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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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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和越侯世子的婚事折腾了许久,终是在年后作罢。
皇帝陛下在除夕家宴上一锤定音:退亲。
而这边才刚退了亲,那边也暂时不会马上议亲。
皇家、宣家、越家的陈年旧事,随着新一辈的姻亲,平白又要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还有朝堂势力暗流涌动,越姮对文瑜说:“且再等等。”
文瑜不急,等就等,就如阿母说的,“想起一出是一出,定要再磨磨你的性子才好。”
她看着眼前第一次登门的五妹,凉凉地开口:“如果是来道谢,大可不必。”
有谁上门拜访,挑的是日暮时分。
无论过了多久,她对文玥还是喜欢不起来,鼻孔朝天看人,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
虽然,她也是这样。
“若非母后硬要我来,你以为我乐意?”
“母后准备的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一句话都说不到一起去的人,何必再寒暄下去。
文玥甩了甩袖子,嘲讽道:“你看不上我宣氏子弟,挑来挑去竟选了自家的浪荡子。”
“怎么,不是来道歉,竟是觉得我抢了你郎婿,来兴师问罪了?”
“谁看得上越靳,你们越家人就自己互相祸害吧。”
“那阿姊也祝五妹,在公主府的幕僚里,能寻得称心如意之人。”
说实话,文瑜觉得自己是天生的不聪明,做人做事都不过脑子,但文玥自小伶俐,不曾想,也养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比自己,更加要强,也更加敏锐,早早就知道丽华殿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文瑜也佩服她,无论幕僚是真是假,她都有男儿心,不愿居于男子之下。
但不喜欢她,就还是不喜欢。
文玥离开时说:“自凌不疑回京多月来,文琦那丫头,追他可追得甚紧,城阳侯夫人也频繁到汝阳王府侍奉叔祖母,说不定将来,凌子晟还真得喊你我一声‘堂姊’。”
文玥说话一贯能戳人要害,但文瑜是知道文琦下场的,也知道程少商其人,更知道自己是一块怎样的料,既然没了不切实际的奢求,也就无伤大雅。
她只回了两个字:“不送。”
五公主来时好一通阵仗,走时也浩浩荡荡。
侍女兰歌清点完东西后说:“公主,年前年后宫里赏赐颇多,这些,怕是库房存不下了。”
“那就再开一间库房。”
从前她花费良多,府内开销多是不够用,丽华殿蹭一点,二姐那儿蹭一点,没想到也有靠着赏赐送礼就能盈余的时候。
这辈子她恨不能一人分作两人用,将好看的珍饰都穿戴上身,每一天都不重样儿。
文瑜扫了一眼,被一对红珊瑚耳坠吸引了目光,灯笼模样,镶嵌了金丝纹,小巧精致得很:“皇后的眼光真是不错。”
“皇后娘娘知晓公主偏爱红色,近年送来的多半是红色,便是日后的定亲宴,都是能用的,虽不贵重,但都是极难得的好物。”兰歌回道,“倒是咱们娘娘,送来的都是素净之物。”
“阿母是希望我戒奢从简,我已经从简许多了。我是学不来她们的气度风华,可不得靠金装。”
兰歌留意到自家公主看了那对耳坠第二眼,便取来给主子换上,“过两日有元宵灯会,公主也有几年没去了,这个坠子倒是和佳节相得益彰。”
然而问题是,当文瑜真带着那副耳坠与凌不疑遇到时,他的说法是“就算不知今夕何夕,一看到三公主便也知晓是元夕了。”
还没有她一个侍女会说话。
凌不疑领着都城巡防守卫之责,灯会这样热闹的盛景,与他有关也无关的。
文瑜想起父皇总说他活得没有烟火气,可是这人间烟火也是当年孤城换来。
她心中亦有些烦闷。
“公主跟着微臣做什么?”
上了内城城楼,回望都城,登高而望远,是万家灯火,是人潮如织,是百姓苍生喜乐的样子。
人人都在笑,人人都在叫好。
只有他的身边,是一成不变的黑甲卫,不在笑。
她有些不忍。
文瑜凭栏,“你就当我不愿与平民挤一处吧,这人挤人的,省得弄脏了我的衣服,可花了时辰打扮的。”
“除了这小灯笼似的耳环,可与平常有什么区别,珊瑚又不名贵。”
“名贵的有的是。”文瑜抬手扶了扶云髻边的翡翠步摇,颜色绿得透亮,绿得浓重,一动一响间,声音清越灵动。
“又红又绿。”凌不疑说,“步摇,原是为了端正仪态。”
就知道对方说不出什么好话,文瑜习惯了在这方面被人评头论足,摸着栏杆吐了口气,“算了,我与你一郎君说这些做什么,跟你又说不着。”
高贵华丽,烂漫炫目,在热闹的日子里,凌不疑不得不承认,文瑜很适合这样的打扮。
她总是把王朝极盛的富贵穿在身上。
黄金白银,绫罗绸缎,只要三公主出门,不论行至何处,不论是贵族门阀还是平头百姓,他们都能相信,这个王朝有足够的国力财力,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属下觉得,红与绿,黄与白,都是好颜色,配在一起,自然好看。”许是两人之间很少有这么平心静气的时刻,连带着身边的侍从也自在起来。
文瑜认得凌不疑身边最近的侍卫,梁邱两兄弟,开口的是弟弟梁邱飞。
“你听听,凌将军不妨考虑一下,让黑甲卫换个颜色,别一年到头都是黑色,跟活阎罗似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着昳丽明亮的文瑜,难得的,凌不疑没再说什么。
可是很快,文瑜笑不出来了。
有人更美,有人的笑比这漫天烟火更加璀璨,能甜到人心里去。
“曲陵侯,那走在前头的,是程四娘子吧。”
“就是那日帮咱们捉拿要犯的小娘子?咱们又没见到过,你怎知不是程家三娘子?”
“程三娘子端庄。”
“你倒是清楚?”
“陛下亲自嘱咐的我,要多关切各家未出阁女娘的情况,我当然要上心。”
原来是今日。
原来又不只是今日。
文瑜紧紧握住栏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了。
或者说,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在意了。
“怎么了?”凌不疑以为是阿飞他们的话让她不高兴了,他想起越靳离京前往越家军驻地时说的话——
“她从前把喜欢挂在嘴上,心底也是真的喜欢,现在嘴上不再说喜欢了,可谁能知道她心底就不喜欢了?”
“没什么。”文瑜矢口否认,想要否认自己被情绪牵着走。
凌不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变故在这一刹那发生,直直看着程少商的文瑜也本能低呼出声,湮没在百姓们的叫喊中。
摔倒在街头红衣白氅的明丽少女,从天而降身手非凡的少年将军。
这就是凌不疑和程少商的一眼万年。
这,也与当年凌不疑相救从雪地抱起她的场景何其相似。
不是对的那个人,就永远不会对。
文瑜觉得在胸膛跳动的心被用力地扯了一下,再扯一下。
她着红衣从来没得过他一声夸赞。
而有人着红衣,却能让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多次告诉自己“就这样吧”,不是吗?
再坚定不过要嫁给表兄了,不是吗?
还在乎什么,本就是他们故事里的一个过客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