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云间竹雨

67、电话

　　「我要杀人了，你再和我说一遍谁是假情侣？」
　　「《关于我对家原来是我嫂子这件事》，秦方悦和文书和……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不是，秦和方哪里像情侣啊？你看看我们气运，光是对视都拉丝。」

　　《心动计划》这回实打实火了。
　　原先差点被砍掉的策划，这下好，已经在筹备下一期。

　　自CP公示以来，#心动计划 cp的词条就高居热搜不下。各家cp粉在实时里不停发着帖。
　　闹得最凶的就是气运cp粉，还有秦方悦、文书和的唯粉。

　　秦方悦、文书和两家从出道就开始吵，随着秦方悦息影，才渐渐有和平的迹象。这下好，天崩地裂，又开始吵了。
　　吵到底是谁追的谁。

　　气运的cp粉也不甘示弱。
　　他们甚至有人一帧帧地分析综艺，试图论证自担是真的。

　　但这些，姜允珠都不知道。她连自己短暂在热搜第一挨了骂都不晓得。

　　“抱歉啊。”姜允珠窝在床上，两手攥着被子迷迷糊糊道，“本来说好一起去吃晚饭，但现在好像去不了了。”

　　她没想到会突然得急性肠胃炎。

　　今天拍的戏主要侧重赵岚内心戏。
　　赵岚谱不出任何曲，想暂时休息一番。团长却不同意，让她即使不作曲也要一直巡演，不允许她休息。甚至还提出，让她借鉴当下流行的曲子。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确，就是叫她去抄袭。

　　赵岚当然不同意。
　　两人因此起冲突。但团长比她年级大，又是她男友，将她拿捏得死死的，稍放软姿态赵岚就同意巡演。

　　可是回家的当天，赵岚就出现了幻觉。
　　她以为她租的公寓里来了新租客，但那只是个她的想象。

　　在和租客的聊天、争吵间，实际上是赵岚一次次完成对自己内心的挖掘探讨。

　　拍戏的前一晚，姜允珠都会从头到尾复习剧本。

　　但昨天，自己对着镜子演的时候，她发现有个片段她之前理解错了。姜允珠赶忙查资料，翻影视剧，纠正这个错误。

　　一搞就是大半夜。
　　她又饿，搞了碗泡面，喝了瓶牛奶，还吃了几块黄油小饼干。没想到第二天凌晨，上吐下泻，肚子胀痛得很。

　　连去剧组都是吃了止痛药才去。
　　万幸的是拍摄过程很顺利。

　　“这些都无所谓。”齐川坐在她身边，垂睫轻声道，“本来就是想和你出去。你想在哪就在哪，我都行。”

　　“再说，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想这些呢？肯定是你的身体重要。”
　　他收拾好姜允珠吃过的药片，看看表，不由分说道：“别说话了，赶紧睡。”

　　说要睡觉的是姜允珠。
　　拍戏的时候吃了好多药，状态还可以，但药效过去就不行了。

　　齐川是来照顾她的。
　　怕她生病，一个人待着有什么事。

　　本来何夕是能来的。但不久前，刘妮娜吃饭透露的那个合作竟然是兰蔻的。何夕收到消息时，差点没乐疯。这几天就在接洽这个工作，今天也是。

　　姜允珠抱着被子，在床上蜷曲成一团，勉强抬眼望向他小声道：“你呢？”

　　因为她说要睡觉，室内并没有开大灯。只开了浅黄的床头灯，是方才吃药时开的。柔和的光线落在男人面颊，显得他轮廓、神情都分外温柔。

　　齐川将她汗涔涔的刘海拨到一侧，温声道：

　　“你都在这，我能去哪？”

　　床头灯熄灭后，室内一片漆黑。
　　逐渐有轻浅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齐川看着姜允珠入睡，没有片刻觉着无聊。他靠在椅背上，轻轻阖眼，兜里开静音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

　　掏出来，看清那串号码，齐川神色轻微一变。

　　他看眼正熟睡的姜允珠，蹑手蹑脚往外走。

　　门开了又被轻轻合上。
　　没发出半点声音。

　　手机的震动短暂停过片刻，很快卷土重来。

　　齐川站在阳台，手搭着栏杆，垂睫看向那串号码。半晌，他才接通，淡声道：

　　“姜叔叔。”

　　/

　　姜允珠一觉又梦见以前的事。
　　很早以前，姜国平就不喜欢齐川。但姜允珠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到了会用她手机给齐川发短信的程度。

　　她知道不该怀疑父亲的，但……这个行事风格确实很姜国平。
　　宋婉和姜国平有回大吵一架，就是姜国平背着她和她青梅竹马打电话。完了还删除聊天记录，宋婉完全不清楚青梅竹马怎么突然就和她断联了——当然现在已经和好，青梅竹马也结过婚，两家是比较亲密的商业合作伙伴。

　　齐川有回给她送礼物。
　　作为她送的生日礼物的回礼。

　　送的不算贵重东西，小型读碟机。
　　因为她提过一嘴，说她买过文书和以前的CD，但没地方读。

　　不是什么大牌，但拆开时，姜允珠还是乐了很久，径直摆在桌面。熟料有天回来，东西不见了。

　　一问，是姜国平丢的。
　　姜国平和她说：“这样的东西摆着丢人现眼。”

　　他知道是齐川送的，姜允珠把贺卡压在读碟机下，被一并丢了。

　　“好好读书，少把心思放在有的没的上。”
　　“你以后见到更多的人，见到更好的，就会为现在的愚蠢后悔。”

　　还想起她偷改父亲填好的志愿，去读表演戏，录取通知书寄来时，如果不是宋婉拦着，差点就给姜国平撕掉。

　　那之后，姜国平就没再她过好脸色。

　　肚子痛，脑子也痛，姜允珠用被子蒙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出了一身的汗。

　　醒来时，正好看见齐川从门外走进来。

　　姜允珠坐在床上，大半个身体都在被子外。借着门外几点亮光，隐约能看清她惨白汗淋的面颊。

　　对视刹那，两人俱是愣了愣。

　　齐川先回过神，快步走向她，边走边晃晃手中的被子解释：“我去给你倒温水，想喊你起来再吃个药。”

　　他在她身边坐下，混着她房间香水味的雪松香悄悄涌入鼻腔。

　　“还痛吗？”

　　姜允珠点点头，又摇摇头：“就一点，好多了。”
　　接过齐川递来的药，就着水咽下去。

　　估计是药在起作用。
　　不过急性肠胃炎，这也快一天过去，有所好转也是正常。

　　吞着药片，她却是突然想起点事，含糊不清地问：“话说，微博有没有发生什么？比如关于我的、莫名其妙的热搜。”

　　齐川淡声道：“没有。”

　　“没有？”姜允珠不信。

　　齐川只能打开自己的微博，指着热搜无奈道：“你自己看。”
　　姜允珠狐疑地望去，确实岁月静好。搜了搜可能的关键词，也没见那条包养的料被爆出来。

　　倒是《心动计划》的节目组发条莫名其妙的微博：

　　「未免不正确的消息传播中伤嘉宾，现将公布节目录制期间来访者名单、请假和退出录制的理由。以上消息的发布均获当事人同意。」

　　贴出来的几张图里，就写着她和姜国平的名字。
　　姜国平旁边还有括号：父亲。

　　其他人的则像是好友、助理之类的。

　　阴差阳错，帮她解决掉个麻烦。
　　她还以为那条消息一出又得腥风血雨。花钱买断是不可能的，买水军全压下去是没钱的，让姜国平出面是没办法的。

　　她只能口头说，最多加个户口本。
　　但根据经验，以往类似事情大家都会说这些是p图的。

　　不过，他们以前也有这环吗？
　　姜允珠狐疑地盯着那条微博，又狐疑地看眼齐川。

　　“怎么？”齐川很淡然地问。

　　姜允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四目相对。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回去，齐川侧过脸，轻轻的：

　　“嗯。”

　　他知道姜允珠在问什么。
　　上过了，已经上完了，在热搜待了不到一分钟，然后给他处理掉了。《心动计划》节目组也是他联系的。澄清及时，消息尚未来得及扩散。

　　他没打算把这事告诉姜允珠。
　　实时里骂得很脏，连他看得都难受，何况姜允珠本人？

　　他如果早些知道，根本就不会让这条热搜有机会上。

　　姜允珠不知道他在想这事。
　　打量他的神情，到底没再探究：“你能处理吗？”

　　“已经处理好了。”齐川淡淡道。

　　那就行。

　　姜允珠窝回被子里：“喔。”
　　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地提醒：“如果你需要帮助，我随时都在。”

　　她还隔着被子拍拍胸脯，好加强这话的说服力。

　　齐川先笑了，将她的手往被子里塞：“你自己就是个需要帮助的病患。”

　　突然间，又是手机的嗡嗡声。
　　在寂静里格外明显。

　　齐川先掏了手机，却是黑屏的。他摇摇头：“不是我的。”

　　那就只能是……

　　姜允珠指使着他从化妆台放着的小提包里掏出她的手机。

　　“谁打来的？”她问。

　　“何夕。”

　　何夕！
　　姜允珠眼睛一亮：“帮我接——”

　　说着手就要从被子里伸出来。

　　话还没讲完，被子口就给人掖实，手机听筒也贴到她耳边。

　　齐川帮她接通电话，做口型道：“睡着。”

　　何夕在那头兴高采烈道：“姜姐，我们和兰蔻的合同敲定了。签的是他们这个系列最新的香水，而且品牌方的意思是，这次合作如果顺利还会考虑下次。品牌方觉得你的形象和他们香水的感觉很一致。”

　　何夕的声音太大，隔着听筒，都听得一清二楚。

　　视线稍上移，就看见齐川眉眼微弯，冲她无声喊道：“大明星。”

　　姜允珠面颊无端发热，俶尔错开视线。
　　“辛苦你了。”她和何夕说，想了想，又问，“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和我面谈吗？我随时有空，你排时间就好。”

　　何夕当然应好。
　　又在电话那头狠狠展望未来。

　　“那就这样啦。”不晓得过去多久，何夕止住话头，乐呵呵笑道，“我今晚不回去啦，回家找我爸妈蹭顿饭庆祝一下。”

　　“行。”姜允珠当然没意见，笑着道，“玩得开心。”

　　说完她望向齐川，压低音量道：“可以挂啦，谢谢你。”

　　“不客气。”

　　齐川应着，指腹已经碰到手机界面。

　　突然间。

　　“等等等等！”

　　电话那头，何夕蓦地反应过来，音量猛然拔高：

　　“怎么挂电话？谁帮你挂电话？姜姐谁在你身边？你们刚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自己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