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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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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了好几天夏云湄,她也没找我。
她的生活还是那么丰富。
见过她和小狼狗调情,见过了她和子女之间的纠结,没想到我还见到了另外的人。
我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一位蛮有名的女导演,年纪应该比她小一些,但是看上去两个人差不多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们两个还闹过同性恋情的绯闻呢。
彼此都窝在沙发里,喝酒,窃窃私语,和读书时的初中少女似的。
我一个晚上偷摸看了三回,她们聊了好几个小时,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拥抱,时而碰杯喝酒。
我努努嘴,暗自嘀咕:“看样子是和谁都能喝酒喝得很开心!”
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干脆回屋睡觉,睡也睡不着,我翻着被子坐起来,已经过了十一点了,那女人还没走。
夏云湄该不会留她过夜吧?
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别墅里房间这么多,留就留呗。
我闭上眼睛继续睡,几秒之后,我起床。
反正睡不着就到楼下花园走走吧,就走走,我告诉自己,走啊走脚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也走到了客厅。
导演已经走了,就剩她一个人,半靠在沙发上,等着灯影不知道在想什么,侧脸沉思的神情真是迷人,又有一点点怅惘的意味。
我暗中观察了一会,犹豫了好几秒,转身想走的时候,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句:“你这只小老鼠怎么专挑晚上出来?”
我鼓一鼓脸颊,转过身走进去:“您能不能叫我名字,别老小老鼠小老鼠地叫我。”
“呀,不高兴了?”她侧一侧身,笑着凝视着我,“对不起啦。”
也没不高兴,也不需要道歉啦。
我抿住笑意,坐在她侧面的沙发去:“这么晚不睡觉,对年纪大的人不好吧?”
她微微眯眼盯着我,似笑非笑的,我感受一股无言的压力,忍不住抿抿嘴,离得太近,我看得清楚她肌肤的质地,精致而白皙,那仅有的纹路反而更增加的她的魅力。
到底是哪个医生啊?
这技术实在是太高超了。
想着想着我就问出了声。
夏云湄眼神变得有点深,唇线绷紧。
我的心咯噔一声。
她忽然探近身捏我的脸:“懂不懂尊老啊,懂不懂?这是可以直接问的吗?”
我边笑边躲:“哎呀,哎呀我这是赞美,赞美你懂不?”
她捏我的脸还不够,将我拉过去,轻轻地打了下我的屁股,我的脸红了:“哎哟,要,要爱幼好吗?”
“三十岁不算幼,我才是老!你要尊老!”
我笑得几乎歪到在她身上:“好啦好啦,我错了!我们扯平扯平!”
……
有一瞬间我们靠得很近,她四目相对,她弯了弯唇,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将我放下,气氛呈现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早点睡吧。”她走了。
我好像刚刚尝到暧昧的甜味,可更快地,却有一种轻柔的悲哀朝我袭过来,包裹着我。
夜很深,如同我的心情。
隔了几天,别墅里要举办一场派对。
我也必须要参加。
夏云湄让人来给我打扮。
管家和我早已熟悉,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对我之前的T恤短裤拖鞋做了一番点评,然后说:“童老师,女孩子该打扮还是要打扮一下的。”
我:“……是是是。”
造型师给我挑了一件简单的一字肩小黑裙,化妆师给我化了妆,最终效果管家都点点头,笑眯眯:“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我无语,衣服这么贵,化妆师又这么厉害,再丑的人都会好看的。
我拎着裙子在穿衣镜面前摆来摆去,不很确定地问:“真的好看吗?”
得到都是肯定的答案,我才放心了。
晚上九点半,派对已经开始了。
热闹非凡。
大概邶城“上流社会” 里大部分有名有姓的人都来了吧?
我举着杯子,站在略高的位置,环视一圈,绝大部分的人都不认识,还不如自助餐上的美食吸引我。
我有意识地找了好几圈才看到夏云湄,其实她也不难找,她不可能是人群里最年轻最漂亮的,但一定是最过目不忘的。
我远远地,静静地望着她,不知为何,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惆怅,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大概是看她太久,她有所感觉,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第一眼她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像是一种反射,第二眼她才真的望过来。
仿佛这时候她才看到我的位置,看到我的样子,看到是我在看她。
她似乎上下打量了下我,然后笑意缓缓加深,点了下头。
我脸颊烧起来,喝了一口酒掩饰,再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旁人拉着说话了。
我想了想,也加入人群里。
这种场合,太安静也不行了,热场寒暄的本事不用太厉害,只用加入作倾听状就行。
我本来有意朝她的方向走去,可不知怎么的有些犹疑,还是她招手叫我过去。
我看着她身边的人,脚下还在迟疑。
还是她端着酒杯过来。
与我说话。
“小童,你今晚很可爱哦。”她笑着对我说。
我的脸颊瞬间爆烫,视线也躲避着她:“……化妆师太鬼斧神工了,简直化腐朽为神奇。”
她笑起来,有些年纪的女星笑起来会有些注意,因为多少会担心自己的状态,可她丝毫不以为意,笑得潇洒,眼角纹路散开,却无比迷人。
我的心怦怦乱跳。
她的身段极其好,线条流畅紧致,礼服在她身上比超模更有魅力。
超模可能更像精雕玉琢的美人,而她是温柔的,生动的,迷人的,潇洒的,有一种经历岁月后才有的颜色,非常吸引人。
越来越多的人上来与她打招呼。
这是她的场合。
我应付不了。
我悄悄退了主战场,去偏厅休息一会,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我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
一见到她我脸色骤变,面对面撞上,几乎没有避开的空间。
她当然会来,这几年她发展得很好,也是新生代里很有名的导演了。
对方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打量我,迟疑地问:“童?是你吗?”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
“哎哎哎,你怎么在这里?”她绕到我面前拦住我,“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不好?”
我的上牙略略磨着下唇,不想跟她说话,径自朝前走。
“干嘛呀?”她拉住我的手腕,还在笑,“所以你现在是直的还是弯的?”
我咬紧唇,侧眼看她,甩开:“走开。”
我跑开了。
看到她,我就想起之前那个无比愚蠢的自己。
我抹了抹眼睛,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昨晚不好意思……”她那时说,“不过我知道你是直的,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
等我鼓起勇气再去找她,却听到她和另外的人说:“那个小编剧?她有写出什么东西吗?说不定还会让我拍她写的剧……我当然不是认真的啦,拜托,人家直的好不好?珍惜生命,远离直女!”
……
眼泪越流越多,我蹲了下来抱住自己。
其实被否定不只是我的心意,她连我整个人都否定了。
我那时真的气不过,暗暗下定决心说我要写出超级有名的作品,让她看看,狠狠地出一口气。
但是现在我还是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笑话。
我爬到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一直无声地流泪。
在这之前,我一直撑着没哭,可此时悲伤慢慢地渗入了自己的骨髓里,我的人缓缓地缩小成一团。
我这四年到底做了什么?
写了什么?
好不容易参与了一部作品,还被拖欠稿费,同个项目的编剧都结算了,只剩我一个人,追诉好几次,都有理由推脱。
我不敢得罪,怕以后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再三恳求。
我已经毕业八年多了,在邶城连一个过得去的租处都负担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睛都肿了。
昏昏沉沉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坐在我床边,轻声地问我怎么了。
我一边捂脸一边流泪,泪眼模糊中,看到了夏云湄的脸。
“……我总是在想,我能不能在邶城这里活下去呢?我还能写下去吗?我还有能力凭借编剧的能力获得成功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呢?谁欺负你了吗?”
听到这话,我眼泪落得更凶了。
很多人欺负我啊。
甲方不给我结算费用。
那个女人事隔四年还在扎我的心,我也没能为自己争一口气,归根到底是我太逊了。
我喉咙像被刀子刺伤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她温柔地凑近了我一点,抚摸我的头,“哭成小花猫了!”
我侧趴在床上,所有的心里话涌出来了,包括哪些心里最里面最不好意思讲的。
“我知道我最近的心理状态不行,我有想过去找心理医生,可是他们好贵啊,一个小时要八百块,我觉得花了这个钱我可能更抑郁……”
“我怎么那么没用啊,我连看心理医生的钱都没有呜呜呜呜呜呜……”
“我好孤单好孤独……”
我觉得我哭得太丑了,我捂住了脸,哭得头晕眼花的时候,听到夏云湄的轻笑声,我能感受到她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
我知道我遇到的困难可能在她的世界里根本不值一提,她也没有嘲笑我。
我的哭声渐渐停止,抹着湿润的眼角,抽抽噎噎地望着她。
从我含泪的视野里,她的眼里似有星光,给予人力量和勇气的星光。
我喃喃地问:“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我,也会好起来……”
会好的。
她握住我的手心,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渐渐蔓延至我的全身。
我的眼泪再度滚落下来。
这暖意如此真实。
可……
“童,一切都会好的。”她靠近,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闭上眼睛,思绪陷入混沌。
等有意识的时候,眼睛涩得睁不开,强行掀动眼皮,扶着脑袋,睁开是白花花的刺眼的阳光。
“哎,哎哎,没事吧?醒过来了?”有人声。
“小姐,看你快中暑的模样,你没事吧?”
“……刚才你就坐在这椅子上……”
喧嚣的人声和车声撕开我的耳朵,灌了进去,我如梦初醒。
我在哪里?
我根本不在夏云湄的别墅,我根本没有……
我这是在……
我慢慢起身,回头看一看,啊,我才刚刚从地铁站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猜中的小可爱呀?
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和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