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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五十、

      萧瑾安又紧紧将三娘抱住,安抚一番。每次与三娘见面,都让他感觉十分的温暖,或许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吧。冥冥之中,萧瑾安总觉得自己杀的人不会是小世子,三娘这样良善,太子也必定是光明磊落之辈,又怎么可能教养出那样的孩子?就算是入了东厂,他相信一个人的本性也不会轻易改变的。

      他心中暗暗决定,假若小世子当真没死,无论如何,他也要将他找到,了了三娘夙愿。

      二人说过话,三娘又道:“对了,娘还忘了问你,你可找到你要寻的人了么?”

      萧瑾安道:“已经找到了。”

      三娘甚是欢喜,又想也是,他如今贵为司礼监秉笔,出入宫闱,什么人见不得。只是亲近妃嫔,乃是后宫的大忌,何况他如今……

      想到这里,三娘心中有些难过,好好的孩子,却为了一个女子,残了身体,这真的值得的么?往后这么着,他与那女子才是真真的有缘无分了。

      三娘长叹一声,罢了,都是些痴人,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打从她救下小四的那一天开始,她就该知道小四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执念已起,再无转圜,从此便是刀山火海,向死而生。

      萧瑾安望着她那变幻莫测的神色,忍不住嗤笑一声,凑到三娘耳边,低语了两句话。三娘突然瞪圆了眼睛,道:“当真?你……你……”

      话说了一半,萧瑾安“嘘”了一声,打断道:“娘千万保密,不然儿子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三娘慌张地捂住嘴,埋怨道:“你当真是胆大包天,难为你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是怎么瞒得住的。那深宫重地,你可千万……好好照顾自己。”

      三娘心里有万语千言,可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萧瑾安明白,这句“好好照顾自己”,饱含着多么深厚的感情。三娘就像天下间所有面对游子的慈母一样,时刻牵挂着自己的孩子,却永远也不会阻挡他们的脚步。她们老了,早已走不进去他们的世界,只能外围上絮叨一句,要好好照顾自己。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妙弋在外头喊他们吃饭了。三娘擦干泪痕,同萧瑾安洗了手出去。只见妙弋此刻换了一件水粉色对襟束腰绣百蝶穿花青挂落长裙,额上精心梳着弦月髻,髻边插着攒珠錾金的步摇,颈戴璎珞,臂挂披帛,华美富贵,恍如神妃仙子一般。

      用着萧瑾安带来的银子,三娘的日子富足了很多,妙弋当然也有了钱买衣衫首饰。正所谓人靠衣装,她本来生得婀娜貌美,这一装扮,更不输京城中的侯门贵女了。

      萧瑾安也冲她欣慰地笑了笑,当初因着杨至紊的事情,他也怕会在妙弋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好在一切安好,三娘也就能放心了。顾三叔亲自下厨,为三人置办了酒菜。酒足饭饱之后,几分叙着家常话,又说张五哥来请,三娘就和三叔过去做客,只留下萧瑾安和妙弋在家。

      妙弋见屋里只剩下两人,自然想找机会与萧瑾安亲近。她找了个借口,将屋里服侍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为萧瑾安斟了一杯酒,道:“这是今晚我亲手温的桃花酿,哥哥喝些吧。”

      刚刚晚饭时,萧瑾安已与三叔喝了好几杯,此时只觉头疼,不想再喝了,但又不好当面拂她的意,便微一颔首,将盏托接过放在一旁,道:“好,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妙弋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却没动。她见萧瑾安靠坐在屋中的梨木圈椅上,微微仰头,眉尖轻蹙,似乎有些头疼。便走上前,柔声道:“我来帮哥哥揉一揉头,松乏会子吧。”

      萧瑾安还没说话,妙弋已绕到他身后,伸出柔荑,轻轻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上。萧瑾安半昂着头,眸光恰好被她一团□□遮住,妙弋似乎有意如此,身子往前靠了靠,两团软肉几乎要压在萧瑾安的额头上。

      忽然觉得肩膀一紧,原来是萧瑾安伸手将她的身子劏住了,他用了力,妙弋不得不放开了手,萧瑾安道:“妹妹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妙弋笑吟吟地握住了他的手,道:“呀,哥哥的手怎么这么凉?哥哥觉得冷么?”

      萧瑾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妙弋嗔道:“哥哥干嘛这样瞅着人家,怪吓人的。”

      说完,她就软绵绵地想往萧瑾安怀里靠,萧瑾安冷声道:“起来。”

      妙弋还想撒娇,回头看到萧瑾安的眼睛,只见冷如冰雪,寒气森森,吓得她心尖一颤,赶紧站了起来。

      萧瑾安又低头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妙弋吓得赶紧将手也收了回去。

      萧瑾安凛然道:“妙弋,我认了娘,你我身份名位既定,你不可再有其他念想,更不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勾引我。”

      妙弋向来自负貌美,对男人也很有手段,不想被他这么直白的戳破,脸上一白,恨声道:“你不是我哥哥!四哥,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是真心实意爱着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要名分,就让我做一个丫鬟,一个婢女,一辈子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好不好?只要你不赶我走,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萧瑾安微微一哂,道:“真心爱着我?不见得吧?”

      萧瑾安虽然人在京城,对江安的事情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底下的番子向他禀报,妙弋姑娘与城东廖员外的公子关系亲密,你侬我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萧瑾安也暗中调查过这廖公子的人品,倒还尚可,这次来江安,他还想过若是妙弋愿意,他就做主将她许配给这廖公子。

      妙弋看着他讥讽的表情,做贼心虚,一时有点发慌,索性大哭道:“我知道,你还是介怀当初我被杨至紊那畜牲……”她为了博取萧瑾安的同情,抱着床柱哭得梨花带雨,“那又岂是我与愿意,我都是为了你呀,四哥,当初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心灰意冷,觉着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失魂落魄的,才会被杨至紊抓去。我知你嫌弃我不是清白身子了,反正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非你不嫁,既然哥哥嫌弃我,我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妙弋说着,起身就往柱子上撞,萧瑾安不耐烦地一把揪住她的领子,道:“行了,别闹了。要真想死,就到外头死去。”

      萧瑾安当然知道她不是真的想死,不过是做戏吓唬自己,妙弋无可奈何,便哭道:“都是娘不好,娘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还要认你做儿子,她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嫁给你,我恨死她了,我这就找他去,让她取消跟你的关系!”

      妙弋知道萧瑾安心里最在乎三娘,说不定自己这么一闹,他不忍心看三娘伤心,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只要他能娶自己,再使用些温柔手段,不愁不能俘获他的心。何况眼下以他的身份,日后自己可就是锦衣玉食,荣华可期了。

      心里正打着如意软盘,不想萧瑾安猛地眯了眯眼,双眸射出一道冷光,似猛兽扑猎一般,吓得妙弋从头顶寒到脚底,萧瑾安冷声道:“记住,不许打娘的主意,如有朝一日,你做了对不起娘的事情,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你。”

      妙弋牙齿都不自觉发起抖来,萧瑾安站起身,一抖袍袖,出门而去。妙弋这才从巨大的恐惧中转回神来,道:“你想怎么对我,你要怎么对我?我恨死你了!”

      萧瑾安又在江安陪了三娘几天,准备赶回京城。临行前,他想邀请三娘和三叔到京城小住几天,却被三娘一口回绝了。萧瑾安有些失望,可也不好强求,依依不舍地跟她道了别,赶往京城而去。

      三娘驻足在门口,远远地望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之中,还是不舍得回去。三叔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回来吧。”

      三娘这才点了点头,与丈夫走进屋中。妙弋这几天闹脾气,不在家,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这些日子,三娘觉得自己越来越管不了她了。前些天看到她在酒楼里与三四个男子喝酒谈笑,喝得醉醺醺的,罗衫里露着半截肩膀,简直不堪入目。三娘教训了她两句,她就又发起脾气,好几日不回家。三娘自幼娇宠她惯了,一时想管,也无从下手。

      三叔带着三娘回了屋,为她倒了一杯温茶,道:“我看你这两天一直心事重重,显然是舍不得小四,既然这样,你怎么不随他到京城去看一看?看看他现在生活的地方,你也就能放心了。”

      三娘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三叔道:“怎地呢?你没瞧出来,他也是真舍不得你,巴不得你去京城陪陪他呢。他如今当了大官,你去了,也跟着风光风光。”

      三娘勉强笑笑,道:“我不想去。”

      三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握住了三娘的手,道:“三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三娘心中一颤,看着三叔的眼神有些闪烁,三叔道:“这几天我看出来你有心事了,总是对小四十分担心。他到底是当了什么大官,怎么一下子就好像飞黄腾达了,他做的事儿是不是很危险?”

      三娘犹豫片刻,终于道:“不是他做的事儿危险,是我一时冲动告诉了他一个秘密,只怕会给他带去危险,这几日我常常后悔,只怕会连累了他。”

      三叔皱眉道:“怎么?你能有什么事儿?咱们一家三口在江安,不是好好的么?”想了一会儿,忽然道:“难道是因为妙弋?是不是小四想讨妙弋做媳妇,你心里知道妙弋跟城东那几个阔少爷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哪有的事儿,他只当妙弋是妹妹。”三娘赶紧制止他的胡思乱想,三叔不放心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眼见着不问出底,他是不肯罢休了。三娘叹息一声,便将自己曾是东宫侍女的事情告诉了他,至于当中细节,自然略过没说,末了道:“这秘密是憋在我心里太多年了,我知道小四待我好,拿我真当亲娘看,我一时没忍住,便告诉了他。可现在一想,他如今人在东厂,那是什么地方,里边四处都是虎牙犬狼。他知道我的心思,哪里会不帮着我找人?一旦被人知道,他与先皇世子扯上关系,他岂不是会有危险? ”

      三叔想不到三娘心里竟藏着这么大个秘密,一时震惊不已。他缓了一会儿神,才道:“罢了,既然已经说了,你也就不必太过挂怀。毕竟小四那孩子聪明,旁人想为难他,也未必有那个本事。你也知道,他出身贫苦,没有人帮扶,能走到今天,岂会是一个寻常的人?他的世界,咱们已经走不进去了,白担心也是徒然。你只信着一点,吉人自有天相,慧者自可通达,小四这辈子,一定会有他自己的圆满的。”

      三娘听了这些宽慰的话,心里才放松下来。她望着丈夫的脸,已经是皱纹深深,鬓生白发了。可是这沧桑的模样,却让她觉得无比的心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三叔也握住妻子的手,将她抱进了怀中。

      只是两人直到出了门,还没有发现,他们谈话时那屏风中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换过裙裳,从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丝有些贪婪的笑意,正是妙弋。

      妙弋刚刚同廖公子喝酒时,不小心洒了半杯在罗群上,因而便回来换衣裳。当时她正站在屏风里,不想无意中就听说了这么个惊天秘密,她娘,竟然是前朝太子的贴身侍女,还带着那个本应被处死的幼年世子逃跑了!

      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大了,莫说是萧瑾安,无论是谁,只要牵扯上了,都只能一死。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假如她用这个秘密去要挟萧瑾安,他会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就算是为了三娘的命,他也不敢再赶自己走了。

      妙弋顿时觉得十分雀跃,她当下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也来不及跟三娘告别,就往京城去找萧瑾安。妙弋虽有些小聪明,但见识太少,本性又虚荣,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这日,她正行至一家客栈中投宿,坐下点了饭菜,又嫌这菜品低劣,不停挑三拣四地抱怨着。小二见她有钱,便就唯唯诺诺地应着。旁桌坐着几个男子,一面喝着酒,一面对她指指点点。妙弋瞧见了,心中反而有些得意,心想这几人一定是见她生得貌美,在觊觎她呢。

      因而这一顿饭,她更是吃得千娇百媚。男人见她这样,当中一个便拎着酒壶走了出来,道:“姑娘打哪儿来呀?”

      妙弋白了他一眼,道:“哪儿来的野男人,跑来跟本姑娘说话。”

      语气虽冷,神态却是娇嗔的,男人见了,更是喜欢,索性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道:“姑娘怎么独自一个上路?不觉得孤单么?哥哥陪你喝一杯好不好?”

      妙弋道:“好没脸的男人,没钱喝酒,到来我这骗酒钱来了。”

      男人道:“哎,哪有,姑娘若肯让我赔你喝酒,姑娘这桌酒菜,哥哥我就给你结了,如何?”

      妙弋冷哼道:“本姑娘还差你这顿酒菜不成?”

      男子见她穿金戴银的样子,又是这般情景,就把她当成烟花女子,所以也不再拘泥,尽情调笑。不一会儿,跟他同桌的另外两个人也走了过来,一起吃喝。酒过三巡,三人恶向胆边生,不仅生了色胆,还生了贼胆,他们暗中谋划,先下点好东西将妙弋迷倒,等哥几个享用过了,将她的首饰金银一并带走,再将她拖到荒山野岭里,找个地方埋了,免得她报官。

      三人心想她一个□□,只怕也没什么亲眷好友,这一番财色双收,也算值了。其中一个道:“只是这小娘生得当真貌美,就这么杀了,倒也可惜!”

      另一个冷笑道:“不杀怎么?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想留着?这小娘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她这一身的金银,不知是哪个了不得的姘头给的,当心人家回来报仇!”

      那人心想也是,当下便背了身往酒里下药。没一会儿,妙弋就喝得晕晕乎乎了,几人吆喝着,将她抬回了楼上大床上。

      于是这几人吃干抹净,极尽销魂,一直等到深夜,当中一人拿了个大包袱罩着,背了她,准备送出城去活埋。不想走到半路,迷药劲儿过了,妙弋突然醒来。她发现自己手脚被绑,被人捆在了包袱里,吓得大声呼叫。那人也是第一次做歹事,吓得手忙脚乱,忙扯下包袱,兜头对她就是一拳,怒道:“臭婊子,给我闭嘴!”

      妙弋刚被几人遭尽了一番,浑身紫青,疼痛不已,这一打,哭得更凶了。三人一时害怕,也忘了捂她的嘴,一人就伸手就掐住了脖子,恶狠狠地道:“臭娘们儿,再叫,再叫我就杀了你……”

      妙弋吓得不敢再叫了,只是那人更害怕,两手捏着她的脖子越来越紧,眼看着她就要当街毙命,忽见一道人影遮住了月光,随后那掐着她脖颈的人,便直直倒了下去,眼球突出,喉管淌血,竟是死了。

      余下两人都吓呆了,妙弋跌在地上,几乎忘了逃走。只见一个满身黑衣的人上前一步,他手中一闪,不知拿了什么,接着一声惨叫,又有一人死在了地上,喉咙上不停冒出鲜血。

      最后一个男子见这场景,吓得一声大叫,“鬼啊!”飞快地向巷子外跑去,可是很快也被那黑衣人杀了。

      黑衣人收回手中兵刃,一步步往前走,妙弋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地上,不住向后爬着,“别过来,别过来……啊!”

      话未说完,黑衣人竟一把将妙弋扛在了肩上,转身而去。

      妙弋这一路被吓得魂儿都没了,那黑衣人扛着她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一个府宅之中停了下来。他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铛”的一下将妙弋抛在地上,疼得妙弋差点没晕过去,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妙姑娘受惊了。”

      静夜深沉,这声音儒雅清和,宛如弦上的琴音。

      妙弋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屋中柔和的烛光洒落在的他的脸上,见他肌肤如雪,青丝似墨,俊美风雅,竟然丝毫不逊于她的四哥。

      只是萧瑾安生着一双桃花眼,眼角微红,像挑了一抹胭脂,美得有些妖邪,而眼前这个男子,却干净清贵,一尘不染,宛如九天神君,下落凡尘。

      “你……你是谁?”妙弋不由自主地涌动了一下喉咙。

      男子唇角微弯,淡笑道:“妙姑娘好,在下顾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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