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嬴束

4、第四章

　　不多时，四少爷李星卓和刚巧回门的三小姐李星月带了些瓜果点心来看望李星辰，人刚坐下，大少爷遣了次子李长奇和二少爷家的李长云也来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坐了一屋，怕吵到李星辰，李老太太让人都去了外间。
　　说话间，三少爷也提了补品来看望李星辰，见大家都在外间，只当李星辰还在昏睡，便也留在外间，低声询问李星辰的伤情。
　　李星辰听见丫头招呼三少爷，却来了精神，若不是身上太疼，早跑下床来了，如今只能隔着帘子问李星起：“三哥，长旭有没有来？”
　　李星起这才打起帘子走进来，笑道：“六弟原来醒了？长旭来了，怕吵到六弟，让他们在院子里玩呢。”
　　李星辰忙道：“三哥，快让他进来，我前几日寻了个好东西给他。”
　　李星起因李星辰游手好闲，整日斗鸡走狗，不务正业，怕他教坏了自己的儿子，偏李星辰就喜欢找李长旭玩，他自己又是庶出，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不好驳了李星辰的好意，只得由着他俩胡闹。此番前来，本不欲带李长旭，却又怕李老太太多心，只得将他带来，此时见李星辰吩咐，依言将李长旭唤进来。
　　李长旭七八岁的年纪，正是人嫌狗烦的时候，此时却规规矩矩地跟在他爹身边，让他坐，才远远寻了个凳子坐下。
　　李星辰只当因着老爷太太在屋里，他不敢放肆，拍拍床沿让他过来坐下，又对李星起说：“三哥，你帮我把东屋窗户上挂的那个小笼子取过来罢。”
　　李星起到隔壁一看，窗户上挂着一个竹篾编的蝈蝈笼，里面一直油亮翠绿的大蝈蝈正磨着翅膀窸窣作响。
　　想来这蝈蝈正是昨日李星辰抢了城西王老丫的，就为了这个小玩意儿，还赔了人家瓷器店五十两银子。李星起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依言将蝈蝈送了过去。
　　李星辰把蝈蝈笼塞给李长旭，笑道：“六叔前几日在瓜地里给你寻的，找人编了个竹笼，拿着玩罢。”
　　李长旭悄悄看了他爹一眼，不敢收，李星辰好笑，捏了捏他的脸，取笑道：“你这皮猴，怎么这时候倒怕起你爹来了？年前给老师在背后贴王八，被你爹拎着鞭子赶了三条街，也没见你怕过，这会儿倒是拘谨什么？快收着罢，要不六叔就白被刺猬给扎了，哦对了，那扎了六叔的小刺猬在地窖里的木头箱子里关着呢，你要喜欢，过几日等那刺猬腿上的伤好了，我让来顺给你送去。”
　　李长旭低着头，仍没有要拿的意思，李星起也有点奇怪，自己这着三不着两的儿子怎么突然就转性了？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正寻思着，李长旭忽然把蝈蝈笼推给李星辰，站起身哭了：“六叔，我不玩这些了，你也别玩了，啊，不，你肯定管不住你自己，我也管不住我自己，要不你还是别找我玩了，你找别人玩罢。”
　　说完，小孩就淌着眼泪撒丫子跑了。
　　李星起瞧李星辰神色错愕，忙说：“这孩子可能是睡傻了，怎么能和叔叔这么说话呢，六弟莫要伤心，我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缘故。”
　　于是，李星起也慌忙出了门，去寻李长旭，李老太太见李长旭哭着出来，又见李星起追了出去，以为是李星起又在训儿子，忙叫人看着，别让李星起把孩子打坏了，一面忙到屋里看李星辰。
　　李星辰又趴在枕头上，怏怏不语，老太太问他什么缘故，李星辰只说无事。
　　少顷，李星起拎着李长旭回来了，一把将儿子丢在床前，斥责道：“你也一天比一天大的，反倒越来越不懂事了，你六叔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叫谁听了不寒心？快给你六叔磕头谢罪。”
　　李星辰忙道：“小孩子三天好两天恼的，打什么紧，别磕什么头了，快叫他起来罢，仔细碰坏了膝盖。”
　　李长旭却直直地跪下去，给李星辰磕了一个头，哭道：“侄儿不是故意的，侄儿也想和叔叔玩，但是六婶娘说，侄儿小小年纪就挑唆着叔叔不学好，再看见侄儿和叔叔玩，就要打断侄儿的腿呢。”
　　“六婶娘？”李星辰一时没明白李长旭说的六婶娘是谁，反应过来，登时就恼了,抓起那蝈蝈笼“啪”地一声砸在地上，骂道：“齐百川手也太长了！我侄儿自有爹娘管教，他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这是打了我不过瘾，还要挑拨离间把我弄成孤家寡人么！这害人的东西！我要跟他退婚！我现在就去跟他退婚！”
　　说罢，也不管后背的伤，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老太太吓得眼泪直流，连忙上前去劝，李长旭也吓哭了，李星起连忙把他拽到一边，上前拉住李星辰的胳膊，劝道：“六弟，你冷静，小心伤口！”
　　“别拦着我！我去跟他退婚！”李星辰满身肥肉，膀大腰圆，胳膊粗得跟个海碗似的，李星起哪里拉得住，转眼功夫李星辰就挣开了他的手，手脚并用地爬下了床。
　　外间的人听到屋里情况不对，也立刻涌了进来，李老爷走在前面，一进门就听咚的一声重响，李星辰披头散发地跌倒在地上，背上又渗出一大片血来。
　　“辰儿！”李老爷大惊失色，忙走两步上前，只见李星辰又从地上爬起来，泪眼汪汪地抬头看了李老爷一眼，立刻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哭道：“求爹爹为我退婚！”
　　李老爷见小儿子这个狼狈样，着实心疼坏了，连忙蹲下身扶住李星辰的肩膀，揉揉他的额头，妥协道：“好好好，退退退，等你伤好了，我们立马就去退，你又何必在这着急上火，作践自己的身体，快到床上去罢，看伤口都裂了。”
　　“为何要等到伤好？”李星辰不依不饶，抓着李老爷的手道，“爹若依着孩儿，今天就把婚退了，若爹不依，孩儿就自己去退，哪怕疼死在半路，孩儿也认了！”
　　“老爷你就应了罢，我看百川确实逾越了。”李老太太被三少爷和三小姐搀扶着坐在床沿上，拿着手帕不停抹泪，“这一天打两天闹的，也不是长久之计，百川已经不小了，不如早些退了，别耽误了人家的姻缘。”
　　李长奇和李长云虽是李星辰的侄子，倒比他还年长两三岁，两人连忙缠了李星辰，劝道：“六叔快起来罢，退不退婚的，何必急于一时？究竟把伤养好才是正理。”
　　四少爷和五少爷也扶着李老爷劝道：“爹快起来罢，仔细腿麻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好好说。”
　　李老爷只得叹息一声，由着两人扶了起来，却没有落座，而是说：“罢了罢了，爹这就去齐家给你退婚，你快起来，莫让你娘心疼。”
　　李星辰这才谢了爹娘，抹抹眼泪，重又回到床上趴着去了。
　　李老太太忙嘱咐人叫了大夫给李星辰换药，李老爷带着四少爷和五少爷并两个小厮往齐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