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存在》颂尔

21、第一面

　　夏日的正午烈日灼灼，林岑回小区时，见路上行人和车辆都极少，估计都回家吃午饭和午休去了，只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一时间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安静空荡的错觉。

　　他早上去影视公司开了个会，马上就要跟着一位德高望重的编剧老师进组学习。

　　热风迎面吹着，林岑渐渐走了神，想起了年初时在陈老师的工作坊那段不算愉快的经历。
　　或许是陈老师在为那时的事表示歉意，这一回竟然亲自给重量级的电影编剧和导演引荐了他，他才得到了这次跟组学习的机会。

　　当时心中不忿，没有细想，如今想起，他忽然觉得当初和云峤在商场买单时，云峤非要拉着他排到陈老师那条队伍，或许是有意为之？

　　想到那个人，林岑又疲惫地闭眼晃了晃脑袋。

　　“李师傅，门禁是坏了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小区大门口传来，林岑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抬眸看去，入眼就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对方正背对着他，和门口保安亭里的人说着话。
　　大热的天，云峤却穿着一件白大褂，从领子那边可以看见他里头还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小兄弟怎么了？”小区的保安大叔疑惑地探出了脑袋。

　　云峤声音焦急：“人脸识别说没录入我的信息，是不是机器坏了？”

　　保安更疑惑了，“机器没问题啊，小兄弟你不是我们小区业主吧？我在这干了好多年了，没见过你呀。”

　　“李师傅您逗我呢。”
　　前边的云峤笑了一声，随即报了一个房号，林岑眸光微动，心跳都不由加快。

　　云峤报的是他的房号。

　　“林老师？”保安懵了，“林老师搬来两年，没见他带过你呀，小兄弟你是他亲戚吧？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不然我真的不能放你进去啊。”

　　云峤下意识就伸手进兜里找手机，看着他的动作，林岑站在原地没动，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可惜云峤并没有找到手机，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想继续和保安掰扯清楚，却突然睁圆了眼睛，“您刚才说，林老师搬来几年？”

　　保安懊恼地抿住了嘴，他不能暴露业主信息的，刚才实在是多嘴了。
　　“没多久。”保安含糊道。

　　天气炎热，可云峤穿着两件衣服却白了一张脸，“现在几几年？”

　　林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他可以确定，他遇上了“刚变成这样”的云峤。

　　不远处的保安报了一个年份，林岑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瞬间变得僵硬，云峤愣愣地侧过身，远远地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忽的攒紧了手指。
　　林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是在看那片施工现场。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保安担忧的声音又穿进了他的耳朵，林岑收回视线，再看向云峤时，竟有种对方随时会在风中消散的错觉。
　　他不由心头一紧。

　　“小兄弟忘带手机了吗？”
　　大概是云峤的脸和气质确实阳光帅气，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坏人，保安大叔看他脸色不佳，甚至热心地施以援手，“要不我先给林老师打个电话？”

　　“不……”云峤慌乱地眨了眨眼，“不用了。”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林岑也没来得及躲，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了风声。

　　林岑看着那双眼睛掀起了惊天波澜，云峤甚至下意识朝他走了几步，嘴巴还动了动。隔着十几米，林岑隐约能辨认，他喃喃的是“哥哥”。

　　这段时间的记忆就这么一段段的浮现，林岑突然发现，每一回遇上云峤，对方第一句话都是叫他“哥哥”，欢天喜地的，担忧的，惊慌的，还有眼前这样，复杂到他甚至分辨不出情绪的。

　　林岑又想起上一次，他和云峤闹了别扭，他甚至还扬言，遇上“刚变成这样”的云峤时，不再上前去认他，从源头斩断两人之间的因果。
　　当时一时气上心头，可真到了这时候，他的身体却比心诚实太多，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朝云峤走去。

　　林岑张了张嘴，正想叫他，可谁知，几步开外的云峤猛地顿住脚步，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脸上爬满了哀恸。

　　那股情绪铺天盖地而来，让林岑想起了第一次把云峤带回家时，对方和周考川吵了一架，周考川无心一句“云峤不会和爱人相守一生”，精准戳中了云峤的痛处，那时候的云峤也和现在一样，浑身萦绕着“难过”。

　　林岑突然很心疼，想上前抱抱他。
　　可他刚往前一步，云峤却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就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一般。

　　林岑如坠冰窖。

　　[如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没法陪你一辈子，我一定不会去耽误你。]

　　上一次的云峤说的话荡在耳边，他没想到，云峤居然来真的。

　　“云峤！”

　　青年的身影再次停住，再回身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直到林岑走到跟前，那眼中的“震惊”都没有褪去。

　　“哥……”云峤嗑巴了一下，改口小心翼翼道：“这位先生，你、你认识我？”

　　林岑看着他的眼眸，在午后的阳光下分外清澈，可怜巴巴的，像只走丢的小狗。
　　他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却见云峤更难以置信了，如果脑袋上有小狗耳朵，这会儿估计都竖了起来。

　　林岑既心疼又喜欢，不得不承认，当初嘴上再狠，自己也做不到真的不要他。

　　夏日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投下一缕缕光线，打在他们身上，两人眼中的对方似乎都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光，像在梦里一样。

　　林岑笑了一下，缓缓开口：

　　“回家。”

　　*

　　林岑走进阁楼主卧的时候，看着神思恍惚，却十分自然地跟进来的人，一个猜想就这么跳进了他的脑子里，林岑决定试探一下。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棉质的休闲衬衫，于是他当着云峤的面，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一片锁骨就这么若隐若现。

　　云峤神态自然，没有回避。

　　林岑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答案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当着他的面把全身的衣裤都换了。
　　云峤仍在恍惚着，但动作依旧一派自然，甚至还熟练地给他递过了居家服。

　　“不热么？”
　　空调的凉意还没来得及覆盖整个卧室，林岑看他身上还套着那件白大褂都觉得热。

　　云峤像是没听到，愣愣地坐在小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岑的左手手指。

　　林岑疑惑，垂眸也看了一眼，每根手指都没有什么奇怪的纹身和首饰，有什么好看的？

　　“咳。”林岑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不得不轻咳一声。

　　这下云峤终于回过了神，愣愣地对上了他的眼睛，背一下挺得笔直，“哥……先、先生，我们……认识？”

　　林岑看着受惊的“小狗”，突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反问道：“你认识我吗？”

　　云峤悄悄瞄了一眼桌上的台历，看清了台历上的年份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应该……”他抬眸小心地看回林岑，“不认识？”

　　“是嘛？”林岑挑了挑眉，“那你怎么自然而然地跟进了卧室？”

　　云峤一愣，一双清澈的狗狗眼瞬间睁得老大。

　　林岑收起了刚才换下的衬衫和裤子，勾在臂弯上，悠悠道：“还看着我换了衣服。”

　　“我、我……”云峤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

　　林岑看着他的脖子开始泛红，那血色不断往上涌，很快一张脸也红了个透，林岑感觉他头顶上都要冒烟了。

　　顶着林岑玩味的眼神，云峤更慌了，“对不起！我我我不是变态！”

　　“……”林岑噗嗤笑了出来。

　　他一笑，云峤更尴尬了，迈步就要溜，连同手同脚了都没发现，“我现在就出去！”

　　云峤估计真的大脑宕机了，把林岑主动他带回来这件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顾着傻乎乎地往外冲，连卧房的门是合上的都没反应过来。

　　林岑眼看他就要撞上，连忙出声：“等……”

　　砰——

　　“……”
　　到底晚了一步，林岑都无奈了。

　　云峤撞得七荤八素，捂着额头一脸懊恼地原地蹲下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蠢到了，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臂弯里。

　　“疼不疼？”
　　林岑在他面前蹲下，把那张脸从臂弯中挖了出来。

　　本来心里还存着点恶劣的逗弄心思，但看到云峤额头上撞红的那一片，林岑又不禁心疼地皱紧了眉。
　　云峤眨巴着眼，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林岑食指碰了碰他撞到的地方，对方疼得瑟缩了一下，林岑估计那里待会儿要起个大包了。

　　“起来，给你涂点药。”

　　可云峤却像是在原地生了根，还是没动，视线黏在他脸上撕都撕不下来。

　　林岑无奈，“老这么看我干嘛？我这么好看？”

　　云峤这句话倒听得清楚，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乖。林岑心想。
　　然后一个没忍住，出言逗道：“所以是撞到了，要哥哥亲亲才能好吗？”

　　“！”云峤呼吸一窒。

　　林岑看他又要熟了……

　　“我我我……我们还不认识……我是正经人！”

　　云峤茫然四顾，又开始手忙脚乱，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只谈恋爱，不搞一夜情的！”

　　云峤：沉迷于老婆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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