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莫问》非言非默

14、第十四章

　　托尼这次总算没有让卡洛斯失望，两天后，卡洛斯就在他目前落脚处的地下室里，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

　　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被两个高大的保镖拖着拎进来，按在地下室中间的椅子上，然后取下了他脑袋上的黑头罩。

　　“卡洛斯先生，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老席，林默的代理人，也是这笔生意的中间人，在看清楚绑架他的幕后主谋是谁后，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他心中“咯噔”了一下，知道今天要糟，面上却不显，很诚恳地说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间人，就算你抓了我也不能让失败的任务有什么起色，最多我再帮你找个高手继续这个任务。”

　　作为一名特殊行业的普通的中间人，老席向来很小心，努力提供让两边的客户都满意的服务，唯一让客户不满的恐怕就是前两天林默宣布失败的那个任务，客户不能接受失败，甚至还提高了报酬希望林默能够继续，老席不明白一向爱钱的林默这次为什么突然视金钱如粪土起来，不但严词拒绝了雇主的要求，还对他换人的意见也表示了反对。

　　老席也爱钱，当然肉痛那笔佣金，他不比林默，开销大危险多收益也高，他就赚个牵线的辛苦钱，偶尔卖点消息搞点小玩意，这样的大客户他很舍不得推给别人，不过他清楚梵家不好惹，连林默都在梵景文手里吃了亏，对林默预测的如果梵景文知道是他在中间牵线要把他沉太平洋的话深信不疑。

　　钱再好也要有命来花，所以他考虑再三还是接受了林默的意见，打消了换人的念头，把定金退了回去。在他刚刚退还了双倍定金后就遭到了雇主的绑架，还见到了幕后老板，就算是傻瓜也能知道这次绑架是和那个任务有关了。

　　林默和卡洛斯的恩怨老席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却对过程知道一二的，这些年来林默给卡洛斯找过不少麻烦，卡洛斯同样也让林默吃过不少苦头，如果他早知道这个任务的幕后老板是卡洛斯的话，他肯定不会接这个任务，就算接下了也绝对不会让林默去完成。

　　不过他突然想到一开始来找他的雇主指明要让林默去完成这个任务，就知道这件事恐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一个在设计林默的阴谋。

　　借刀杀人吗？卡洛斯难道是想借梵家的手干掉林默？老席略一思考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当然，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普通的中间人？”卡洛斯听到他的话微笑起来，此时的他，穿戴得体，举止彬彬有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很像一名知识渊博的学者，神色间根本就看不出来传说中该有的嗜血残忍，“席先生觉得一名普通的中间人能够一见面就认出我来吗？”

　　卡洛斯不是娱乐明星更不是大众情人，虽然声名赫赫但是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所以他才这么反问了一句。

　　“卡洛斯先生说笑了，您知道我是靠什么吃饭的，所以能够认出您来一点都不奇怪。”老席的脸上依然堆满笑容，语气恭敬表情谄媚，背上却开始出汗了。

　　“我想我们不需要绕圈子浪费彼此的时间，我有个小小的忙需要席先生帮忙，希望席先生不要推辞。”

　　“能为卡洛斯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

　　“我想面见林默，希望席先生能够帮忙安排。”

　　卡洛斯的话一出口，老席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他就知道卡洛斯是冲着林默来的，只是卡洛斯怎么知道他和林默的关系，还是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

　　“卡洛斯先生，你肯定知道林默一向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像我这样的中间人真的没有办法见到他本人，我和他一直是在网络上联络的。”老席这么说的时候心中依然存了侥幸，他和林默的关系的确比中间人和下家之间的关系亲密一点，但是他没有对别人提起过，林默肯定也不会对别人提起，应该没人知道这一点。

　　一般来说，中间人只负责给上家和下家之间牵线，上家是需要特殊服务的各类买家，从大人物到普通人不等，下家则是提供各种特殊服务的专业人士，杀手、盗贼、间谍、赌徒等等应有尽有。

　　一个合格的中间人需要做的就是为买家联系到能够完成任务的合适的专业人士，但是也有一些买家会在下单时指定执行人，比如有人雇佣杀手的时候喜欢指定由排名多少位的杀手出手，当然排名越前面的杀手雇佣金就越高，中间人通常是按雇佣金比例收费，收入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林默的任务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当时买家指定他来执行。老席那时候还暗暗欣喜了一把，林默是个很麻烦的独行大盗，他只对麻烦的东西感兴趣，意味着麻烦来找他的时候要比旁人多得多，所以要他出手的价格也就不是一般的高，老席的收入也能多一点。当然现在老席只能欲哭无泪，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麻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见他继续装糊涂，卡洛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一次笑了起来。

　　“明人不说暗话，席先生就算装傻也没用。托尼……”他对着黑西服的男子点了点头，“替我好好招待席先生。”

　　******

　　林默最近心情特别好，每天都仿佛生活在粉红气泡里，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那么甜蜜蜜，所以他接到那封邮件的时候心情才会变得特别糟。

　　那是一封很简单的邮件，要他做的事也很简单，除了那个签名，除了签名下面的那张图片。

　　“卡洛斯。”林默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邮件最后的那张图片。

　　那是一张动图，画面上先是飘下一张梧桐叶，然后掉下来一条胖胖的青虫，胖虫子扭了几下腰，开始啃梧桐叶。明明是无声的画面林默却仿佛听到了声音，那是啃食血肉的声音。

　　胖虫子的动作很快，才几十秒的时间，梧桐叶就全部落入了它的肚子里，然后胖虫子伸了个懒腰，趴下来开始睡觉。

　　很简单的一段动图，却让林默没法保持冷静，这张图片是他交给老席的，特殊情况下使用，要传达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危险”。

　　因为梧桐叶是林默的标志，被青虫吃进肚子里的梧桐叶意味着什么就不用说了。

　　现在卡洛斯的签名和这张图片一起出现在眼前，林默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毫无疑问，老席已经落入了卡洛斯的手里。

　　果然，接下来，无论林默用什么方法联系，都无法联系上老席，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封邮件。邮件上卡洛斯让他明天晚上独自一人去换人，过时不候，有任何意外后果自负。

　　明知道眼前是敌人布好的陷阱还会不会去跳？

　　这个问题答案因人而异，不过对林默来说，答案是肯定的。

　　林默自认天性凉薄，没心没肺，活了二十多年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屈指可数，不过那么有限的几个人，他一个都不想失去。他知道自己的麻烦有多少，为了不给朋友带去麻烦，除了不怕麻烦的那些人，比如林嫣，比如梵景文之类，他和朋友的联络一直都是非常小心翼翼，却没想到还是被卡洛斯找到了蛛丝马迹挖到了人。

　　事实上老席不仅是林默的中间人，代理人，也是林默的恩人，他不可能丢着他不管。当然，他也不可能傻乎乎地没有任何准备就单刀赴会，总要做好周密的准备才能做事。

　　老席不在，林默发现有些事做起来很不顺手，本来收集信息准备武器这些东西老席都能帮他搞定，现在这些活都得林默自己来干，而卡洛斯给他的时间却很少，不足三十个小时，林默没有联系其他朋友，他现在在明处，卡洛斯在暗处，与以前到处乱晃神出鬼没的生活不同，卡洛斯可以很容易就能监视他的举动，要是再给谁带去麻烦就更糟了。

　　当然他还有其他渠道，不过这是梵家的地盘，难保那些中间人与梵家没有关系，到时候他随便一个动作梵景文就能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他恐怕要后悔莫及，因为卡洛斯所谓的意外指的肯定就是梵景文，林默做起事来顿时缩手缩脚起来。

　　不过，有钱好办事，现代社会最让这些特殊行业的人士满意的地方恐怕就是现在消息的传递不需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用小纸条来传递，特殊行业的发展也在日新月异，早就有地下网络平台为交易双方提供服务，更有黑客骇客等等专业人士提供各种地区各种目标建筑的高清晰卫星图片，所以林默很快就摸清了交易地点的各种信息。

　　卡洛斯显然挑了一个好地方，那是一个靠近海边的废弃仓库，周围地势平坦，没有遮蔽物，只要派人占据了仓库制高点方圆几里都在火力压制范围里面，要想攻下来难度很高，再多的命都不够填。

　　或许海面是薄弱点？林默看着仓库离海边的距离暗自计算，算了一半才醒悟过来卡洛斯有人质在手，如果无法秘密潜入解救人质，最好还是乖乖照他说的去做，强攻是绝对不行的。

　　不过对于卡洛斯会不会遵照约定好好交换，林默没有半分把握，所以他还是要做好准备。

　　路线摸清了，交通工具不是问题，唯一的困难是武器。

　　林默受过专业的训练，能够使用各类武器器械，但是他不是靠这个吃饭的。以往他的任务中更多的是靠伪装，靠欺骗，靠技巧来达到目的，偶尔也会利用身体，比如像这次，暴力手段很少使用，大概只有找卡洛斯麻烦的时候才用得上，当初来Z城的时候计划是混入梵家，在火力方面明显是准备不足，到了这种时候他就头痛起来了。

　　地下交易平台上很多东西都能买到，但是真正的好东西需要渠道更需要时间等待到货，可惜林默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他不能等到明天晚上再行动，事实上明天上午他就准备动手，所以他的主意很快打到了梵景文的头上。

　　梵家有没有军火这个问题不需要多问，梵景文甚至连多功能的靶场都在自己家里建了一个，在枪械方面的收藏非常丰富，足够发起一场小型的区域战争。

　　反正梵景文的就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林默对自己准备光顾梵景文的收藏一点都没有罪恶感，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那天晚上，林默第一次一个人乖乖地睡到了辅卧，没有抱怨也没有偷袭，哦，其实偷袭还是有的，只不过地点换到了梵家靶场的武器装备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