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柳絮无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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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落下，将近夜时。
柳府东边的院落，此刻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照亮了整个庭院。
屋内两位妇人坐着闲聊，一老一少，身旁坐着位明静乖巧的姑娘。
一声轻咳在屋内响起，引得坐在一旁的老君侧目。
“絮儿可是贪凉，没穿着厚实的衣裳，怎的咳起来了？”秦氏听着声音，噙笑将手附在女儿的腕上。
“阿娘，絮儿无事，只是天气干燥连带着嗓子干，就犯了下咳。”柳絮儿摇头笑笑，表示无碍。
“你啊，”秦氏用手点了点柳絮儿的光洁的额头，怜惜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缓缓道，“我屋里有你阿爹带回来的湘碧春，等回头来给你带点去。”
柳絮儿眼眉微微舒展，温婉应着，“谢阿娘，那絮儿就不客气了。”
“傻丫头。”秦氏笑了笑，然后看向了一旁只是看了下她们娘俩便凝神不知想什么事的老君。
秦氏自柳府的夫人离世后从妾室当上了主母，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打理府中上下，吃穿用度不愁，姑娘是自己娘胎里生出来的，情真意切那是必然，只是奈何府中还有位大姑娘。
依老君的性子，莫约是在想沉鱼阁的那位嫡小姐。
念及她幼年丧母，就算如今做了多少荒唐事，都会被老君记挂在心上。
秦氏笑着的双眼中的光暗了暗，想着这世上的命可真是生来就不平等，她们在面前展露的母女情深，都不及那妮子的一言一行。
“老君可听说了大姑娘的事？”秦氏突然道，引得老君冲她看了去。
沉如老钟的面容上亮着双还有神的眼睛，鬓边白发服帖地顺着头皮，整个人都很挺立。
“她又有何事？”老君皱眉轻轻提问。
不主动提还好，一提就知肯定没什么好事，老君话说的不耐烦，可见其嫌弃柳云舒的心。
秦氏要的就是这效果。
“大姑娘今日搬回了见月阁继续住着，不要了那沉鱼阁。”秦氏将从下人那听到的事说了出来，“还说那沉鱼阁花朵繁多扎眼得很，她甚不喜欢，如今已经在原来的阁里住着了。”
老君哼了一声，拧眉表示不喜，“当初搬出见月阁说是太寡淡，现又说沉鱼阁花朵扎眼，倒是挑剔得很。”
见月阁当初是柳丞相和老君特意挑的院子，清雅别致，三年前柳云舒提了搬出，丞相赞同，可老君当时是一百次皱眉，特别是柳云舒说出此处寡淡碍眼的话。
本想说教说教云舒心态浮躁，可自从搬了那个破沉鱼阁，就再没主动来见她，着实让她找不到机会训责。
到底是翅膀硬了还是嫌弃她这老人也碍眼，也无从得知。
秦氏一把火点得好，让柳云舒在老君这没了一丝好感。
柳絮儿浅笑，启唇安抚，“祖母莫气，兴许阿姊一时心中挂念着旧地，就这么搬回了，她一向如此，随心而动。”
气到头了，总要将气势收回。
若时常念叨庸人为何而庸，只会徒增烦恼，一句她本性如此，便能想通一切。
“罢了。”老君也不想提，柳云舒做的混账事何止这么一件，她抬头看了下天色，缓缓起了身，“湘王应该已经到了，我们也别在这等了，一起去前厅等着吧。”
“是，老君。”秦氏应到。
她看了眼身旁的柳絮儿，露出惬意的笑。
今儿她踩了柳云舒一脚，换得她女儿将来得老夫人赏识，着实是一桩好买卖。
这不，那位老爷北疆的学生回来了。
她女儿温柔得体，这随着她一起去见人，可不就会让对方神魂颠倒。
柳絮儿与秦氏两眼一对，也付之一笑。
对于阿娘来之前就嘱咐的事，她熟记于心，只不过她尚未见过对方，所以对取得对方好感一事还没有谱。
但她对自己有信心，就凭着她在皇城中的好名声。
湘王是先皇第九子，坐拥北疆，与北疆外的答奴对抗了五年后，现如今成功收复，这才回了皇城复命。
柳丞相早年在皇家书院教授过皇子，这湘王就是他的一名学生，只是当年甚不起眼，如今却让人刮目相看。
如今回朝，风尘仆仆而来，见了皇上就是直接传书说来丞相府见恩师。
柳丞相为了沙舟的事正忙着封查各个街落，已经许久不归，如今只能是老夫人负责接待。
“湘王这次打算在皇城呆多久？”老夫人坐看着堂前身姿挺拔的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都说见了面相大概知道人的处事如何，男子面容刚毅，肩又有担当，的确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应淮之见自己被提，不紧不慢地应着，“圣上让我呆上几月再回封地，暂时还没定归期，也不急于一时。”
这次北疆讨伐答奴胜利而归，是朝廷的一件大好事，当今圣上必然少不了应淮之的赏，而本人却不是很在意。
他这次回归皇城，一是收复答奴的时机对上了，二是想来这见上个人。
“北疆地偏人少，自然比不上皇城热闹，多呆着些时日也不错。”秦氏在一旁见缝插针，同时深看了柳絮儿一眼，“我听说那北疆经常要骑马对敌，我家的絮儿也喜欢骑射，湘王爷若是有空不妨当她几日老师，给她带练些日子看看她有无长进的空间？”
秦氏的建议让应淮之沉默了会儿，他没料到秦氏会这么热情。
他看了眼站在秦氏旁边的姑娘，柳眉月眸，是温柔如水的样子，倒与她不是一类。
想着今日撞见的应烁尘和她明明吓得睫毛微颤但坚持站立住的场景，应淮之应了下来，“也可，索性也无事。”
“既然如此，湘王可要多多教导好我这孙女了。”老夫人乐见其成，笑笑客套着。
“絮儿劳烦王爷了。”柳絮儿对着湘王含笑而谢，也是有礼。
这让秦氏一阵打趣，“我这女儿对自己喜爱的事都是上心，湘王爷别看她多年在深闺，但骑射的本领可是比皇城的女孩儿都要厉害些。”
“娘，你别让女儿到时在王爷面前献丑了。”柳絮儿出声让秦氏及时止损，比起秦氏的急于表现，倒是一副谦虚温和的样子。
进退有度，谦卑有礼，的确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有的气度。
应淮之第一时刻想起的是柳云舒在这样的人身旁，必然吃了不少的亏。
“淮之记得府上还有位大姑娘，既然柳二姑娘要学骑射，不妨也让大姑娘也参与。”他提议着，看着的是堂上的老夫人。
秦氏听着他提了本该毫不相关的人，一时面露难色，“这，云舒她恐怕心思不会在学骑射上……”
“无妨。”应淮之打断了她的话，“就当多一人伴学，而且长卑有序，我若越过嫡女教授于情于理都不合。”
提了嫡女两字，老夫人先前还有些犹豫的神情立马没了，“罢了，两位姑娘一起去也没什么坏事，就按湘王说的做。”
见老夫人都说了，秦氏只好作罢，心里恨着晦气。
真是什么好事都让那个死丫头捡着了。
了却初楹的伤势后，柳云舒终于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沉鱼阁外的天色，发现已经黑夜。
垂眸想了下今日的遭遇，她觉得有必要弄清楚那应淮之是何人，便去询问了初禾。
“姑娘，你这三年与他并无交集啊。”初禾睁大眼睛否定了柳云舒的猜测。
“当真？”柳云舒不信。
“我是听府上的嬷嬷说的。”初禾想想，肯定说，“那湘王在北疆镇守了五年从未归，如今是打下了答奴才回皇城复命，是不可能与那位假姑娘有关系的，她也不曾去过那种偏凉之地。”
“北疆之地。”柳云舒半信半疑，想着她在屋内翻过的账目，的确没有任何一笔跟北疆有联系，更不用谈书信了。
那既然不是这三年中认识的人，是怎么愿意为她出手的？
或许是见义勇为，仗义相助。柳云舒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当时晋王失去了理智，他一时路过见着不公所以出手制止，这种结论在柳云舒脑海中自然形成时，她都有种做梦的错觉。
有不相识的人愿意出手相救？自意识清醒后，她身边尽是些匪夷所思的事，两位之前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与她有隔阂，谈何一位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柳云舒原本还在纠结，转而想到了个问题，“那他为何出现在我们府上？”
晋王能进沉鱼阁是因为他与“柳云舒”的关系，应淮之一个和她没有关联的人不能够直接进来才是。
“姑娘你不知道么？他曾在老爷手下当过学生，如今过来是想来拜访下老爷。”初禾说完，欲言又止。
说起父亲曾经呆过的书院，柳云舒稍有领悟，示意她接着说。
“之前姑娘你神神叨叨，说什么相府诸多事宜不用告知，是以这湘王来府上的事没有跟沉鱼阁透气，我这也只是听下人门谈论。”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冒牌货惹的祸。
柳云舒无可奈何。
既然是父亲的学生，那可能是认得她所以出手相助，倒也说得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柳絮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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