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树上的信女》桑下愚人

2、权衡利弊的少女

　　远古巨石下最左边的窟洞是林伊住的地方，窟洞不大，只在最中间的地方放了一个由柔软白锦丝圈筑出巢状的用来休憩的所谓的床，由于巢床过高过大，林伊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爬上去，所以服侍她的伊尾就用修筑巢床时剩下来的白锦丝团出了一节节的小台阶供她上下。

　　巢床都是统一发放的，像林伊这样的连巢床高度都爬不上去的信女，伊尾还是头次见，只能说她不愧是历届信女最差代表。

　　巢床分上下两个部分，下面织交的非常密集坚固毫无缝隙，上面织交的就稍显疏浅、朦胧，隐约间还能瞧见床上之人的曲线轮廓，由于是上下交织而成的床，为了不破坏它的结构，就只在上半部分暗留个可以进出的小窗。

　　巢床所用的白锦丝是蓝霜晶果树所流的白色汁液经过净水洗化而来，下面密而集是为了隔绝地底涌上来的看不见的瘴气，虽然那点点的瘴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这样情况下地底涌上来的瘴气就连普通人都是无视的，更别说拥有超群净化能力的信女，但信女的最终目的不仅仅是成为信女而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信女，她们要有绝对纯净的身躯去承接灵，从而完成祈灵仪式。

　　蓝霜晶果树的树根只饮净水，所以长出的果实更具有净水的净化能力，但又因与净水净化能力相差甚多，刚好是能够让寻常人接受的度，所以在没有信女的兽潮中，食用蓝霜晶果是最普遍的现象，食用后能短时间抵御瘴兽散发出的瘴气，但时效过后，身体会出现副作用，最常见的是神志不清，大概会持续半个时辰。

　　蓝霜晶果的重要性决定了生长它的树的重要性，可见用损害树身筑造的巢床是多么的珍贵，排名高的信女或许还有机会得到白锦丝的额外赏赐，至于排名低的想想吧，有床白锦被可以熬过寒冬就不错了，信女固然能受到最好的优待，但同时也是最被针对的族群，她们能享受到的资源就那么多，一切的一切全都要豁出命去争取，好的会越来越好，差的也只会越来越差，白园里的信女除了林伊，谁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过赏赐？她们因为各种资源赏赐的加成，身躯越来越纯净，祈到的灵也越来越强大 。

　　“林伊她还在睡？”那是一种十分空灵的腔调，听起来让人不由得精神放松。

　　事实上每个与林玖交谈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她曾和林伊笑谈过这件对她来说颇为有趣的事。

　　“林玖信女你来的正好，快劝劝林伊信女，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穿上祈灵服后就是不愿出来，眼看祈灵仪式就要开始了......”

　　“不愿出来？”林玖低头看着身上的祈灵服，若有所思。

　　“你去拿件宽大的袍子。”说着人就往里走去。

　　林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林伊的场景，那时她刚从天树上跳下来，艰难穿过深渊里的瘴气后，就被界风撕扯地昏了过去，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具柔软的身躯挡在了她身前，那人身上很香，是她从未闻到过的味道，更令她惊疑的是那代表不纯的黑发，出现在那里还活着的不是信女又是什么？可是信女又怎么可能会有代表不纯的黑发？

　　她终究还是被林伊救了下来，但林伊没有向她索取回报，渐渐的她也就慢慢的放下了这件事，直到一次采摘蓝霜晶果的考核再次让她俩有了交集。

　　霜晶窟内是不能进入人为光照的，洞窟一旦被人为光亮照射到就会坍塌，所以她们必须通过祈灵获得月石照明，那是灵族最弱小的灵，在白魁大人的祈灵演示下，除了林伊所有人都获得了一块巴掌大的月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伊要放弃那次考核时，她一声不吭的跟在人群后进了霜晶窟。

　　霜晶窟内有很多条隧洞，并不是每一条隧洞内都有蓝霜晶果树，更别说跟在人群后的林伊就算见到了蓝霜晶果树也轮不到她分的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伊会空手而归考核失败时，她独自离开了，再此离开的过程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次见到她时，她裹着不属于她的宽大长袍，满身狼狈的上交了三颗蓝霜晶果，通过考核。

　　而她也是从那以后利用自身优势开始与林伊来往密集起来，同时也知道了她很多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其中有一条就是林伊不喜穿祈灵服。

　　“你怎么来了？”林伊闷闷的蜷缩着身体，不远处放着今天要穿的祈灵服。

　　“来感谢你救过我。”

　　“那时你醒着？”

　　“算不上是醒着，只是记住了你身上的香气。”

　　“林伊你想离开这里吗？我的意思是这次考核我想争第一，然后带上你一起离开。”

　　“需要我怎么配合？”

　　林伊的语气淡淡的，林玖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也不藏着掖着道：“我知道霜晶窟里有一棵蓝霜晶果树王，具体路线我已经记下来了，到时你同我一道，这棵蓝霜晶果树王不同于普通的蓝霜晶果树，它生长在霜晶窟内净水中心的小岛上。”

　　“净水中心的小岛上？”林伊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听到过。

　　“嗯，所以才比较棘手，净水中心的净化能力非同小可，你考虑明白，愿不愿意冒这次险，若是成功进入净水中心，树上成熟了的蓝霜晶果我们一人一半。”

　　林玖也是无意中听到白魁大人与天树上的王们汇报祈灵仪式进展状况时，提到的这么个地方。

　　她也是考虑很久才找到林伊寻求合作，一来她救过自己算是还她恩情了，二来林伊是所有信女中唯一一位连最弱小的灵都尚未祈成功的人，就算她蓝霜晶果数同她一样多，她也不可能威胁到她得第一。

　　“我对灵起誓，若我得第一无论你最后排名如何，必将带你一起。”

　　对灵起誓是信女最有约束力的誓言，一旦起誓方失约，灵必将反噬。

　　带她一起走吗？真有这样的好事？林伊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

　　“你大可不必起这样的誓言，若你得第一，也不求你能带我同去天树上，只要带我离开这里，路上我可自行离开。”

　　这下轮到林玖愣住了，皱了皱英气十足的眉：“这怎么能行？信女单独一人在外不是成了瘴兽口中的美食，就是被那些永远没有选择权的低贱小家族圈了去成为生育机器，你是不是不明白什么叫生育机器？身体一旦不洁再跟不上圣域的净水，你就会开始渐渐变得无法祈灵。

　　“他们也无法为你提供巢床隔绝瘴气，你的身体会一步一步被瘴气腐蚀，命运眷顾的生下来的孩子没有被瘴气污染且有成为信女的资质，命运摒弃的孩子没生下来就会因为瘴气胎死腹中。”

　　林玖像是说到了痛处，声音越来越尖锐，林伊明白，从天树上跳下来的大多数都是小家族会用的方式，毕竟大家族垄断信女已久，她们的灵族血脉更纯，有各自进入深渊的镇口，压根不需要一跳增加中途夭折的可能性，而且大家族的信女们经过初选后在家族的安排下会聚集在乾园、坤园。

　　不过好在大家族的信女一旦加入竞争中后，她们与天树上跳下来的信女没什么两样，都要通过不断的努力去提升排名，排名越高被比自己家族更厉害的家族选中的概率就越大，很少会有自己家族选自家信女的出现，除非大家族家的信女排名与家族地位相当，否则就是最强家族配无论何种出身的最强信女，这也是为什么各大家族能够垄断信女，获得更多包括但不限于战争资源、物质享受资源的原因了，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能用一两句话概括的了，其中的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天树上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也是知道的，我无法祈灵且不说到时你所在的家族愿不愿意带上我这个累赘，就算他们同意了，无法祈灵的我，去了兽潮战场也会是个死。”

　　林伊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林玖张了张口，最终放弃了辩驳，她知道林伊说的都是再现实不过的话，但……

　　林伊长得太美了，美的压根不会有男人舍得拒绝要她，这也是她敢以第一名的考核结果提出要带她一起离开的筹码，毕竟规定一个大家族只能选一个信女，唯一可以例外的便是王族，可各大王族已经百余年未曾在祈灵仪式上挑选过信女了。

　　她们这群人说是排名第一第二第三，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真正更厉害的信女们还未露面就被各大家族献给了各个王族，因此每次祈灵仪式上，各个王族虽然会出席但都是默认不会挑选的，他们已经有更好的了，又怎会看得上差的，所以林玖也没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她想的就是到时她带着林伊不能匹配到最好的大家族，也能让稍微弱点的大家族舍弃点家族利益换取第二个名额选走她们，即使如此他们绝对也不亏。

　　此次祈灵仪式共有十园参加，每个园有十名信女，各个园内都有自己的排名，但最终总的排名会在祈灵仪式上进行，她就不信，林伊到时还能是现在这个排名?这也是她的一个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