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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长期被秋老虎笼罩的的南城,刚下了一场大雨,云层压得极低,马路上还残留着些许水洼。

      这场大雨,给南城带来了期待已久的凉爽。

      “哎穗穗,最近网上好些人都说自己曾经见到过不存在的人,明明是发小,最后他消失了,其他人却都说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说得神乎其乎的,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晚上睡觉就忍不住想到这些就只能缩在墙角里睡。”

      毛小糖叉掉电脑上黑色的论坛网站,莫名其妙冷得直打哆嗦。

      她立马往旁边认真敲键盘的年轻女人身上靠,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杵到她面前,语气惊恐浮夸:“你看呐!自从这件事情之后,我就时不时感觉后背发凉,像是有人对着我吹气。半夜睡觉也是,明明房间没开空调和电扇,却总是有一股风在我身边吹,凉飕飕的!”

      岁穗被她拱得直接东倒西歪,稿子是写不成了。

      她无奈地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伸手从毛小糖的办公桌上拿过遥控器,滴滴按了两下,空调风速变小。自己披着的长卷发不飘动了,那种毛小糖描述的凉飕飕的感觉也没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想起来对方说的晚上睡觉有人吹气一事,从电脑角落里翻出一个文件夹点开,认认真真地给对方科普:“卧室是非密封的,既然不密封,如果你住的楼层不是很矮,房子通风也不太差。那么就会有风穿过门缝,进入到卧室,撞到墙壁以后,反弹到人的脸上或者耳朵上,让人感觉到好像有人吹气。”

      毛小糖:“......”

      经岁穗这么正儿八经的科普一出,故事的氛围感顿时没了。

      毛小糖撇撇嘴,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因为她自己就曾有过这种经历。

      那是一个深夜,不到十岁的毛小糖在家睡觉,她的妈妈去了家附近的药店上夜班,只有她和父亲在。睡到一半的时候响起了一阵铃铛声,睡意模糊的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们家习惯在不出门时,给门把手上挂一串婴儿手摇铃铛,就像现在人住酒店可能会在门后放玻璃杯——真要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声响警醒。

      自己和爸爸都在家,铃铛响了,那就是妈妈回来了。

      可是妈妈的夜班应该会上到明早,怎么会现在回来?

      这么想着的毛小糖推醒了毛父,让他陪自己去黑漆漆的,没开灯的客厅给妈妈开门。两人一进客厅,却发现母亲并没有回来,铃铛手串也没动。两人正觉着奇怪,突然感觉多了什么。

      一转身,一只大金毛出现在客厅,眼睛还是血红色的。

      客厅中央有一把专属于毛小糖吃饭用的蓝色塑料靠背椅,这天晚上吃完饭,父女俩偷懒没收拾。

      下一秒,这只大狗就开始追着他们咬。父女俩绕着椅子转圈跑,逃跑中的毛小糖慢了,不小心被大金毛咬了口小腿,疼得哭出来。最后,涂了药,父女俩又去睡觉了。

      那天晚上,妈妈一直没回来。

      次日一醒来,毛小糖就把这件事到处说。她后知后觉地害怕,想起那只红眼睛的大金毛,爸爸也表示认同。

      可大学的某一天,毛家聊天毛小糖再次说起这件事情,毛父却说是她编的。和视频中那位up主讲述的一样,除了主人公自己,其余与之有关的人都像是被清空了记忆,说这件事是毛小糖记错了,是臆想。

      “可我记得很深刻啊,怎么会不存在呢?”讲完这一切,毛小糖信誓旦旦地竖起手指。

      正值编辑部午休时间,其他人都去吃饭了。

      岁穗唔了声,单手支着下巴,脸上白皙的软肉被挤压,毛小糖色心难耐,伸手摸了把,这么个大美人,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说不定真是平行时空呢。”岁穗嗔她一眼,这事她也看了,网上众说纷纭,其中有个关于平行时空的说法最吸引她。

      那人说,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和磁场作用下,原本平行线般不相交的两个平行时空会产生交汇,有交点。那么A时空的事物可能会出现在B时空里,共同发生。

      毛小糖半信半疑,还是不愿意动摇这是个灵异事件的心,追问:“那怎么解释后来我爸又说没这回事了?”

      岁穗漆黑的眼眸很亮,随口说道:“很简单啊,后来时空再次恢复平行,失去交点,那些曾经因为交点发生的事情不是也会消失,恢复正常吗?能记住的人是少数,就像你,像那个up主。”

      她说得有逻辑条理,毛小糖也有点被说动了,立马兴奋地猜想起平行时空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个成功的女企业家。

      听她畅想,岁穗陷入微微恍惚。

      她想到了梦中的那个男人。

      每次醒来两人干了什么都记得,却偏偏回忆不起来男人的脸,像蒙了层雾似的。只有那双深邃的眉眼,依稀有印象。

      潜意识里,他生得十分好看。

      “嘿,你又在走神!”毛小糖眼珠子骨碌一转,狡黠笑道:“该不会是又在想你那位梦中情郎吧?说说,昨晚你俩干啥了?”

      她故意咬重了“情郎”二字,岁穗脸颊发烫。

      大抵是从十八岁时起,她就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出现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其实说是男人也不太准确,应该算作青年。可大概是每次的梦境里,他总是静静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保持着最让她舒适的距离,温和地看着她。

      眉眼瞧着也不过比她大上几岁,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稳重感,那双清澈黑漆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数不尽的心事。

      岁穗总觉得,男人的眼睛里拢着无尽的哀伤。

      但不得不说,男人的眼眸极为好看,幽邃得如同最寂寥的黑夜,优雅安静,是色彩中最浓重的一笔。

      这应该是个好看的男人。

      应该。

      每次从梦境中醒来后,无论她如何拼命的回忆,只要醒了,她就会发现自己想不起来男人具体的相貌了。只依稀记得那双含着愁丝的眼眸,像是穿越了许多年的光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默,眉骨精致,薄薄的眼皮,睫羽纤长。

      其他的就好似蒙了层水雾,看不清,看不透。只潜意识里回馈的感觉,他是清隽好看的。

      就一个梦而已,被毛小糖这坏丫头说得这么暧昧。

      岁穗假意呸了她一声,眉眼灵动娇俏:“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就是个梦,跟帅哥对看了一晚上。”

      “嘁——”毛小糖做了个鬼脸,对她的言论非常不满,“告子曰,食色,性也。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对帅哥有点什么幻想不是很正常嘛。你们俩这样每天光看着,多没意思啊!”

      “要我说,你可得留意点,保不准这帅哥是你上一世的情,你们曾许诺过生生世世。于是他出现在你的梦里,然后某天,你们重逢了!!!”毛小糖浮夸地双手合一,露出向往的神情,“从此一见钟情,再续上一世的良缘.....”

      “这是多么感人的故事啊!我就想要梦见个帅哥,嘿嘿嘿嘿。”

      岁穗:“......”

      一个人影走近,岁穗的目光看向毛小糖的身后,略有惊讶,正要开口提醒毛小糖——

      “你这个脑洞,不写篇稿子交上来是不是太对不起你了,毛小糖编辑?”一道冷酷的男声凉凉道,“那就麻烦你明天早上发到我邮箱里。”

      声音落下,毛小糖浑身一僵,笑容骤然消失,见了鬼似地嗷了声,然后一下子挣脱捏在她后脖颈上的那只手,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李寒山,你过分!”

      李寒山冷哼一声,冲着岁穗点了点头,然后过去揪着毛小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人拉拉扯扯的,板着脸的李寒山拉着浑身都写满了不情愿的毛小糖,毛小糖总向她吐槽李寒山的各种规矩,说他管束着自己,哪里像小说中的青梅竹马。

      可当局者迷,岁穗这个旁观者可看得清。

      李寒山是喜欢毛小糖的。

      岁穗莞尔,重新打开文档后,她看着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字,陡然间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

      总感觉,她也是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

      ....

      “咱们家对门的住户都搬走不知道多少年了,你小升初那会就走了,一直空到现在。穗穗,要妈妈说,你现在是写稿子写得有点魔怔了,小说里的故事是不能当真的。”岁母边利落地包着饺子,抽空打量了岁穗眼,“你现在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该考虑下了。”

      每次提起这个话题,岁穗就头大,含糊几句,想像以前那样应付过去。

      可这回岁母却明显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你大姨那边介绍了个男孩子,这周末去见见,微信都推给你了,你们先聊聊。”

      岁穗欲再说,她就沉了脸,冷战不理人。

      吃晚餐时,岁母依旧没理岁穗,平常时会给姐弟俩夹菜,今儿只给弟弟夹了菜,话也只跟岁父和弟弟岁明说。

      岁穗佯装不在意,慢吞吞地吃着饭。不知不觉,盘子中的炸鸡腿只剩一个,弟弟岁明嬉皮笑脸地问她还吃不吃。

      许是刚才岁母的冷战也激起了心中的负面情绪,又或许是这种对话重复太多次,岁穗眼皮也没撩一下,语气带着点气性:“你吃吧,反正我说吃不吃,你都会要走的。”

      弟弟岁明没怎么在意地乐呵着夹走了炸鸡腿,岁母却不想惯着她。

      “啪——”筷子被倏地拍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没人招你惹你,你呛个什么劲?”岁母原本的好脸色也没了,指着岁穗的鼻尖:“好像所有人都欠你似的。”

      岁父刚下班,不知她们娘俩的矛盾,只看见岁穗无故对岁明甩脸色的。于是也严肃地教育她不要把脾气带回家,弟弟也是好心。

      岁穗鼻尖一涩,随后是冲天的酸涩,让她眼眶也跟着发酸发热。她咬了咬牙,憋回眼泪,第无数次重复道:“可我说想吃,他也会想方设法抢走的,我说想不想吃真的有必要吗?”

      你们哪次管了吗?

      “他前天还在家打篮球,砸碎了别人送给我的台灯,那是一个很好的朋友送的礼物啊,我为什么要给他好脸色?”岁穗指着弟弟岁明,声音中的颤抖几乎掩饰不住,“我不能生气,不能刺他两句吗?”

      岁母听完她的话,只觉得一阵火大。

      “岁穗,你都二十三岁了,还要为这种事情耍小性子?”岁母匪夷所思,然后看着岁穗倔强的冷脸点点头,“你生气没错,但都是一家人,什么气要生这么久,都过去了,你还耿耿于怀。”

      “人不能太小心眼。”岁父也说。

      眼泪汹涌盈眶。

      岁穗瞥了眼碗边吐了的一只鸡腿骨头,没忍住牵起嘴角笑出了声,这声笑嘲讽至极,岁父和岁母都看向她,空气中气氛一触即发。

      她垂着眼帘放下碗筷,随手拭掉眼泪,淡道:“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拿了包要走,岁母和岁父反应过来,厉声让她坐回去,岁穗没听。在出门的那一刻,岁母气得直接让她走了就不用回来了。

      岁穗站在玄关处,背对着他们。

      余光扫到岁母随手放置的护手霜,那是自己买给她的某大牌护手霜,两三百一只。也只有她买东西送给岁母的那段时间,岁母对她的好脸色和温柔会长久点。

      可这一点点的和颜悦色都叫她贪恋。

      从护肤品到首饰,无一不是昂贵的,可即便这样,好像她还是不如弟弟讨喜。

      小时候犯错,要挨骂。

      弟弟欺负她,她反击,两人打成一团,岁母和岁父看了,也只会将两人都斥责一通。即便,是弟弟先挑起的矛盾。

      她的解释,无人在意。

      岁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岁父说:“孔融让梨。”

      家中长辈说:“姐姐,该让着弟弟的。”

      弟弟岁明的胡搅蛮缠永远可以得到满足,而她只是想在冬日里吃顿火锅,却需要弟弟去缠着父母,才能达成。

      岁明可以在家里打篮球,她说会扰民,岁父岁母说,“没关系的,注意点。”

      小学时,岁明因为好奇羽绒服里是什么,剪破了前桌女孩子的衣服,因而赔了几百块钱。岁父和岁母也不过是无奈笑笑,说:“算了,他是个糊涂虫,不懂事,败家子。”

      同样的,也是小学。

      她却因为弄丢了交费找回的十五块钱,被训斥。

      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这样。

      多年后,这些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事情她仍旧耿耿于怀,再次问起岁母时,她说:“你是第一个孩子,我们在教育上多少会不对,所以对岁明的教育会改变。”

      那她是什么?

      是实验品吗?

      是练废了的大号吗?

      想到这个问题时,雷声炸起,紫色的电光从云层中劈下。

      下一刻,大雨滂沱。

      雨水从阴云中灌下来,浇了路上的行人们一个措手不及。狂风骤雨刮打得树影摇曳,偶有断裂的树枝轰然落地,惊呼声,急促尖锐的刹车声此起彼伏。

      岁穗下班就回了家,想着也近便没拿伞。恰好又走到了公园,除了树,也没个躲雨的位置。身上的衣裙早就被淋湿,尴尬地贴在皮肤上,透着刺骨的凉意。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正盘算着要不要在小孩子玩耍的小城堡里躲上一躲,一片阴影落下,头顶的雨水忽地停了。

      一只骨节冷白修长的手握着伞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患寡,而患不均。
    猜猜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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