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雀清

3、悖论

　　“雪狐系异变人以外貌为特征，杀伤力处于C级。在电子病毒大爆发前，雪狐就已被列为濒危物种。该种异变人常见于手部、背部出现异变，腿部略有兽化特征。面部、尾巴极为少见。此种异变人常见于高山活动带，平原罕见。习性肉类为主，发情期……”室内系统播报《动物学报》。

　　“目前发现的该系异变人仍然不超过五例，是已知的动物系异变人中数量排名倒数第一的物种，因此被联邦政府高度关注。”室内系统接着道。

　　“悖论。”叶时书下了定义，“研究水平还不够。”

　　《动物学报》在多年前就已停刊，不仅仅是因为生物大规模灭绝，更因为猎犬接管中心区督查任务以来，就下令停止了报刊的发表。《动物学报》是一场对异变人毫无同理的凌迟，即便是正常人类也要承认这一点。社会思潮一直推崇物种平等，猎犬作为其中代表站了出来，尽管因为它的名字褒贬不一，那场为了异变人而发起的改革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那场改革中，牺牲的不仅仅是针对平权持有反对意见的高层，叶时书的父亲也死在那个时间点。

　　应阳敏锐地闻到背光树荫所散发的阴凉气。他觑见叶桐尘的大名在《动物学报》表面，如此醒目。

　　少顷，叶时书拨开表面封皮，有些心不在焉，问：“去年我送左小姐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他的办公室很宽敞，摆上一个办公桌和书柜后还是显得很空旷。窗外的艳阳撒了一地，看上去却很冷清。

　　应阳拉紧窗帘，光线显得有点暗，答道：“一本基因学的书，是叶教授的绝版。”

　　“有这回事？”叶时书纳闷，不记得自己干过的事，“他死之前哪里有什么绝笔，早就一把火烧干净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时书和父亲的感情很浅，像还没来得及化成霜的雪点，交谈的场景他都想不起来了，每次说话都能在意想不到中戛然而止。叶桐尘有很多仇人，想杀他的人不胜枚举，叶时书是还没长大的仇人。叶桐尘死了在楚越晨随手丢的一支烟蒂里，他们都以为叶时书恨极了楚越晨，实际上他没有太多感触。

　　应阳提醒道：“您当时说您在旧居的地下室找出了叶教授未曾出版的稿件，左小姐求知精神让您很是钦佩，您索性送了她令尊绝版典藏，这份心意还让总督赞叹过。长官，这些稿件放到现在看也价值连城呢。”

　　叶时书拧了拧领带，倒回座位上，说：“总督现在在干什么？”

　　他说的总督是猎犬真正的掌权人左秋还，左秋还领导的猎犬是类似中心区督察组织的存在。联邦没有正规的统一督查机构，为了保证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行，每个地区下辖的督查组织都不尽相同，中心区是猎犬。这么多年，猎犬一直和中心区保证和谐合作，他们之间阶级平等，不存在等级差异。这个社会存在两个大类，异变人，普通人，这样的社会让秩序显得很瘠薄混乱，因此为了保证民众的服从性，政府会特意挑选带有武装性质的机构充当督查组织。

　　应阳说：“筹备左小姐的生日，”他面色复杂，“听说在给左小姐选定夫婿，如果谁博得了重彩，谁就是猎犬下一任的主人。”

　　叶时书折起书角，说：“时候到了，小姐也到年龄了。总督要选夫婿只会在她生日宴会上抉择，猎犬内部卧虎藏龙，选谁他都不亏。你认为他倾向谁？”

　　应阳推了推眼镜，飞快地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又收回，说：“我见识短浅，不知道。”

　　“哦，你才来没多久，猎犬的架构你不知情也很正常。”叶时书单手撑脸，一双眼睛显得十分亮，“猎犬内部有六个元老，他们是猎犬的骨干，猎犬虽然经历过改革，权利架构却不曾变过，因为六个元老为了创立猎犬付出过自己的半条命，就连左秋还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跑题了，总督肯定不愿意让老家伙们娶他年轻貌美的闺女，年轻一点又看得上谁呢。”

　　应阳收敛着自己的目光，强迫自己看着墙上，让自己的视线不那么打眼。

　　叶时书说：“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电话打了进来，应阳接了，须臾，他就着接电话的动作转头对叶时书说：“长官，1013似乎……”

　　叶时书接过电话：“您好。”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急促：“叶长官是吗，楚先生因为和玉池内的几位客人发生冲突，他们动手了！老板报了警，中心区这边让您亲自去处理。”

　　——

　　一小时前。

　　楚越晨下了床，他昨晚和叶时书把盏喝酒到半夜，醒的时候还以为在监守所里。他冲过澡，在来人坚持不懈按铃前开了门，嗓子还是哑的：“有事儿？”

　　玉池老板是个女性，她身着及膝红裙，手中的烟蒂熄灭冒烟，道：“你的赔率昨晚涨的太快了，小老板们有些不高兴。他们想见见你，好歹得知道让他们输掉裤衩子的人长什么样。”

　　楚越晨横身挡在门前，水汽从光裸的臂膀上升腾，他说：“每个输的人都要见我一面，我以后还有空打比赛吗？”

　　权莉吐出一口烟，匿在白色烟气后的脸显得很神秘，她有些疲惫地说：“就这一次，他们想找个新的人下注，得让他们有底气，才能让你作为底牌。你收拾两下，捯饬捯饬自己，别邋里邋遢就下去。”

　　楚越晨在她手下打拳，收的钱分成其实有些过分，考虑到这一因素，他在五分钟后抵达了地下三层。

　　玉池上十层下三层，下面三层都是拳馆，他一直在地下第三层打拳，虽然就打了几场，但这几场让他斩获了不少关注度，大老板们看着自己手下的货物输了，心里并不快活。他们要找回场子，就得在这里发泄自己的怒火。即使这很无厘头，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必经之路。

　　楚越晨的身高长相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打拳的，他更像猎场中的某种特殊职业人员，一时间，小老板们心思百转。他们眼神示意，在昏暗中看出了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楚越晨卧进沙发里，他很沉默，安静的态度越发让人觉得他很好欺负。雪狐的外形让人很容易将他和某些旖旎故事联系起来，轻易忘记他的危险性。

　　老板们不用长记性，他们倒在榻榻米上，抬手间吞云吐雾。身旁的女郎少年都笑意盈盈，看着来人并没有多给几个眼神。

　　有的时候必须得知道眼睛什么时候能看见。

　　楚越晨被塞进一根烟，烟的品质自不必提，权莉不可能拿差的应付了事。

　　角落里的监控没有通电。他撩了撩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先给个巴掌，再赐颗甜枣。张泉在公司里学到了御人之道，因此他原封不动地复制粘贴到了玉池。

　　当联络器传来刺穿耳膜般的尖叫，正在浏览积分排名的权莉心道不好——

　　“啊啊！”张泉痛得浑身发抖，在楚越晨脖颈处感应锁电流的作用下整个身体甚至在抽动，“我……痛……啊！”

　　他的同伴慌不择路地爬过来，上前扒着楚越晨的手臂，说：“你这个下三滥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兄弟！他妈的，异变人杀人啦！”

　　在场的人似乎都傻眼了，一瞬间手足无措。

　　楚越晨听到旁边的女郎颤颤巍巍叫了声：“陈少……”她不敢上前拦住，就被破门而来的女人一把推到包厢外，随即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她捂住胸口按捺住害怕的欲望，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里的动静没能引起轰动，权莉眼疾手快地拉了门，遮住了，鼓点急擂的音乐掩盖了张泉的痛叫。

　　权莉蹬着高跟鞋就来了，她压下烦躁，语气变得很温柔：“十分抱歉各位老板，我们……”

　　陈少推开女郎，拽着楚越晨的尾巴，说：“你放手！你个杂种！卧槽，什么东西电我……”随即他一头载地上，竟是晕过去了。

　　权莉捂住口鼻踢开他，这酒佬！

　　张泉痛得面色扭曲，浑身冷汗直冒，痛楚像日光般蔓延全身，泄出音：“放……跪……”

　　“啊，”楚越晨五指使劲，腾地收了自己尾巴，“你说你要跪下，我懂了。”

　　他一手挥开陈少，一手扯着张泉丢到地下，一条腿踹着他的膝盖窝，力道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大，他凑近张泉耳边，用只有两人知道的声音说：“跪下了，够不够爽？”

　　他骇人的力道还在增加！张泉手要断了，他浑身都没有感觉，唯一的痛感就在手上，那感觉痛不欲生，让他像是活活被扒了一层皮，血液倒流，道：“求……啊啊……痛”，他痛得流泪，喘涕泗横流：“我……”

　　另一边的小老板面色狰狞，拧头说：“你愣着干什么啊！他疯了，他这个异种！”他的唾沫星子差点飞到权莉脸上，“该死的异变人，他们根本就不能和正常人共存！你还不报警吗？”

　　安保拉开两人。

　　楚越晨扣起领口，张泉流出的口水让他皱了皱眉。但他来不及擦，就被安保挡在了后面，外面传来了调查处的警报。

　　他戴上兜帽，在乱嚷声中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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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不要说脏话……主角人设不代表作者人设（叠个甲。每日一更（大概是，虽然现在细纲还没拟好。。不要担心，鄙人不会弃文的。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