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颜若锦》谌初

5、威胁

　　萧锦章昂首阔步地走出殿门，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朝那缩着脖子的礼部尚书走去。

　　吏部尚书朱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淦！

　　萧锦章扬着笑对朱敬道：“朱大人，萧某新官上任，陛下选秀之事还望朱大人多多指教。”

　　朱敬擦了擦额角的汗，把萧锦章拉到一边：“你是不是糊涂，这个活不能随便揽啊。”

　　萧锦章挠了挠头道：“我们身为陛下的臣子，难道不该以陛下为先，为陛下分忧吗？”

　　朱敬惊得瞪大了眼，他官场混迹十几年，像萧锦章那样不开窍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偏生这萧锦章还是他手下的人，到时候选秀之事若是出了岔子他也难辞其咎。但若是办得又快又好，只怕那位顾侯要兴师问罪了。

　　如此这般左右为难的事偏生落到自己头上了，朱敬心中郁闷不已，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捶胸顿足。再看萧锦章仍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虚弱的开口：“你好生保重吧，这几天尽量少出门，门窗记得关实。”

　　语毕便匆匆离去，像是急于同萧锦章撇清关系。

　　萧锦章倒是毫不在意，继续昂首阔步地朝宫门处走去，行至一半却被曹德拦住邀他去醉香居喝茶。萧锦章本想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可谁知曹德是个莽夫，直接揽过他的肩就笑呵呵地往前走。

　　在蛮力面前，萧锦章也只能不情愿地跟着走，左右不过一盏茶，应该是不耽误办事的。

　　君昭颜一回到寝居就看见顾瑾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把玩着一对通体碧绿的玉珠，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尽管如此君昭颜还是不由自主得害怕，拔腿就想跑，然而双腿就像是被吸盘吸住一般，又僵又沉，难以挪动分毫。

　　就在此时，顾瑾一双眸子抬了起来，不冷不热地看着她，随即命令道：“过来。”

　　君昭颜摇晃了一下，在她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像是林中的一只幼兔，一步一步懵懵懂懂地步入猎人的陷阱。

　　她方行至顾瑾身前就被她伸手一拉，结结实实地跌进她的怀里。

　　顾瑾一手钳制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依旧把玩着玉珠。两颗玉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满室的寂静中，这种声音牵动着她的神经，手心渐渐泛出冷汗。

　　良久，顾瑾低声问：“陛下想成亲了吗？”

　　君昭颜闻言立刻僵了身子，斟酌着开口：“李太师所言，确实值得考虑。”

　　又是一室的沉默，梳妆台上白瓷香炉里升出袅袅青烟，君昭颜看着那缕细烟发愣。忽然头上一重，顾瑾将下巴搁在她头上问：“陛下很想要孩子吗？”

　　君昭颜眉心一蹙，顾瑾已将那玉珠按在她小腹上，缓慢地转着。

　　圆润的珠子在腹上滚动的感觉并不好受，君昭颜小腹缩了一下，慌忙地去抓她的手。

　　顾瑾这回倒是顺从地收了手，转而凑近她耳边问道：“陛下有本事，什么时候与太师串通好了我都不知道，就这么想立后？”言毕，狠狠地咬住她的耳垂。

　　君昭颜吃痛的啧了一声，解释道：“我…并未与太师有所商议，不过太师所言确实有理，况且她是我的恩师，我又岂能就这样让她跪着？”

　　“那便是想纳君后”，顾瑾又取过玉珠道：“微臣无能，倘若臣是男子，想必此时与陛下早有儿女承欢膝下。”说罢，便将那玉珠往她身下探：“产子不易，臣甚是忧心，不若以珠代子，陛下试试？”

　　君昭颜闻言绷紧了身子，趁着耳垂上的痛感一轻，她立刻使出全身力气一挣，甫一落地拔腿就跑，躲在屏风后面思考对策。

　　顾瑾怀里一空，瞥见牡丹屏风后一道影子，失笑摇头。

　　一晃数年，遇到事就跑的毛病一点都没变。

　　顾瑾气定神闲地朝屏风走去，屏风后的君昭颜急得手心全是汗，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慌张道：“你…你先别妄动。”

　　声音中夹着颤抖。

　　顾瑾闻言倒是乖乖止住步子，九昭殿早已被她的手下包了个严严实实，她倒不担心君昭颜跑了。

　　君昭颜又后退了几步，将后背贴在梨花缠枝檀木衣柜上，缓了一口气道：“若是你不同意，那便罢了，只是…”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国不可一日无后，立后之事，总该有所准备。”

　　顾瑾还是绕到了屏风后。

　　只见君昭颜死死贴着衣柜，深色的檀木衬得她的脸更白。此时她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双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瑾，冠冕在刚才的挣扎下歪了，几缕发丝垂落在耳边，瞧着有点可怜。

　　倒是让顾瑾不忍责怪了。

　　她走过去，将下唇从君昭颜的牙齿下拯救出来，摩挲着她的唇瓣道：“选秀之事也不是不行，但是，”她话锋一转，手上的劲也大了些，“若是被我发现你碰了他们，你知道轻重。”

　　出了宫门已经快午时了，守在门外的除了随侍还有小桃。见了顾瑾便迎了上去行了个礼：“主上，小姐在等您回去用膳。”

　　顾瑾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轿，掀开帘子道：“吾还有事，让昙月自己先用膳吧，不必等。”言毕就吩咐轿夫起轿赶往醉香居。

　　小桃脸上的笑容一僵，回过神时马车已绝尘而去。马蹄扬起的灰尘盖了她一脸，她狼狈地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起来，想到回府后还要面对顾昙月的怒火只觉得欲哭无泪。

　　到了醉香居，顾瑾大步流星地朝二楼雅间走去，甫一推开门就看见面色红润，摇头晃脑的萧锦章和一旁手忙脚乱的曹德。

　　顾瑾往梨花木凳上一坐，失笑道：“让你拖住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曹德无奈道：“这小子才喝一口茶就急着要走，我没办法只能给他灌了几口酒，谁知他酒量那么差，才三杯就倒了。”说话间萧锦章晕晕乎乎地就要往下倒，曹德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

　　顾瑾为自己慢悠悠地斟了一杯酒，缓缓道：“看来这谈话是谈不了了，曹德，你把他打晕抬你府上去。”

　　“啊？”曹德惊得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顾瑾。

　　顾瑾抿了一口酒，觉得辣便搁下了，开口道：“你且拖着他别让他明天上朝，我刚好参一本萧锦章流连风月，不思进取的奏折，如此一来选秀之事便移交给礼部，礼部尚书又是个明事理的，到时候就好办多了。”

　　曹德挠了挠头道：“直接给姓萧的一点颜色瞧瞧不就行了，何至于这么麻烦。”

　　顾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萧家是簪缨世家，若是此事闹得太大，选秀之事便不好插手了，得不偿失。”

　　曹德仍是有些迷惑，可还是乖乖背着萧锦章别了顾瑾。

　　顾瑾回到府中天已经全黑了，回了寝殿换了身衣服便坐在榻上研读兵书。

　　顾昙月提着食盒进来，将食盒放在矮桌上，走上前掀开灯罩，将灯芯往上挑了挑。

　　“怎还不睡？”顾瑾将兵书合拢问道。

　　“怕姐姐饿着，今日府里采购的螃蟹肥美，便想着给姐姐留着，还有红枣银耳羹，趁热用点吧。”

　　顾瑾抬手剥了只螃蟹，开口道：“你费心了。”

　　顾昙月细心地将帕子递给顾瑾，思虑再三还是说到：“妹妹其实有一事相求，有一位亲戚昨日来投奔我，他会些功夫，我便想让她跟在姐姐身边，就当给他谋个差事。”

　　“府上不是有很多差事吗，让林管家给他找个好的。”

　　顾昙月闻言脸上笑容一僵，随即神色如常地为顾瑾乘了一碗羹汤递给她：“姐姐留在府里的时间不多，我这亲戚功夫不错，叫他跟在姐姐身边我也好不再天天这样担惊受怕。”

　　顾瑾叹了口气，无奈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