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雀清

4、审讯

　　叶时书带人封锁了现场，速度很快，仅在几分钟之内警戒线就彻底隔离开了人群。到时张泉还在惨吟，叶时书派人把昏过去的陈少拍醒。

　　叶时书戴着口罩查看张泉伤势，手骨一动就钻心的疼，张泉杀猪般嚎叫：“畜生！我要杀了你！王八蛋狗屎！该死的异变人！”他看见同伴都被扶起来了，又搀着旁边的沙发爬起来，谁知道被踢过的膝盖如同钢针钉过，竟腿脚酸软，又跪了下去。

　　权莉对叶时书说：“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她精明的外表下是如出一辙的干练，这种场合她从来不会包庇任何一方，因为她谁也不能得罪，“长官，你们需要调监控吗？监控前些天出了问题，我换了新的，像素比不上从前，很可能派不上多大的用处。”

　　玉池的监控经常要更换，每天在这里发生角斗的人根本数不过来，每个月换修监控的支出在盈利内都要占据相当一部分，和最初相比，权莉已经没有肉痛的感觉了。她叹口气。

　　叶时书收折好身份ID，这象征他出入事故现场的权利。他是猎豹游走在和平社会中的一张牌，在中心区作象征性的暴力督查监管职称，异变人相关的冲突事件需要找他处理。

　　应阳派人铐住楚越晨，在流光溢彩的灯色中按倒陈少，站起身面对权莉，用温和的态度说：“烦请权老板带我们去一趟，我们需要现场取证。”

　　叶时书按了下耳内的联络器，说：“带他走，做笔录。”

　　张泉被人架着上了担架，走时还在哼哼唧唧。他浑身蜷曲，在剧痛之下无法动作，只能依靠口中放狠话撂下马威。

　　陈少则是吓傻了，他没有想到楚越晨会来真的！他不知道异变人下死手会是这个样子，更何况，他判断不出楚越晨究竟有没有出五分力，这样非人类的力量压根不是他能想象的。他和异变人的联系只有床帷，除此之外哪里能接触这些下等的低劣生物？他收回打量楚越晨的目光，在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尖叫出声。

　　“长官，”楚越晨似乎忧愁起来，“我会回到监守所吗？”

　　叶时书低低地回应他：“不会，这次让你去个新地方，期待吧。”

　　应阳扯了下外套下摆，在充耳不闻和视而不见中选择了两者。他跨步进入猎犬监禁室，在叶时书进来之前打开白炽灯。

　　叶时书派人压着楚越晨到审讯椅锁住，他坐到了对面。这位置很巧妙，楚越晨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叶时书古井无波的桃花眼。

　　这双眼睛含着水。

　　整一套流程走下来相当顺利，叶时书一年到头中百分之九十的冲突事件都得这么办，除非重大刑事案件需要移交中心区上层督查组织，否则他在中级权利机构中就是说一不二的真主。

　　这个身份让他很方便，每次审讯犯人都能够依照他的想法来，尽管他在严刑逼供的途径上没有任何想法，但是今天的楚越晨显然很需要，因为楚越晨看上去太不像犯人了，最起码叶时书没见过如此神情熠熠、神采堪称飞扬的罪犯，他就不像有悔过之心。

　　这种人都相当棘手，他区别于普通人的一点就是——他不是正常人。监守所判定这个人的毁灭倾向不是开玩笑的，叶时书可以保证如果他来晚几分钟，楚越晨绝对已经杀掉了张泉。想到这里，叶时书推开案桌上的平板，说：“编号D021013，在出狱后三天之内发生的第一起暴力事件，对方是瑞夕企业的张泉。”

　　楚越晨抬不起手，他的双手都被束缚在审讯椅上，电流围绕他的大脑跑了一圈又一圈，让他的思绪一直保持在清醒无法睡去的状态。他十指碾着电流，诚恳地说：“我认罪。”

　　叶时书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来去匆匆的一趟旅程让他扎起的头发从后面跑了出来，有些散下来，像是春日里的嫩柳，有种在下流与清高之间游走的矛盾感。但他丝毫不知情，说：“案发时间七月十二日下午十三点零四分。”

　　楚越晨道：“应该是吧，我记不太清了。”

　　叶时书说：“张泉、陈韬泽指认你对几人实施暴力，利用异变人的体能优势欺凌普通人，用暴力手段殴打两人，经过初步检测，”他滑动平板，上面是模拟现场的火柴人在斗殴，“张泉左手骨裂，你负全责。”

　　楚越晨掀起眼皮，腰间的肌肉浮现出轮廓，似乎颇为委屈：“没有前因后果就判我全责，是否太不负责任了。”

　　叶时书搁下平板，也没有审讯的心思。他收紧了楚越晨腰间的锁扣，随着镜片折射出光，说：“作为异变人，你在社会上就无法享受和普通人平等的待遇。普通人不可能把张泉弄成骨裂，就算有，这个普通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楚越晨感受到腰间的变化，腹部的肌肉变得很明显，像即将喷薄的藤蔓粗脉，覆盖在老树表面上，凸显出异样的异态，他语气天真：“异变人没有人权，你作为平衡异变人和普通人的判官，就不会有人恨你吗？”

　　叶时书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你要在这里关押一周，直到取到张泉的谅解书为止。他的医药费不需要你出全，猎犬会为你垫付百分之五十。不要多想，这是猎犬给异变人的特权。就算你是个杀人犯，猎犬也会一视同仁为你出一半。不要自作多情，还有，别想着试探我，我在这里工作的很开心，非常开心。”

　　应阳停下滚动水笔的动作，他不着痕迹地瞄过楚越晨一眼，在楚越晨看过来之前又飞速地扫过叶时书的背影。

　　怎么说呢……这两位的磁场问题在他这里就是个迷，其次就是叶时书是否开心的问题。他想象着自己挠了挠头，没想明白叶时书什么时候透露出自己开心的意向的。可能每个人开心的定义不一样。

　　他扶了扶眼镜。

　　楚越晨头脑思绪在电流的催动下如同长了翅膀，在浩瀚下无所顾忌地飞驰，他的雪狐耳朵不停地弹动，像一个会撺掇自己的棉花软糖，在电流作用下更加软绵。他沉浸在想象中，直到听到叶时书的问话，他回应：“不需要。”

　　叶时书黑眸如墨，说：“猎犬提供的心理治疗师在三天前到了城区，可惜他听闻你的事迹有些心烦意乱，为了保证你们二位的正常初见，我把会议推迟到了后天。他今天还有私事，我折中了时间地点，在我们三人都有的共同时间里选择了明天。”

　　楚越晨四肢发麻，头脑却像上了发条，这该死的电流好似长了腿在他脑内蹦迪，让他连出神都没法做到。他说：“他来，我会让他变成第四个追踪员哦。”

　　“挺有意思的，”叶时书才不怕他的恐吓，他前倾半身，阴影在桌面上形成一股黑色的煤，“你放狠话的样子和张泉上担架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操。

　　楚越晨说：“你最好能保证我挣脱不了。”他双臂使劲，喷发的肌肉如同涌动的浓稠岩浆，在镣铐下也显得极其惊人，他挣脱的动作有效果，镣铐锁也摇晃了起来，“哗啦、哗啦。”他说出了拟声词。

　　不仅是双臂，双腿上的镣铐锁也发出了忐忑的拉扯声，像要断了。叶时书站了起来，他绕过大圆桌，走到楚越晨的面前，近距离的听到了金属器物碰撞到一块的清脆撞击响动。

　　“你的毁灭倾向是它吗？”叶折书发出疑问，“你只会欺负不会说话的东西。”

　　噼啪响动好似冲破闷厚云层的流电，它一声声地撞在楚越晨身上，他在被动之下连腰也是麻的。

　　“你他么的在训狗，”楚越晨汗滴划过额头，“我以为我明天就要去马戏团表演了。”

　　叶时书办事情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他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这套办事准则让他活到了今天，左秋还对他的看法还有两个字——年轻。叶时书的身体确实很年轻，他只有二十四岁，他每天听着人叫他叶长官，却在楚越晨的每一声中爬出了某种过敏般的痒。他象征性地忽略楚越晨，在对方压抑的呼吸中又加重了电流。

　　应阳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们，嘴唇翕动，试图作出缓和气氛的举措。十秒后，他咳了声嗽，说：“长官，我们该给其他人做笔录了。”

　　叶时书看到楚越晨坐着的审讯椅挪动的痕迹，他抬了抬脚，一脚踩在对方滴落在地的汗，说：“你去。”

　　应阳清了下嗓子，正要开口。

　　叶时书加重语气：“你去。”

　　楚越晨善解人意地说：“别这样，小朋友还想多看两眼呢。话说回来，你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异变人吗？我是S级异变人，很强的。”

　　叶时书道：“我们抓过的S级异变人不知凡几——”

　　“是吗，”楚越晨躺倒在审讯椅上，他仰起了脖颈，汗流顺着脖颈往下舔，“雪狐没见过吧，我很珍稀的。”

　　他那话就和“我很漂亮”没什么两样，换句话来说就是十分自恋。难以揣测的心理活动让他时时刻刻处在警戒线上。或许八年的牢狱生涯让他比从前少了锋芒，但依旧让人如芒在背。正是知道自己有多珍贵，便凭借这种认知，他就认定了即便为非作歹政府也不能轻易杀他。

　　雪狐的耳朵昂贵，尾巴是天价，世界上除了人类就没有多少自然生物了。雪狐系异变人价格不能单单用贵来形容。

　　叶时书盯着他的狐狸耳朵，“你的身价在黑市可以买二十个普通人。”

　　应阳出去了，拉上门时脚步还踉跄了一下。他很镇定，出门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风动时咬了口他的发顶，导致他在关门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楚越晨每次面对叶时书时就一直展现自己的强大，这让他联想到自然界中为了俘获雌性芳心而不停开屏的孔雀。

　　“他不太了解你，”楚越晨的喉结滑动，“他跟了你没多久。”

　　“你也不了解我，”叶时书忍无可忍地说，“我说了别试探我。”

　　他加大了电流。

　　楚越晨起初还能挣扎着和他对视，逐渐的，闹钟狂跑的那些思想像被泡进浓硫酸里，他强迫自己把叶时书从头到脚看够本，但在全身的热汗中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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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这不是正常世界，大家不要用正常世界观来看待主角，看个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