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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雨女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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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雨巷，却没有一位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
纸皮灯笼下，嫁衣似染血红梅，浸透的雨水滴答滴答沿着裙摆落下，在绣着鸳鸯戏水的缎子鞋下，汇聚在石板路上的雨洼中……
腥湿的泥土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身穿着嫁衣的女子盖头隐在黑暗中，只露出两条明晃晃的珍珠穗子。
游梦蝶举着伞，离那女子不足十米，纸皮灯笼无风摇晃，明明灭灭，使那道身影似真似幻……
又一阵晚风来袭，屋檐下的灯笼终于禁不住落在地上，腾地烛火跳跃引着了纸皮，继而被雨水打灭。
光线暗淡，再也瞧不清女子身影。
游梦蝶不禁后退，却不小心踩在乔溯脚上，身子一歪马上就被扶住。
“我眼花了？？”游梦蝶干笑，后脊梁爬过冷意。
“不是。”乔溯伸手握住游梦蝶的伞柄：“你看。”
两人出门时，拿的是折叠伞，如今手里拿的却是油纸伞……
游梦蝶脑袋里嗡的一声，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们不会是又、又——”
“嗯。”
乔溯目光幽深，抬眼望过灯火朦胧的巷子，台山村即使保留了晚清时期的原有建筑，但免不了有现代修缮的痕迹，如今两人所在的巷子，路边两侧房屋面貌完全是“原汁原味”了。
“邦邦——”
雨幕深处，梆子声沿街传来，敲得游梦蝶打了个激灵。
两人还来不及找到个躲起来的地方，打更人已经毫无声息地走近面前。
“外乡人？”
游梦蝶还没看清来人身影，寻声低头就看到一张满是褶皱的脸！
说话的人是个约有七八十岁的老头，暗褐色的蓑衣披在身上，佝偻着腰背踩着双草鞋，他浑浊如死鱼般的眼珠死死盯着游梦蝶。
“啧啧啧，逃荒的吧？”老头语气里带着不屑。“你们可以先去村外雨神庙里将就一晚，明早等上报给二爷，看看如何安排你们两个。”
游梦蝶与乔溯飞快交换了眼神，目前情况不明，似乎两人又进入了奇怪的时空，巷子里有位穿着嫁衣的女鬼，看起来外面并不安全，倒不如先遵从老头的建议。
“有劳了。”游梦蝶面露谢意。“不知雨神庙在哪里。”
老头举起枯枝般的手臂，指着半山腰的黑影处：
“喏，在哪。”
两人顺着方向望去，那位置正是他们晚上落脚的张浩轩家……
“你们晚上要老老实实待在庙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好奇，明白吗？”
老头哼哼冷笑，看向游梦蝶和乔溯的目光像看着两个死人。
不等二人回答，老头压低了蓑衣，敲着梆子慢悠悠离开。
群山幽幽，环抱着台山村，除了屋檐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四面全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色。
“去吗？”游梦蝶拿不定主意，听老头的警告，似乎雨神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乔溯撇一眼灯火边缘再次出现的红绣鞋，用伞挡住游梦蝶视线。
“去吧，在这一样不安全。”
也许雨神庙有其他危险等着他们俩，但两人也没办法冒着雨在巷子里站整个晚上。
两人转身，沿着来时的石板路想村子外头走去，乔溯透过雨伞边缘回头，那穿着嫁衣的女子站在了两人刚刚驻足的门前……
脚下的路青苔滑腻，出了台山村就没了石板，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水里，互相扶持着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
路的尽头在乱树林子里，齐膝深的草丛中坐落着一间破庙，红色墙体斑驳破落，木头窗子上黏着撕碎的白色油纸，一条条仿佛耷拉着的人手，随着雨滴敲打颤动。
荒山，破庙，连天雨。
“这里有点像——”
“不像！”游梦蝶赶紧打断乔溯还未脱口而出的形容词。“只是间没人住的破房子罢了，我们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话音刚落，雨神庙里黑漆漆的窗洞，突然透出橘色光芒来，就像是屋里有个看不见的人，发现有人到访，热情地点起了蜡烛，随后便开门迎接……
游梦蝶紧紧抓住乔溯手臂，眼睛里尽是压抑的惊恐！
虽然他经历过之前秦凤珍那件不可思议的诡事，但这不代表他就不害怕！
“还去吗？”游梦蝶紧张地盯着乔溯。
“去。”乔溯环视四周，树影间的黑暗中仿佛藏着什么，正透过层层叠叠叶片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草丛，乔溯攥住游梦蝶手掌，丝丝暖意从对方掌心传来，让游梦蝶乱跳的心脏总算得到片刻安宁。
远看雨神庙破败不堪，但走近了之后，房子主体还算过得去，两扇木门虽然裂开长长的缝隙，但还好好的挂在门框上。
摇动的烛光就是从这些缝隙中透出。
“要敲门吗？”游梦蝶不敢趴在门上的缝隙往里望，生怕看到个血红色眼珠子什么的。
乔溯无奈看了他一眼，伸手敲响木门，游梦蝶没料到乔溯手这么快，门只敲了两下就赶紧扯过乔溯的手藏到身后。
许久，门内也无动静。
游梦蝶大着胆子推了推门，想不到吱呀一声，门竟然被推开了……
屋子里正对着门口，神坛上坐着个龙首人身的塑像，只是由于无人祭拜已经彩漆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泥胎。
那根点着的蜡烛就放在神像脚下，红烛火光灼灼自下而上，更显得那神像阴气森森。
“没人？”游梦蝶收起油纸伞，轻手轻脚迈进屋内。
屋子里地上落着厚厚的灰尘，供桌已经糟烂倒在地上，屋梁上垂下来的幡布黑一块黄一块，像是泼上过什么东西。
游梦蝶还要往前走，却被乔溯用伞拦下，回头，乔溯正皱着眉，凶巴巴吼道：
“出来！”
神像后的阴影里，似乎有人随着这声怒吼瑟缩了一下。
两方无声对峙，窗外雨水更急。
许久，黑暗中战战兢兢冒出个脑袋，犹疑问道：
“游梦蝶？”
没想到在这种情景下还能遇到认识自己的人，游梦蝶一时不知要不要开口答应。
乔溯将伞横在胸前，作势去薅神像后面的人影，那人估计看到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忙举着手从神像后面走出来。
“队长，别开木仓，自己人！”
烛火恍惚，那人走近了，游梦蝶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辛羽！”
“万岁爷，臣妾等您等的好苦啊——”辛羽哭丧着脸，抬手就要往游梦蝶身上扑，结果被冰冷的木头伞柄指在胸前。
“好汉饶命！”辛羽举着手不敢再动。
“你确定认识他？”乔溯回头问。
游梦蝶长舒口气：“嗯，我同学，辛羽。”
“你确定？”乔溯不依不饶：“不是什么东西变得？”
“哎——这位同学，你这么说就——”辛羽开口反驳，剩下的话却被雨伞点回胸口，这大个子似乎对自己颇有敌意！
“这……”游梦蝶也一时拿不准，这种非常有鬼片style的场景，不出来个妖怪变成熟人，然后骗取信任伺机吃人的剧情，都对不起这氛围。
“游哥！你不能迟疑啊！”辛羽急道：“我们可以对暗号！”
游梦蝶：“地振高冈，一派西山千古秀！”
辛羽：“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乔溯：“……”
“智者不入爱河！”
“铁锅只炖大鹅！”
“确定了，是他。”游梦蝶按下乔溯的雨伞：“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辛羽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下楼发现你没在，所以出来找你，结果出门后张浩轩家就变成了破庙模样，外头雨大，我也没敢到处跑。”
游梦蝶听完，也不知要和辛羽如何解释目前这种状况，主要是怕辛羽不信他们已经身处另一处空间。
“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没看见。”辛羽惨兮兮道：“我还以为就我自己穿越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顺着又要去抱游梦蝶，结果抱住一把湿淋淋冷冰冰的油纸伞……
凭借着之前在老城区废弃工厂的经历，游梦蝶婉转地向辛羽讲明目前他们估计是进入了不同时空，而且这个时空可能会超出人类对科学的认知，并且很危险。
哪知辛羽却兴奋地拍着胸脯，道：“游哥，你别担心，中外恐怖电影我可没少看，绝对能够带着你飞起！”
“用不着。”乔溯冷哼：“你别拖后腿就行了。”
说完，乔溯不再理会辛羽，开始在神像前转悠起来。
“我觉得你朋友不喜欢我。”辛羽稍稍向游梦蝶说到。
“那到没有，乔溯的性格比较——高冷……”游梦蝶只好当和事佬。
“对了，游哥，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辛羽之前也大着胆子出门查看，想着顺路走到山下的村子去，结果就是在树林里转了几圈，却又回到原点。
雨越下越大，他也就不敢乱跑了。
游梦蝶将遇到打更人的事告诉辛羽，并且告诉他晚上不可以乱跑，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目前看来雨神庙里是安全的，三人决定轮流守夜，等白天来临后再到村子里看看。
乔溯将外套递给游梦蝶：“你先睡吧，我第一轮。”
不知怎的，在辛羽面前，游梦蝶感到脸颊发热，把外套推回去，低声道：
“我不冷，你穿着吧，你困了就叫我。”
乔溯瞟了眼靠在神坛旁打瞌睡的辛羽，收回外套安静地看向庙门。
游梦蝶搓搓脸颊，坐到辛羽旁边，缓缓合上眼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