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配》嬴束

21、第二十一章

　　李星辰捻了一颗葡萄，笑道：“大哥好生霸道，都道冤有头债有主，大哥与他非亲非故，不许我去寻他，却为何替他还债？难不成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大少爷道：“六弟没出过门，不知北地艰难，便是你去寻他，北地甚是荒凉，行数十里路也不见人烟，到时腹中饥渴，去哪里寻觅食水？北人因屡次战败，早恨极了我南朝，万一遇到北人铁骑，你孤身一人又如何抵挡？到时被北人俘虏，可不是耍处。”
　　李星辰道：“我本应是已死之人，幸齐百川救我一命，又悉心照料，如今他生死未卜，我又如何能安然高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爹娘生前的教诲，莫非大哥已经忘了？”
　　李大少爷半晌无言，良久，起身道：“爹娘生前我没能尽孝，如今爹娘没了，便想尽孝却已无机会，但爹娘视你至若珍宝，我不能任你胡闹，让爹娘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说罢，叫了两个小厮，将李星辰送入厢房，又将门窗都从外面锁了，在门外道：“爹娘常说六弟聪明伶俐，我看六弟糊涂得紧，说甚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爹娘当初怕你养不活，费了多少心血，好容易将你养大，你又要为齐百川去送死，若你为齐百川死了，爹娘的生养之恩又如何报得？你好好想想罢，何时想好了，再放你出来。”
　　李星辰在屋内听了，心道：“都道大哥忠厚木讷，原是有眼无珠，想来若大哥真是木讷，爹如何会将龙北的店铺交予他打理。”
　　默坐了一回，听外面没了动静，忙走至窗前，往窗户上戳了一个洞，正待往外面看，忽听窗外有人道：“六爷若是渴了饿了，尽管吩咐小的，小的即刻去置办，何苦戳那窗户纸？”
　　李星辰一听，直接将那窗纸尽数撕下，但见窗外站着四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各执一根大棒，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李星辰唬了一跳，思量打不过那几人，便道：“我要去茅厕，麻烦开个门。”
　　小厮李来福应道：“六爷稍等。”
　　说罢，径出院门去了。李星辰以为他去请示他大哥李星和，谁知李来福却拎了个木桶回来，将木桶拎到屋里，重又将门锁上，道：“六爷将就些罢。”
　　李星辰掩着口鼻远远看了那木桶一眼，又冲门外道：“我要拉屎！”
　　李来福仍道：“六爷将就些罢。”
　　李星辰拍了拍窗子，道：“你们都看着我，我拉不出来，你们都出去回避一下。”
　　李来福二话不说出了门，不多时便抱着一卷窗纸拎着一桶浆糊回来了，几人手脚麻利地将窗户从外面重新封好，李来福道：“六爷可以方便了。”
　　李星辰气得没辙，只得就着木桶方便了，喊李来福将桶拎出去，又打来水净手。
　　净完手，李星辰上前又将窗户纸撕了，坐在窗前，拿起一面铜镜端详了半晌，对外面的人道：“给我去买一套胭脂水粉。”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一番，李来福问道：“六爷要胭脂水粉做什么？”
　　李星辰摸了摸自己的脸，嗲声嗲气地抱怨道：“哎，一路风尘仆仆，我的妆都花了，也没人提醒我。”
　　几个小厮一言难尽地望了李星辰那小麦色的大饼脸一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李来福无奈地摇了摇头，仍是给李星辰带来一套胭脂水粉。
　　李星辰坐在窗前，拿起粉饼扑了厚厚一层粉，又在两边颧骨晕了一层鲜艳的大红色，涂了淡粉色口脂，配上两道浓眉，碧色的眼皮，一眼望去，就像化形失败的妖精，直让人想自戳双目。李星辰拿着镜子孤芳自赏一番，仍觉唇色太淡了，蘸了口脂仔细将双唇染成了紫红色。
　　此时四个小厮，已有一人吐了，其他三个忙将目光投向头顶那湛蓝的天空，企图以此来净化自己那饱受荼毒的眼睛。
　　李星辰化完了妆，又拍拍没了窗纸的窗户，道：“给我上街买十套年轻小姐的成衣，要最大号的。”
　　李来福忙忙地出了院子，来到书房，向李星和报道：“老爷，六爷疯了。刚要了胭脂水粉，将自己打扮成了……额，现在又要给他买年轻小姐的成衣。”
　　李星和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回道：“他从小就胡闹惯了，猛然拘了他不让出门，定是要折腾一番的，他要小姐的成衣，给他去买便罢。”
　　李来福闻言，只得上街胡乱买了十套女式成衣，回来送到李星辰房里，顺便把窗户给他糊上了。
　　李星辰换了一套桃红色女装，将窗纸又撕了，对着镜子照了一番，捻起一把扇子，扭着生硬的舞步掐着嗓子在房里唱起小曲儿来，其声音黯哑，又五音不全，高音唱不上去，低音唱不下来，一首风流婉转的青楼小曲硬生生被唱得像是群犬乱吠又像野猫发.情，四个小厮听了，全都吐了。
　　一连三日，李星辰吃完饭便撕了窗纸在屋里唱曲儿，四个小厮一连被他的声音荼毒了几日，又不能让他闭嘴，只觉精神都恍惚起来。
　　好在第四日，李星辰忽然不唱了，他吃完饭就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里，连窗户纸都没撕。
　　李来福心中嘀咕，不知这六爷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忽听屋里传来几声抽泣，李星辰声音嘶哑地哭道：“郎君啊，你莫怕，为夫这就来殉你,黄泉路上，你等我一等！”
　　说罢，忽听屋内“咚”地一声巨响，再没了声息。
　　李来福暗道不好，慌忙打开房门冲进去一看，地上倒着一把椅子，椅子正上方吊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红衣的人。
　　“不好，六爷上吊了！”李来福大喊一声，其他三人一起冲进来，手忙脚乱地扶起椅子，抱住那红衣人的双腿将人从绳子上解了下来，放到地上一看，四个人登时愣在原地。
　　那衣领上本该是脸的地方，却是一团虾粉色的绸布，上书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饶你精似鬼，喝了你爹洗脚水。”
　　几人连忙环顾四周，哪里还有李星辰半个影子，几人又慌忙追出门去，报了李星和，叫了家丁里里外外寻了半天，依旧没发现李星辰的踪迹。
　　李星和去李星辰屋里查看了一圈，见桌上李星辰留了封信，气得抓起来一把撕了，叫来次子李长奇，吩咐道：“你好生看着店铺，我去将你六叔抓回来，不能由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