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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马车将将停稳在秦府大门处,秦宣文翻身下马正准备扶一把自家妹妹,好趁机会哄她不要把刚刚城门外的事情告知阿娘。

      只是那才刚刚伸出去的手,才来得及摊平。他那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就被琼枝瑶林迭声的两道惊呼给吓了回去。

      一道香风闪过,他抬眼只见自家那一贯乖巧文静的妹妹,正从马车上提着裙摆一跃而下,而后拔腿朝着门内就是飞奔而去。

      秦宣文讪讪地收回手,自认为不着痕迹地将手心在腰间擦了擦,借以擦退刚刚晾在风中的尴尬意味。

      这才故作玩笑般开口道:“娇娇儿看样子身子已是大好了,哈哈,你看她,连车登都是不需要了,哈哈哈......”

      “子砚,你说这场景,是不是就是乳燕归巢?看来娇娇儿着实是想念阿娘了!”

      秦宣文满脸笑意的,朝身旁一言不发的袁定朗搭话。只是在见到他那双目圆睁,一脸吃惊的表情后,到底是目光一冷,自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悦来。

      他令侍从将马驹牵走,抬手重重拍了拍袁定朗的肩头,颇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子砚,你为何这样看我家妹妹?而且我今儿怎么冷眼瞅着,我家二娘一副不大想搭理你的样子?”

      声调再度低上几分,此时的秦宣文语调已是夹上一丝威胁,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干了什么事?惹了她不快了吗?”

      其实面露吃惊一事,倒也怪不得袁定朗。

      毕竟自他与秦氏兄妹几人自幼相识起,在他印象中,秦菀贞一直是个娇弱温和的女郎。

      她是世家精心培养的女郎,是行走间身上环佩都不会发出丁点儿声响的贵女,是惯爱柔柔弱弱地笑着,轻声细语的性子。

      这乍然见她先是在城外时公然出声维护一个陌生男子,又是在秦府门前做出跳车这样的举动。

      这一时惊讶下,才令袁定朗一时忘记要保持他一贯的温和笑意了。

      这会儿反倒是被秦宣文这样一声质问,才令他的神智瞬间回了笼来。

      “啊!想来也是!毕竟二娘很少离家这般久,又是刚刚大病初愈。想是因太过思念伯母,这才比往日活泼一些!”

      袁定朗脸上再度挂起那温和的笑,顺着秦宣文的话语就是连忙找补。

      他一手习惯性地想去展开手中折扇,作风流姿态摇上一摇。只是待摸了个空时,才反应过来已是深秋时节,他那折扇不合时宜已是收起来了。

      颇有些尴尬地将手拢回袖间,他眼角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自责之态,满脸尽是羞愧地说道。

      “至于惹二娘不快这事,想来是二娘在庄子上生病,我却因着这连日来的雨,使得往庄子上的路不便于行,没能去探望的缘故。”

      “其实也是怪我,明知道伯母的身子不便远行,伯父又是公务繁忙。二娘年岁还小,这才及笄不过许久,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我却没能去探望她。这次是我太不关心她了......”

      这话中话,秦宣文这样的耿直性子自是分辨不出。反倒是顺着他的话,叹道。

      “也是,你的身子说实话,也是太差了些。不是我说你身为男儿,这身板还是得好好练练。”

      “你看看我,若不是正好那段时日被太子调去身边,陪他入山祈福了,我定然是要去陪着娇娇儿的!”

      说罢,他还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及袁定朗的臂膀。

      力道之大,令袁定朗倒是一时分辨不出,他喉头那口咽不下的铁锈味,是被他拍出来的,还是被他那句“随太子去了”给气出来的。

      而秦宣文越想越觉得,娇娇儿生气应是因为没人去庄子陪他。因而他又是朗笑两声,再度拍了拍袁定朗的肩头,笑道。

      “子砚啊子砚,枉你也是备受盛京上下推崇的风流雅士,据说迷倒了不知多少世家贵女。怎得连这点小女儿的心思都不懂?”

      “你没去探望娇娇儿,这事啊,的确是你有错在先。”

      话才说到一半,秦宣文就眼尖地发现正从府内快步走出的仆妇。

      猜想定是他阿娘着人来唤他了,便也不再耽误,一面朝府内走去,一面冲袁定朗挥手笑道。

      “子砚,今日累着你了。你且先回去,娇娇儿性子一贯好,等我回头好好哄哄她,过几日,过几日再寻你来向她赔罪!”

      目送着秦宣文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袁定朗转身朝着街口行去。他背板挺得笔直,虽是身形瘦削,但整个人就如同兰竹一般显露着君子之风。

      即便是身上衣衫遭了污损,那路边的行人见了他仍是忍不住在背后赞上一声,好一副芝兰玉树之貌......

      待到回了袁府,他对着袁母的关切视线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一路缓行回了自己的院子,面对那匆匆迎上来的侍从,袁定朗轻声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屋里留挽风伺候就行。”

      只是待到房门被那退下的侍从带上后,袁定朗的脸色陡然之间变得阴沉,他眼底的柔和笑意消失殆尽,转而被阴鸷晦暗填满。

      他站在屋子的阴暗处,展开双臂,由着挽风为自己更衣。

      低头看着正抬手为自己解腰带的侍女,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在眼中逐渐变得虚幻,一双素白的手在他眼底晃来晃去,不知怎得就与秦菀贞那张皎白的脸汇在一处。

      那抹白晃得他心底的燥意似秋日的野火一般,混杂着被那纵马之人,被秦宣文的言行带来的屈辱感,终成燎原之势。

      袁定朗再难忍耐!

      他一把揽过那女婢的腰肢,将人往身侧的床榻上一丢,敞着刚刚随腰带落地而散开的衣襟便压了上去。

      待到那照在案几上的窗棂印记随暮色消退,帐子里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袁定朗双目微阖躺在玉枕上假寐,听着身旁之人起身整理时发出的细碎声响,他舒展了脊背,发出一声惬意叹息后,这才冷声吩咐道。

      “收拾仔细些!今晚不必过来伺候了。”

      正抬手整理兜衣的手因这话猛地顿住,挽风脸颊处的红晕迅速褪去,她闭眼拂去心底角落处的旖旎,低声应道。

      “是,郎君。”

      而后也是缓缓沿着从袁定朗的脚边,自床内爬下,跪坐在床脚处够来散落一地的衣裳,一件件继续整理着。

      做完这些事,挽风微颤着双腿站起,正打算轻声退到门外去。

      原本假寐的袁定朗却是猛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冲她吩咐道。

      “你去寻管事,问问给秦家备的礼如何了?”

      “若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去正屋告诉夫人一声,就说是时候该将定亲的事情提上议程了。”

      “是,郎君......”

      房门被挽风轻轻带上,注视着刚刚迎风摇晃了几下的烛火,袁定朗手指轻捻,唇角挂起一抹笑,心道。

      “娇娇儿大了,该是时候将这事儿彻底定下来了......”

      与此同时的秦府之中,徐氏也是一面散开头顶发髻,一面冲身后正在秉烛看书的秦父说道。

      “娇娇儿年初时就及笄了,当时你说她还小,还舍不得,拦下了袁家正式定亲的请求。”

      “现在又快年末了,我估摸着,他家该是又要上门提定亲一事了。你倒是说说,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回头我也好有个准备。”

      其实徐氏原也没念着这事,只是今日娇娇儿回来之后,不知怎得,竟是刻意提了一句,说是如果袁家来提她与袁定朗的婚事,劳烦她这当阿娘的一定别轻易允了。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以为是娇娇儿年岁大了,恨嫁了。

      可她偏偏又说别轻易允了,又言里言外的意思,都是希望他们这当耶娘的,一定要看人看仔细些。这才让她心中生了疑窦,该不是娇娇儿在外头,听着什么关于袁家不好的传闻了吧?

      徐氏自己本就是开国三公之一,抚国公府,这一辈的独女。当初她与秦平显的亲事,就是她阿耶与阿娘千挑万选之后才定下的。

      她这半生,也的确因着这桩好婚事,过的无比惬意。夫君敬她爱她,家中别说妾室,就连一个通房都是没有的。

      她当然也想自己的女儿,能够拥有同样的幸福。只是菀淑那边,眼瞅着嫁入东宫,已是不成了,她这希望,也就只能是寄托在娇娇儿的身上了......

      秦平显闻言,搁下手中书册,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今日在宫内遇到了刚刚奉旨回京的沈谦,陛下玩笑似的说了句让他趁着沈谦在京,务必好好教导一番他。

      这样的话,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毕竟,一个是当朝风头正盛的武将,一个是掌管户部的文臣,还是东宫太子妃的父亲......这后头的牵扯,陛下不可能没有想过。

      想到这前朝后宫之间的千丝万缕,他自是明白,这看似平静的水下,实则是波涛暗涌。

      秦平显想到这段日子以来,陛下在前朝对三皇子多有重用,甚至隐隐有了赶超太子之势。

      难道,此时急招沈谦回京,并非只是为了北蚩议和一事,而是另有盘算不成?

      所以,他这会子虽是看似在看书,实则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陛下此话到底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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