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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遗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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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踢高点!再踢高点!”
“阿芫好厉害!”
江芷芫一个反脚将花毽又踢上了半空,随后以前胸接住,花毽减缓了速度,顺势而落,又被她隔着裙子以大腿接住,左右脚交替起落几下,利落地一个发力,花毽又一次飞上了半空。
江芷芫抬头,看着花毽越过头顶落向身后,她一个“单飞燕”后踢,脚底将花毽弹至半空,又落往前处,江芷芫以肩部接花毽,又将其颠起向足。
“紫姐姐!”江芷芫足部发力一个侧踢,花毽飞向等待已久的同伴。
“来了!”紫秋看着花毽飞来,一个侧身单脚接住,花毽再起,绕足一周,乖巧地落回了原处,再绕足一周,紫秋将足立起,本无落脚之地的花毽这次竟稳稳的落在了足跟处。
就如同紫秋在脚腕处拴了根绳子连接着花毽,不管她如何绕足摆弄,花毽或落足尖,或落脚背,或落足跟,或落足底,根本逃不出她的束缚。
“紫姐姐了得!这足下功夫越发精湛啦!”江芷芫看着也激动。
要论全身接花毽,世家子弟里没几个能像她这般熟悉,可这足跟接花毽后还能再次发力的绝技,自己练了几次也不得行,还得是紫姐姐脚部灵活!
王婉月双眸紧紧的盯着花毽在紫秋脚处翻飞,等着她将花毽传来。虽然自己脚力欠缺几分,玩不出这么多的花样,但在回主家前,她也与曾经的伙伴玩过许久,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花毽在平民中大范围流行,世家多爱蹴鞠,对以普通鸡毛做成的花毽还真看不上眼,整个女子学院之前就江芷芫和紫秋能玩的出手,如今再加上了个从旁支调回主家后一同入了学的王婉月。
紫秋眼眸一转,也没有提前提醒,一个侧踢腿“张飞翩马”,花毽就朝王婉月迎面飞去。
王婉月早有预料,一个跳跃双腿截住飞来的花毽,松开后又趁花毽未落地前踢中。
“婉月跳得好高!这都能接到!”江芷芫完全没感觉到紫秋对王婉月的刻意为难,依旧很捧场。
王婉月左右换脚踢了几个来回,虽没什么花式,但踢速之快令江芷芫有些羡慕,上上下下间都似有风声呼啸,花毽上由南诏国献上的孔雀尾羽也随之上下起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紫秋看着江芷芫目不转睛的样子有些生气有些憋屈,又开始嫉妒起来,希望江芷芫的目光直落在自己身上,甚至嫉妒到希望王婉月失次“手”,可就像紫秋的技术十分娴熟一样,花毽在王婉月足上始终未如她的愿落下。
“江姐姐注意了。”王婉月提醒道,随后中规中矩的将花毽传过去。
江芷芫看到她之前的跳起接花毽,也一时兴起,接住花毽后,来了一个跳跃单脚后接,踢高后又转身令其绕脖,一个“外落观蝶”完成,反脚又来一次,随后以头顶与脸侧接住,又续几个方才跳跃单腿后接的“单飞燕”,熟悉了一下脚感,想尝试一下平日里成功率极低的“双飞燕”。
简单踢两下平复一下心跳,江芷芫目光坚定,用力一踢,提、蹦、跳、收紧腰腹,双足快速连踢两次花毽,这个“双飞燕”算是完整无误地被她做出来了!
心一喜,气一泻,江芷芫就感觉花毽有些不稳,连忙一个“捞月”传给紫秋。
“太好了!你成功了!”紫秋接到花毽,脸上绷不住的为她高兴,嘴里还想夸,但是踢花毽最重要的就是专注力,连忙又禁了声。
王婉月也为她感到高兴,可是她天生嘴笨不太会说话,如今来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只有踢毽子的时候能令她有些许放松,心里想着等下要好好表现,竟也没注意这花毽什么时候竟飞向了自己。
糟了!!
紫秋将花毽踢出后,看到王婉月开小差的样子心知不妙,可踢出去的力道哪里还能收得回来?王婉月只感觉一阵风吹过自己的头顶,那花毽竟直接越过了院墙飞向了隔壁。
紫秋连忙跑到墙头,她是想看王婉月出丑没错,但她从来没想过要把花毽踢到对面去啊!
学院将入校学生隔开,男子为流水之南,女子于流水面北,南北交接处若有土地想接,则筑院墙隔开。
花毽起起落落,来来去去的,在人多处多有不便,若一不小心兴许还会伤人,只能找了个无人僻静处的角落。
别的女子担心靠近院墙会被误以为私会情郎,三人同行总不会误会了吧,就算被发现是在玩世家子弟所不喜的,认为是“蹴鞠低配版”的花毽,只要没有明文规定说世家子弟不允许玩此项运动,自然不会被惩罚。
江芷芫焦急的跑到墙边,伸出手堪堪够到墙边,但没有任何的借力点,根本翻不过去!
“怎么办!也不知道踢到了隔壁哪里!这可是姐姐出嫁前送给我的!”江芷芫又跳了跳,只能隐约看到对面景色,连地面也没见着,更遑论看到那彩色的花毽。
姐姐当初花费了无数心思,还特意寻了象牙做底,绸缎为绳,雀羽为饰,拜托了一位有名的匠人,这才制成。
如今姐姐待产家中,许久未见,今日万分想念,这才取了出来。平日里踢那些普通的花毽都未曾有事,怎偏偏今日竟将姐姐送的花毽踢去了隔壁?!
紫秋也着急:“我来试试!”
紫秋比江芷芫高出半个头,连续蹦了几次,地上景色能见一二。但她长期伏案做些绣活眼神不太好,近的倒也无妨,隔了这么老远,也没能看清花毽在哪里。
“不行,我眼睛看不清,上去没有用。”
王婉月都不知手脚该怎么放了,要不是自己没接到,这花毽能飞去对面?如今刚入学,好不容易结交到几个朋友,难道就要这么失去了?
王婉月本想爬树借力过去,可左看右看都不见树,本来是图个开阔地方便踢花毽,如今却让自己少了个解决办法。
“南苑有人在附近吗?”江芷芫喊道。
对面无人回应。
三人一时为难住。
紫秋看起来比江芷芫还着急,也不知是内疚使然还是懊悔使然。她腿脚了得,一个助跑,双手一够,扒在了墙上,左右探头,但平日里手上只用来做做绣活,那有什么力气,没几秒又掉了下来,拍着手上碎沙粒:“没见人。”
“这可怎么办?”江芷芫都快急哭了。
“对面没有人,那我们过去是不是也可以?”王婉月灵机一动道,“我去找个梯子来!”说着就要往外处跑。
“不行啊!借梯子肯定要问先生,院里不允许带这些,更何况还要去南苑,到时候你们几个人都要陪我挨罚。”江芷芫连忙拉住王婉月,她虽然心急,但也更在乎姐妹情,这种事情让姐妹们挨批的事,万不得已,她还是先不采纳。
这倒是点醒了紫秋,她灵机一动道:“借梯不行,我们做人梯总可以吧!我和王婉月下盘稳,我们两手搭着你踩上来,对面我们不熟悉,这样登高望远,我们先找找花毽在哪里,也方便拿了就回来以免久留,万一有人来了,回来也来得及。”
“我身子重,这会把你们踩疼的,万一手因此受伤了怎么办?更何况,我们哪里好私自让人见了样貌去……”江芷芫有些犹豫。
“我没有关系的,踩上来可以。”王婉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帮不上什么忙,目前听起来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阿芫,你以巾覆面就不怕有人看见了。”紫秋掏出帕子递过去。
“也只能先这样了。”江芷芫抿抿唇接过,咬牙准备一试。
可三个人都只想着怎么过去捡到花毽,却没有任何人想到过去后该如何回来。
江芷芫踩着人梯双手一撑坐在院墙上,心中发慌。她家速来家教严格,平日里哪里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
江芷芫左右望了望,确实没人,她赶紧四处巡察起来。
仅有一墙之隔的南苑里与北苑一样,皆是百草丰茂,离墙稍远三五尺的地方许是有人常走,地上稀疏了些,再往前连着一座曲折着悬于水面的平桥。
“紫姐姐,你可记得方才花毽大概往那个方向去了?”
“左边!”这个紫秋记得,“当时因为传毽,力道不小,估摸着飞出去会有七八尺的样子。”
七八尺!江芷芫顺着看去,那不正好是流水?!不会落水里了吧!
江芷芫心中一紧,忽然觉得水下有什么动静,水面漾出水纹越发明显,似乎是条鱼?
那动静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白色院服的男子湿淋淋的从水下钻了出来,止不住咳嗽。
“哎呀!”江芷芫心中一慌,连忙从院墙上跳了回去。
“阿芫你没事吧!”
“江姐姐你怎么样!”
紫秋和王婉月连忙上前扶起她。
“咳咳咳……”
那个咳嗽声从水下出来后缓了缓,逐渐向院墙靠近。
江芷芫抓住了两人的衣裳,拉进低声道:“对面有人。”
三人站在墙边不知所措中,一只沾着水渍洁白的手握着熟悉的花毽探上了院头,指节明显且有力道,一看就是男子的手。
“姑娘,这是你们掉的吗?”
三人对视一眼,江芷芫道:“是我们的,多谢郎君。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是你们的就好。”那手收了回去,留花毽孤零零的落在院头。对面的清润声音道:“区区小事不必言谢,同是书院学生,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在下就不叨扰各位娘子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语罢,对面传来足底与草地的摩擦声,当真是渐行渐远了。
“阿芫,快看看有无损坏?”紫秋上前踮足探手,将院头的花毽取回递给江芷芫。
原本蓬松的花毽落了水,此时湿哒哒的粘成几缕,不复之前的张扬。象牙制成的花毽底沾了些院头的沙粒,似是被人取出后擦拭了一下,之前沾染上的泥土草汁尽数而去。
江芷芫摇了摇头:“并无损伤,只是现在这样今天也玩不成了。”
“没事就好,先回去吹一吹,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王婉月嘴笨说不出什么话,只是顺着话题答。
“走,我们先回去。好在这几日日头大好,晒晒就干了。”紫秋帮江芷芫理了理衣服,拨掉了身上头上沾染的草屑,几个人往回走去。
江芷芫回头,院头微风空自拂。今日一事,只有自己三人与那郎君知晓,那郎君既不愿告知名姓,想来也不会随意去外面乱说,坏人清誉。
江芷芫心安,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