠释了独立的含义,却怎么也写不出排比的生活。我害怕伤害,所以我守住微笑,我讨厌眼泪,所以学会了不哭,我痛恨软弱,所以开始握紧拳头成长,改变一直是我的必修课,有很多时候我有很多借口让茫然不出来,但是呢,最终定义,呵呵......”
      她闷了一大口酒来,我想她是想要戒掉现在布在脸上的眼泪。
      我想像以前一样,和安小晴开玩笑她从来没有这么有文采过,但还是没能笑的出来,眼泪却开始泛滥成灾。
      一点点的光亮透过窄小的窗户溜了进来,王冰望了一眼窗外,告诉我们,外面下雪了呢。
      她趴在窗口,背影显得有些悲凉。
      雪花映照在窗帘上,仿佛一盏古老的油灯在亘古不变的年轮里穿梭成了历史,参透着人生的奇妙变化一样。
      王冰转头看了看我冲着我笑中带泪,她把屁股挪回到床上搂住我俩说:“我想起运儿写的那篇作文了?”
      我疑惑的问:“哪个?”
      “就是那篇《雪》。”她静静的说,“是不是像我们的梦想,我们的青春?我当时拿着校刊笑话你太多愁善感了,下个雪都能写出点文字来。而且写的那么深奥,写成了我看不懂的样子。”
      她脸上浮起一层波澜,眸子里有泪花闪闪的在动,“现在,长这么大,我才读懂它里面的内容。身在红尘,看破红尘,你当时那么小,思想怎么那么老套?”
      她不改我们不正经的本性还在这么感伤的环节开玩笑。
      我瞅了她一眼笑了:“你不会要出家吧?”
      “等你们出家的时候我再考虑,现在岁数太小,还不想当师太。”
      我转头问安小晴:“会原谅吗?”
      她噙满泪水却狠心的不让掉下来坚定的回答:“不会。”
      “那我现在再给你们背一段吧,尽管我的手已经写不出一个字,但好多文字是刻进脑子的。”
      我象征性的清清嗓子:“想你的时候,我喜欢拼命的喝水,透过那层透明的纯净世界,我感受到了丝丝淡淡的温暖,从手心传递到内心,一点一点,感受着你火红的热,可是,还没来得及弄懂,一滴泪,悄然滴入杯中,打破水的单纯,于是,捧杯的手纵然放了开,清脆,带来了一生对你的恨,恨你,我就会拼命的喝水,喝到你能感受到痛,感觉到悔。”
      王冰拿起酒瓶一饮而尽说:“来吧,让我们都忘了吧,我们都成熟了,就像那个万物复苏的春天,我们在高台上的轻松和惬意一样。我们能回去那种感觉。”
      我哭着哭着笑了,想到了那天的情景,王冰惆怅的问我青春是什么?
      想起青春的我们身在青春里疑惑的样子。
      还有王冰那天说的那句话:女生的懵懂里,谁没有过一个大男孩的身影?男生的小心思上,谁没藏过一个想要保护的女孩?
      我们肆意挥洒的气息像昨天一样重现,简单且美好。
      我摇摇脑袋笑笑说:“是啊,青春过去了。”
      我们都嘿嘿的笑了起来,外面的天空已经发白。
      王冰倒了两杯热水端到了床上递给我们,说不要总是喝酒,掺着开水喝,有劲儿。
      我喝了一口,有些暖意,像现在的这间小屋一样。
      我说:“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在班里讲的那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吗?同学们哄堂大笑,你却被老师赶下了台。我觉得在串着讲故事中,你是鼻祖。”
      王冰苦笑的说:“记得啊。”
      我赶忙说:“那再讲讲吧,我想听。”
      安小晴擦掉眼角的泪,使劲点着她的脑袋,我感觉她有点上头了。
      “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摆放着七张床,吱呀吱呀的乱响。
      没准有大灰狼在桌子底下等着吃白雪公主,白雪公主看到那补着补丁乱七八糟的,七双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鞋和床头摇摇欲坠的破袜子。
      又瞅了瞅少一条腿的桌子,还有那鼻子下面挂着长长的鼻涕,满脸胡子拉碴的小矮人。
      她吓得赶紧跑了出去,她跑啊跑啊,跑到了中国。
      看到了曹操正在训曹冲吃饱了撑的要称大象。
      咻咻飞过来几只箭,原来不远处诸葛亮正坐船驶过来。
      但是船到一半发现剑掉了下去,他赶紧拿刀子在船边上划了一道,等着打完胜仗归来沿着这条印儿下去捞剑。
      捞着捞着,捞出来一个葫芦,葫芦却开口说话了,大哥大哥,别扔了我,我只是过来取水的,我还有六个兄弟正在岸上激情澎湃的给蛇精大战,正等着我这点水喝呢。
      只见葫芦一个翻身,变成了一个小娃娃飞奔上岸。
      哇,这岸上烽火连天:齐,楚,燕,韩,赵,魏,秦在这动荡中成为英豪,他们正踏着尘埃卷土而来。
      这乱世,需要英雄来拯救,这乱世,需要灭尽狼烟,这乱世,需要智勇双全之人平定,他来了他来了......”王冰一边做着动作,不忘慷慨激昂的讲着。
      在一阵哄笑声中,王冰停止了笑故作严肃的说:“不说了不说了,都在瞎编乱造,我后来知道老师为什么脸色铁青了,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呢,不能亵渎文明。”
      王冰突然回头一转,想起了什么问我:“你还记得高中的大葱和强子吗?”
      “后来的他们怎么样了?”我问。
      “不知道,青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毕竟他们都没错,跟我弟当年的性质不一样。”
      王冰简单的回答。我笑笑:“是啊,青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人生很短,生活很长,而柴米很贵,我们只能奔跑。”我举起啤酒瓶,“我们都有两副面孔,一副正常时的和颜悦色,善解人意。一副生气时的歇斯底里,不近人情。左肩住着神仙,右肩扛着妖魔。来吧,让我们喝了这奇怪的自己。”
      王冰举了酒瓶,狠狠的把‘人生’喝了下去。
      安小晴举起酒瓶,畅快的把‘生活’吞进肚子......
      我说:“安小晴你怎么把墙放这了?赶快搬走,挡住我上床睡觉的路了。”
      安小晴说:“你可看清楚了,我不是墙,我是啤酒。”
      王冰说:“你们怎么把我的面膜当手纸用了。”
      那天,我们又哭又笑,哭的惊天动地,笑的没心没肺。
      我们夸张着半老的青春,诠释着时光,在流年里,纵横跋扈,肆无忌惮,亦是阳光亦是忧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没有了我们的影像,回忆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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