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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番外一 天下三绝(上) ...

  •   天下有三绝,李迳年的剑,寒月潭的水,刘士靖的笑。
      不晓得甚麽时候儿开始,江湖上有了这麽一个古怪的说法。
      李迳年的剑,自不必说,能学贯昆仑蜀山两派绝技,又怎是庸碌之辈。江湖上见过他舞剑的人都说剑如其人,他的剑法刚直威猛,自有一股凌厉傲然之感。蜀山一脉到他手上,已是鼎盛时代。况且李迳年的剑一旦出鞘,见血的时候儿都是斩杀大奸大恶之人。是以李迳年的剑,是江湖正义和良心的化身。
      这个,刘士靖没见过,不好说。
      寒月潭的水,传言极多。说是有缘人能见得那一湾碧泉尽赤。但见过的人,终究是一个也无。听说还与个甚麽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有关,真是好笑。也许寒月潭的水,是江湖浪漫与飘渺的梦幻。
      这个,刘士靖就当稗官野史那麽听个乐呵,无聊嘛。
      自然是无聊的。
      江湖生活是甚麽?
      没入江湖的人都以为是仗剑天下快意恩仇,其实不是那麽回事儿。
      这里有门派,有恩怨,有勾心斗角,有笑里藏刀。
      而且,入了江湖的门,除非死,否则是退不出的。
      为甚麽天下三绝里有刘士靖的笑?
      因为他第一次行走江湖杀人时,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双眼带着不甘与愤怒死去时,自个儿一时不晓得做甚麽表情为好,于是就笑了。
      从此以后,只要杀了人,他面上都不可抑制的露出笑来。
      别人都说是艳冠天下的一个笑,但却带着扑鼻而来的死亡讯息。是以刘士靖的笑,是江湖邪恶并着黑暗的味道。
      刘士靖自个儿当然是看不见的。谁会没事儿身上带着个铜镜,杀人时拿出来看看呢?
      是以刘士靖自以为他还是少笑的好。
      不过这样儿一来,他笑的时候儿倒真是杀人见血时才会有的了。于是“刘士靖的笑,阎罗王的刀”就这麽出来了。

      李迳年不太在意这些,他心里想的极单纯,天下武学本该是同源,甚麽通天、蜀山、昆仑,也不过是修习法子不同罢了。若能将三家武学合而为一,定当是集大成者。
      其实江湖第一侠客的心思也简单。
      学武为甚麽,惩奸除恶,扬善立美。
      这恰恰是刘士靖最不屑的。
      两个人彼此从未见过,江湖上传三绝传得多了,说书先生大嘴巴念得多了,难免会将这两人放在一起比比。比来比去,武功自然不好定高下,但人品可有天壤之别。愈发显得李迳年傲雪凌霜,而刘士靖如尘泥污秽了。不过两人听了也不过笑一笑。
      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放在一起也不过是他人饭后谈资罢了。

      那年刚入冬,刘士靖收到南宫家的信,说请他去看看。
      刘士靖的性子轻慢,能和他做朋友的少之又少,南宫家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虽则觉得麻烦,但还是去了。
      其实也没甚麽,不过是南宫家的大小姐的死了。
      其实死了也没甚麽,就是死得挺难看的。
      脸没了。
      不不不,不是脑袋丢了,是脸上的皮子不见了。
      刘士靖笼着白狐裘蹲下来,眼睛一斜漫不经心道:“中毒死的…吧。”拿出手帕来抱着手指头在头发丝里翻来翻去,隔一阵指着一处道,“就这儿了。”
      南宫家的少爷皱起眉头来,看着妹妹隐隐发青的那一块头皮:“这般灵巧的心思,会是谁?”
      刘士靖起身就着蜡烛把那帕子烧了,拍拍手懒洋洋道:“令妹这毒中了得有一段日子,不然也不会悄无声息就发作。”说着瞅眼一侧梳妆台上大大小小各色银钗。
      南宫少爷还是满脸困惑:“这些银钗都不曾变黑啊…”
      “要麽就是有毒的那把凶手拿走了…”刘士靖打个呵欠,“要麽就是下个不会让银钗变黑的毒,这也不是没人能做到。”
      南宫少爷愣了一下:“唐门?”
      刘士靖拉了拉狐裘领子将脸埋进去:“唐门要杀令妹,没有道理。”
      南宫少爷想一想也是,唐门在蜀中,历来与南宫家没有过节。
      刘士靖看着他愈加迷惑的脸拍拍袖口,拢了拢袖里的小暖炉:“除了唐门,不是还有个更厉害的下毒的麽?
      南宫少爷变了脸色:“毒王?!”
      刘士靖摇着头出去了:“我可甚麽都没说。”
      听着身后南宫少爷深深的叹气声,刘士靖加快脚步回客房去了。

      晚上有点儿难眠,大约是比起平心崖来,这儿空气里少了点儿山顶清冽的风。有点儿难言的闷,刘士靖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出门溜溜。
      站在院子里左右看看,颇为中意墙角那棵树。这就点地跃上去,选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再拿出怀里的梅子酒喝了一口,啊,落雪之后看月亮果然很好…
      没感叹完,已经觉察有人进了这个院子。
      没有提灯笼,脚步颇为迟疑的模样,应当不是南宫家的下人才对。
      刘士靖斜了一眼,见个瘦瘦高高的影子进了院子,立在自个儿屋前举起手来想敲门,却又放下去。再一抬手,却又放回去。来来去去犹豫好几回,高高低低手上下甩。
      刘士靖叫他折腾得有点儿腰疼,忍不住挑着眉头道:“你到底敲不敲啊?”
      那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四处打量,终于举目望向树梢:“可是南宗刘士靖?”
      刘士靖翻个白眼:“你谁啊?”
      那人笑了一下,月亮在他面上投下阴影,看不清脸:“在下于南宫家做客,略懂医术——”
      刘士靖从树下跳下来:“药王?”
      药王笑笑:“江湖上朋友谬赞罢了。”
      刘士靖看看他:“有你在,那小妞儿还死了?”
      药王的笑顿了顿,颇有丝无奈的化成叹息:“大约就是因着我,南宫小姐才…”
      刘士靖翻个白眼:“那你找我做甚麽?我一不是下毒的,二不是能解毒的。”
      药王轻声道:“还请南宗或者无极门不要管这事儿。”
      刘士靖一怔,随即眨眨眼睛:“我何时说过要管这闲事?至于无极门,嘿嘿,那是另一码事儿。”
      药王淡淡笑了:“如此最好。”
      刘士靖耸耸肩,从他身边儿过了,走了一步却又回过头来道:“诶,毒王是你师弟?”
      “是。”
      “他下的毒吧。”
      “…”
      “也不用不好意思,刚不答应了我当不晓得这事儿麽…”刘士靖歪歪头,“不过我不喜欢甚麽都不晓得就被糊弄过去的感觉…你说是不是呢?”
      药王愣了愣,苦笑一声:“刘士靖的笑,阎罗王的刀。如今南宗还没笑,我已觉得招架不住了。”
      “那是因为你良心还在。”刘士靖拍拍他胸膛,“说吧。”
      药王踌躇着讲不出话来,刘士靖借着月光打量他一阵:“你年纪看着也不小了,说个话还不利索的?”
      药王面上哭笑不得:“这…”
      刘士靖将手里的酒递过去:“喝吧,稍微醉一点儿,能有勇气说实话。”
      药王犹豫一下,刘士靖眯起眼睛道:“怕甚麽?有没有毒你还不晓得?”
      药王失笑,接过来谢了,仰头干了一口。
      刘士靖歪着头看他:“说吧。”
      药王长叹一声:“那毒并不是江湖以往有过的,我估摸着是师弟新做的。”
      刘士靖点着头:“这非得你们这种朝夕相处过的人才明白。”说着拉他往边上游廊椅子上坐了,“再喝点儿?”
      药王便又喝一口:“师弟是不喜欢她的…可我真没想到他竟真要了她的命…”
      刘士靖想了想:“虽说绕口,可我也算能听明白…”这就眯着眼睛看他,“他不喜欢南宫家的小姐,那就杀呗,你干嘛这麽愧疚?”
      药王一怔:“不喜欢就可以杀人麽?”
      刘士靖大笑:“自然,不喜欢就随心而动,喜欢了亦然。”
      药王定定看着他的脸:“天下三绝,刘士靖的笑…如今我看见了,是否该死了?”
      “我只是觉得有趣才笑,你想太多了。”说着起身进屋去,留下句话来,“酒送你了,酒瓶子洗干净了房门口就成——”刘士靖收敛笑容,“不过你是不是该想想,他为甚麽一定不喜欢那个女人呢?”
      药王还在想那个笑,压根没听见去。

      第二天刘士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开房门并没有看见自个儿的酒瓶子,也就耸耸肩不在意了。转出院子看见个长身男子,还没说话,那人拱手:“南宗有礼。”
      刘士靖噗嗤一声就笑了:“药王,昨儿晚上没看清,现在看,倒是风流雅士一名啊。江湖上药王已是成名的人物,不过看着却比在下长不了几岁…当真是丹药吃的多,驻颜有术啊。”
      药王面上有丝尴尬,只好呵呵两声。
      刘士靖瞅了一眼走过的南宫家下人正在窃窃私语,也就挑眉道:“我往前厅跟南宫家辞行,你来不来?”
      药王点点头,愁容满面,倒也没在意那些下人。
      南宫家虽说怀疑毒王,但药王是南宫家座上客,总不好当面议论。刘士靖一路走进前厅,自然听见不少窃窃私语。
      到了堂上,刘士靖还没开口,药王先抱了拳:“在府上叨扰多日,这就求去。”
      南宫少爷有点儿拿不准他是甚麽意思,不由抬眼来看刘士靖。
      刘士靖眯着眼睛不置可否,药王低声道:“府上蒙此大难,在下心中不安。有些许线索,愿探寻一道。”
      南宫少爷便道:“怎好劳烦药王?”
      药王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也许能找到,也许…一无所获。”说完竟不再多言,拱拱手自去了。
      南宫少爷愣了愣,转头看着刘士靖。刘士靖似笑非笑伸个懒腰:“我也该走了,再不回去,平心崖的花儿该谢了。”
      南宫少爷送他出来,立在大门前似乎有话说,却又期期艾艾的开不了口。
      刘士靖搂着他肩膀:“有话想问我?”
      “昨儿晚上你和药王…”
      “昨儿晚上喝酒来着,说了甚麽做了甚麽也不太记得了。”刘士靖耸耸肩,不等南宫少爷回话,上前接过南宫府家丁手中的马缰,翻身坐稳扬长而去。
      南宫少爷叹口气,也只得回去了。

      刘士靖边走边笑,边笑边走,一路回了平心崖,刚刚进门,程渝便把酒送上来。刘士靖接过来喝一口才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你家颐儿子呢?”
      程渝跟在后面轻轻笑:“和五公子玩儿着呢。”
      刘士靖哦了一声:“五儿今儿练剑没?”
      程渝顿了顿:“这时辰尚早…”
      “那就是没有。”刘士靖眯眯眼睛,“先让他玩儿吧,玩过了叫他来厅里找我。”
      程渝无奈,只得去了。
      刘士靖坐在平心崖的宅子里,听着叩门正想说“儿子进来”,却是程渝的声儿,言说李迳年拜会。刘士靖诶了一声,手里梅子酒将将抬起来,喝不是不喝也不是,转过头去,恰恰看见墙角的一朵梅花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宗北侠的JQ啊...很多看官想看是吧...某L说都哪百年的老黄历了,你们真的想看?真的想看?真的真的想看?奸笑~~~~~~~
    今儿还有两更呦,不要没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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