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我的朋友是无间道》春忍

4、卧薪尝胆

　　“阿嚏、阿嚏。”苍松揉了揉鼻子，走在路上，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深秋露重，苍大人可别着了凉。”下朝后，大臣们走在路上，仲沐听见他这连连两个喷嚏，关切道。

　　苍松皮笑肉不笑地道谢，然后和仲沐寒暄了起来。

　　仲沐本是魏辛门生，一开始魏辛并不想将仲沐收入门下，他觉得此人才学平平，又无什出众之处，且当时有许多人是冲着魏辛国公的身份来的，于是便将他引荐给当时在家恩养的前户部尚书风林风大人。

　　可这仲沐登时便说，他仰慕魏辛的才华，不求成为魏辛的门人，只求魏辛每次讲学时自己能够旁听，便心满意足。

　　魏辛听后只得作罢，从那以后，但凡魏辛讲学，仲沐便来听课，每次课后还有诸多问题请教，一来二去，渐渐和魏辛也熟络起来，后来有一次魏辛讲学没有见到仲沐的身影，正欲询问时见仲沐在担架之上被人抬了进来，双腿上各上着夹板。

　　魏辛询问过后才知，原来仲沐家境贫寒，和母亲相依为命。所居之地离自己讲学的地方居然有十里之远，每次仲沐听完课之后还要回家照顾老母亲，最近他讲学的次数较多，仲沐有些力不从心，回家时从田坎之上摔了下去，摔断了双腿，腿断之后的仲沐听见魏辛又要讲学，央求着邻人们就算抬也要将他抬过去。

　　魏辛听后大为感动，觉得此子虽才华平平，可品德过人且学习勤勉，这样的人，日后必能在官场上守住本心，成为国之栋梁，于是当即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亲自教导，又在京城为他置办房屋，将他的老母亲也接了过来，让他安心学习。

　　果然，不出三年，仲沐便一举考中了榜眼，后魏辛又在皇帝面前大力举荐他，几年后，仲沐便成为炙手可热的户部侍郎。

　　可谁知不出一年，这位魏辛引以为傲的门生竟然转投敖方门下，并且当庭举报魏辛与蛮夷勾结，意欲谋反，登时举朝震惊，后来皇帝下令严查，仲沐这厮竟直接带着苍松径直走进魏辛家门，将藏在各处的信件、购买兵器的凭证等等一一找了出来，简直比在自己家还轻车熟路。

　　换句话讲，仲沐这一系列做派，不像魏辛要谋反，倒更像仲沐自己要谋反。

　　此事过后，仲沐决口不提自己曾是魏辛门生一事，说自己自入仕以来，便拜入敖方门下。

　　二人聊着聊着，苍松发现仲沐眼圈下有淡淡的乌青，关切问道：“仲大人，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是连日来没有睡好吗？”

　　听见苍松关心自己，仲沐摇着头叹道：“苍大人，你不知道，自从我举报魏辛谋反以来，几乎每日都有人来府上闹事，唉，搅得我一家不得安生。”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您瞧瞧，我这都多少天没睡好觉了。”

　　苍松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地说道：“魏辛在民间声望很高，他又常常开坛讲课，你举报他谋反，自然有人不愿相信，可铁证如山，由不得抵赖，所以只有把气发到你身上了。”

　　话刚说完，仲沐一把握住苍松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苍松，一副终于找到组织了的样子。

　　“苍大人，知我者，莫若你啊！”

　　仲沐此人嗓门本就大，再加上这真情一嚎，引得百官纷纷停下脚步，望了过来。

　　百官只见苍松和仲沐站在殿外阶梯上，仲沐眼神热切地看着苍松，紧紧地握住苍松的手，苍松的笑尴尬地挂在脸上，想抽出手又抽不出来。

　　苍松感受着四周热切地目光，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一丘之貉。”一个官员看着二人，啐道。

　　“你们师兄弟站在这儿做什么呢？”敖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仲沐一分神，苍松连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在朝服上擦了擦，对着敖方行礼：“恩师。”

　　“嗯。”敖方看着眼前对他恭恭敬敬的二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出神。”

　　仲沐没有说话。

　　苍松看了他一眼，跟着敖方一边走下台阶一边答道：“仲师兄在说说因为举报魏辛一事，有人挟私报复。”

　　“哦，竟有这等事？”敖方眉头一挑，不满地看向仲沐，“哼，这些刁民，竟然为一个反贼报复朝廷大臣，仲沐，这事儿怎么没听见你说？”

　　“这、这......”仲沐被敖方的眼神摄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兄不过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不想拿来搅扰老师罢了。”苍松说道，又对仲沐说，“师兄不必担心，魏辛一旦定罪，若再有人因此事找仲兄麻烦，仲兄只管告诉我，大理寺会出面处理。”

　　仲沐感激地看着他，深深地行礼：“如此，便谢谢苍师弟了。”

　　敖方看着二人礼尚往来的样子，得意地抚了抚胡子。

　　之后，苍松边和几人分了手，在回府里的路上，沿途有不少乞丐躺在街角，他微微皱眉，最近的乞丐怎么变多了。

　　“诶，你过来。”他朝着一个正在驱赶乞丐的衙役招手。

　　衙役走了过来，苍松问道：“这街上的乞丐怎么变多了？”

　　“嗨，听说今年收成不好，附近的百姓交完粮税自己连吃的都没有，只好出来乞讨”衙役努努嘴，“大人您瞧，这些都是逃难的，好好一个街道全是这些臭要饭的，真是晦气！”

　　衙役说完招呼着其他人赶紧赶人，把这些难民赶走。

　　苍松听完，正准备走时，看见一个带着孩子乞讨的妇人，将自己身上的钱粮都给了她，那妇人连声道谢，可一看见苍松身上的官服，立马变了脸色，说什么也不要。

　　苍松执意之下她才收起来，妇人抹着泪对苍松说道：“大人，您真是好官，您不知道，在我们那儿，那些当官的天天变着法子搜刮我们，连祖屋都被他们霸占了去，我们孤儿寡母又做不了其他营生，只好出来乞讨，呜呜呜。”

　　好官么？苍松自嘲地笑笑，起身走了。

　　这厢，李植在后院被关了一天，只要他想出后院一步，昨夜那些卫士就会冒出来将他拦住，虽然这些卫士知道了李植的厉害，不敢硬来，但这些卫士见他要走，竟然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什么既然公子要走，小的们也拦不住，不过公子若是走了，苍松回来了他们也是一个死字，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也好过重刑处死。

　　李植虽没有菩萨心肠，可也不忍看着他们血溅当场，当即一拂袖，扭头走了。

　　李植无奈之下只好在后院转圈，可这后院除了那花圃外，就剩点儿巴掌大的地方，一上午来来回回这么转悠，后院的地都快要被他踩平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吃力地担着两桶水从后院穿过，李植心里暗骂苍松真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都要被他拉来做苦力，索性闲着也是无事，上前说道：“诶，小孩儿，把水桶放下！”

　　那姑娘听见有人叫她，挑着水桶四处张望，见李植走了过来，将扁担从她身上取下放到了自己肩上：“小姑娘，我来帮你挑吧。”

　　小姑娘愣了愣，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慌张地说：“谢谢公子，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李植听见她慌张的语气，低头安慰她两句，却在见到这女孩儿面容的时候，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见李植一直盯着自己，小女孩摸摸自己的脸，皱着眉头问道：“公子，奴婢脸上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公子为何要这般盯着奴婢？”

　　李植一愣，回过神来，将头转到别处，尴尬地笑了起来：“没有，小姑娘你脸上很干净，只是看见你的脸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所以一时晃了神，哈哈哈哈”

　　他没有发现，在他说小女孩长得像她的故人那一刻，小女孩瑟缩了一下，双手紧握，随即惊恐地看着李植，但立马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故人？故人是什么意思？”

　　“故人就是想见却见不到的朋友。”李植耐心地解释，“他们之中，有些人还能相见，而有些，却永远也见不到了。”

　　“那公子你这位故人呢？以后还能相见吗？”小女孩颤抖地捏着衣角细声细气地问。

　　李植想起昨夜和苍松的对话，看着远处长叹一声，眸色一暗：“我不知道，或许，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是吗？”小女孩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落下，又怕李植发现，慌手慌脚地擦干眼泪。

　　苍松回到家，刚踏进后院，就看见李植和春草一大一小在浇花，只是这氛围......

　　李植阴沉着脸，那样子，仿佛在给花圃里的花浇毒药的，而春草的样子更耐人寻味，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每浇下一瓢水，那杏眼里的泪珠就像要滚出来似的，二人一个阴沉一个悲伤，看得苍松哭笑不得。

　　“诶，我说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

　　春草和李植抬起头，异口同声地回道：“浇花啊。”

　　苍松笑了起来：“有你们这么浇花的吗？”他指指李植：“你这个样子像在投毒，不过这是敖相的花圃，你这个样子我可以理解”，又指指春草：“你为什么这个样子呢？浇个花跟上坟似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春草眼睛里憋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了，扔掉水瓢，走到苍松面前狠狠地揍了他一拳，然后捂着眼睛大哭着跑开了。

　　苍松吃痛，看着春草跑走的背影，问李植：“春草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植耸耸肩，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就是和她闲聊了两句，我还帮她挑水来着。”

　　苍松摇摇头，捡起春草扔掉的水瓢，继续给花圃浇水。

　　“魏国公的案子，最后怎么样了？”李植看着他认真为花浇水的样子，问道。

　　苍松抓住水瓢的手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回答：“还能怎么样，按律处置，诛九族，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