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河畔》烟渚泊舟

3、第三章

　　对于魏澈来说，程林染这个举动让他挺意外的。
　　魏澈从上中学开始，一直觉得很孤独。父母忙于工作，对他管教不多，让他的性格比较叛逆。所以，他离开了市里的学校，离开了父母，来到了北七镇——军都县的郊区。
　　笃行中学的管理还是很格的，魏澈向来没有在学校闹事，或忤逆老师严的习惯。所以他的架都是在校外打的。
　　温榆河两岸的村子，无论是拆了迁的临沟村、卢疃村、沟头村，还是没有拆迁的八贤庄、蔺沟村都有一个特殊群体——无业游民。当然，我们不能把他们概括成地痞流氓，这些人只是没有正当职业而在村中游荡。固然，他们没有做出什么敲诈勒索的不义之举，但不乏一些人打架斗欧。他们的生活轨迹也大体一致：在家靠父母养活，出门靠朋友帮衬，混上几年再“洗心事面”，步入正轨，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新的时代，也给了这群人一些新机会。在几十年前，信息流通不便，交通不便，大家的眼界基本就是温榆河岸边儿的村镇，在村中出了名，事迹就能在整个镇流传开。那时在村中混日子，甚至能败坏一个村子的名声。而现在，大家的关注点基本都在互联网上，村里的张家长李家短也仅限于几户。这群人便可以摆脱舆论的束缚，到未来科技城里找份工作，拥有更多的机会。
　　我们可以说，魏澈就是这样的人，但他不完全算。他并不是没有职业而混在外面，而是因为他不甘受欺负。别人打他，他便要打回去。逐渐的，他的名望就有了。树大招风，这话是有道理的。他出了名别就有人请他帮忙了事儿。帮还是不帮？帮，结怨；不帮，也结怨。怎么办？只好帮忙。帮了，至少还能有个顺水人情。这样，魏澈沦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一这样的日子魏澈已经厌倦了。魏澈固然知道，所谓人情，实际上最为没用。他想要改，可他没有理由说这样的生活不好，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生活。
　　直到他看到了程林梁，看到这个一头短发的小姑娘冒着雨躲进了咖啡店，看到她一手拿着煎饼一手举着手机，找他要微信，看到她生气后回家给他发微信解释……她的确可以把他拉进一个新的生活，和她在一起生活会更加多彩，而不仅是打打杀杀、江湖义气。
　　窗外的雨停了。但太阳还没出来。
　　魏澈决定了:以后要过新的生活——和程林染一起过。程林染那么可爱，她男朋友怎么能随便就出去打架呢？怎么能把她拉到一个混乱的圈子里呢？
　　吃过午饭，魏澈找老板请了请假。他从卢疃小的商店里买了几条烟，装在一个大布袋子里。他先去到卢疃拜访了之前冒犯过的仇家，把这些恩怨全都了清了。接着，他又骑车去了临沟、蔺沟、八贤庄、枣树岭、东流村、沟头、北七、风火屯把这些欠下的人情全还上了。只可惜，这一趟下来送出去的烟，抵上他半个多月的工资了
　　转完这一大圈已是下午五点多了，他在街上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吃完晚饭，他看到太阳快落山了。这一天都是阴天，傍晚才出的太阳，但是魏澈的心里是无比明朗的。
　　想起自己在温榆河边上结下的梁子全都一笔勾销了，以后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温榆河公园的篮球场，或是在其他哪个村子，再也不用提防别人寻仇了。
　　回到北七小区租的房子里，他又给程林染发了一条消息:“写完作业了吗？”
　　不一会儿，程林染回复:“没。”
　　“那就先写吧，下次不用回复了。作业重要。”魏澈发道。
　　“男朋友更重要。”
　　“你不是不习惯吗?”魏澈问。
　　“那是因为你和我面对着面，然而后还说我是你女朋友，你是我男朋友什么的。”
　　“哦，那就说微信上可以说了?”魏澈问。
　　“随便。”
　　“好吧，写作业去吧。”魏澈说。
　　“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我真是因为一见钟情？”程林染问。
　　“不然呢？”
　　聊完之后，魏澈也拿出了作业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