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百味园》南岭麦冬

53、聚餐

　　“师父您放心，这月饼是我从杨姑娘那买的，不仅好吃好看，而且里面还有给学子们准备的惊喜，保管让他们度过一个难忘的中秋节。”

　　希明见他还是不肯用，干脆提着盒子跟在他身后：“师父若是忧心，今日便由我亲自分发月饼，您看如何？”

　　今日他若是不答应，恐怕这门是出不去的，岩溪收起书卷轻叹出声：“走罢。”

　　学堂内，众人见两位夫子都来了，立即噤声危坐。

　　“明日便是中秋佳节，学院照例给大家准备了月饼。”岩溪正色冷声道，“希明，你去发吧。”

　　“是。”

　　他快速拆开盒子，招呼前排学子们把月饼分发下去，站在台阶前道：“学子们现在就可以打开品尝。”

　　众人起身行礼，齐声道：“多谢夫子。”

　　手快的学子拆开小竹盒，惊呼出声：“是姜记的新月饼！”

　　“听说这姜记的月饼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就是不知味道怎样。”

　　言语间，好几位学子捻起月饼吃下，刚要夸赞就发觉嘴里的东西有些不对劲。

　　“这是……”有人取出嘴里的纸条展开，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是考题。”希明微笑回应，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师父，今年的月饼您喜欢吗？”

　　“不错。”岩溪掰开手里的月饼，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今年中秋休沐，大家完成月饼里的论答就好。”

　　“是，夫子。”方才还愁眉苦脸的学子们，转瞬间欢喜不已，皆因往年夫子亲手所出的问题实在太难，能做好的人少之又少。

　　今年月饼里的问题就简单许多，全是在书中学过的，有的学子都已经做起了中秋出游的美梦，誓要把之前没能玩到的，统统补回来。

　　杨思的小店里，依旧是客满的一天。

　　为了能在中秋闭店期间也能吃到美食，好多人都选择在今日购买菜品打包，带回家中好好品尝。

　　一直忙到傍晚打烊，客人们才在催促声中离开。

　　前厅收拾好，接下来便是店内团聚的时刻，估摸着怜月就快来了，杨思马不停蹄地继续张罗。

　　先让人把桌椅按人数搬到后院中，后又叫星朗打下手，待到姜菱他们回来，她终于轻松了些，双手放在后腰上抻了抻，鼻尖也呼出一口浊气。

　　“哎呦——好累啊。”她站在廊下自言自语，看到小院里忙碌的侍卫们，招揽新人的念头愈发强烈。

　　来长乐县这么久，她的小金库也攒得满满当当，待这个中秋过去，是时候给店里带来改变了。

　　“蔓蔓，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怜月的声音把她从畅想未来的美梦中唤醒。

　　“当然是等你啦，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客人。”杨思拉着她往院中位置最好的那桌走去，“我都探查过了，坐这里赏月风景绝佳。”

　　“虽然明日才是十五，但也不耽误我们叙旧畅饮。待会儿陆公子和煜儿也会来，你可准备好了？”她杏眼闪闪，明显意有所指。

　　“自然，都在霜儿的包袱里。”怜月故意岔开话题，视线落在旁桌执笔那人身上，“倒是你和公子，定亲之事居然连我都瞒。”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思神色如常，凑近她耳边亲自辟谣，并把来龙去脉与她说完，又坐回圆凳上耸耸肩：“没了。”

　　“原来如此。”怜月没再多问，只是那视线依旧落在叶逸身上，公子他，好像变了。

　　“我都交代完毕，现在，轮到你了。”

　　她一脸八卦地问：“你与那陆公子现下如何？我看他每回都提前半个时辰到店里来，比煜儿还要积极哦~”

　　怜月饮茶的手微顿，继而含笑回答：“陆公子品行容貌都很好，煜儿在他的教导下也愈发明事理，我很感谢他。”

　　“就这些？”杨思不甘心，偏头继续询问，方才她的眼神里，分明是对那陆公子有感觉的。

　　“嗯，蔓蔓应该还记得，你初次问我陆公子时，我的回答。”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盯着杨思的眼睛道：“如今，我的答案依旧不变。至于陆公子，我也只会将他视作煜儿的恩人。”

　　“是吗？”杨思有意反问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能从凤鸣院顺利离开，恢复自由，对陆公子，你还会这般看待吗？”

　　“要想脱离苦海，谈何容易，何况往后之事，谁又能说清呢。”她望着茶杯里的倒影，心中涌出阵阵苦涩。

　　“说得也是，活在当下最重要。”杨思点头附和。

　　想到那位陆公子，她不免在心中轻叹，这样谦卑有礼的人儿，不知还要傻等多久，唉，这世上最让人开心的，果然还得是钱啊！

　　“姐姐！”煜儿从小院后门跑过来，一头栽进怜月怀里。

　　“慢些跑，小心摔着。”坐在圆凳上的怜月急忙护住他的头，用袖口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珠。

　　杨思见此情形，主动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看看饭菜做得如何了，你们慢慢聊。”

　　经过陆晖时，她还特意握拳给他打气：“加油啊。”

　　陆晖不明所以，颔首致意后，走到怜月跟前拱手道：“中秋佳节，能与姑娘同贺，是陆某的荣幸。”

　　说罢，他从袖口掏出准备好的小盒送上：“我知道姑娘什么都不缺，但这心意还请姑娘能收下，是煜儿和我亲手制作的。”

　　“辛苦陆公子了。”

　　她打开盒盖，里面竟是一根木簪，刻工不算精细，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一看便知制作此物的人并不擅长木工。

　　“煜儿和哥哥做了好久，姐姐不喜欢吗？”小团子在她怀里仰头，眨巴着清澈的大眼问道。

　　她将木簪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姐姐很喜欢，煜儿现在都能帮哥哥做事了，真棒！”

　　心中忐忑的陆晖闻言，总算松了口气，只要她肯收下就好，至于别的，他可以等。

　　“姐姐也有礼物要送给煜儿。”

　　她招来旁边的霜儿，打开包袱取出衣裳，在煜儿身上比划：“真好看。”

　　“上面的有我最喜欢的小老虎！姐姐，煜儿能现在就换上吗？”他站在桌边攥着新衣摆，迫切的眼神叫人难以拒绝。

　　“当然，咱们还要把这个长命锁戴上。以后啊，煜儿就会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怜月打开锁扣，满含笑意地将锁亲手挂在他脖子上。

　　烛火映照在她的侧脸，女子娇笑温柔的模样让陆晖心间一软，若他能执佳人之手，此生定会一心一意，与她偕老。

　　“哥哥，帮帮煜儿。”

　　腿边靠来软乎乎的小团子，陆晖轻摇脑袋，将方才的旖旎妄想抛诸脑后，故作镇定地给他穿衣。

　　殊不知，他那发红的耳朵早就将自己暴露，只是怜月不想说破罢了。

　　“好了，煜儿可有道谢？”他轻握住煜儿的小手，蹲着身子问。

　　“还没有，煜儿这就去。”

　　小团子一蹦一跳地走向怜月，在离她半尺外停下，有模有样地拱手鞠躬道：“煜儿谢姐姐赠礼。”

　　被他这模样逗笑，怜月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煜儿做得很好。”

　　“陆公子快请坐，煜儿能这般谦逊懂礼，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她叫来霜儿取出银票，递给他道：“这是下月的费用，因怜月实在不知公子喜欢什么，便只好送上这俗物，还请公子莫怪。”

　　“不怪不怪，姑娘能想到陆某就好，这多出来的钱，陆某受之有愧，姑娘还是拿回去吧。”他双手推拒道。

　　“不可。”怜月回得坚决，用力推开他道，“若是没有公子，今日我怎能与胞弟重逢。只要能寻到至亲，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若是公子觉得实在过意不去，这钱就算是我给煜儿的，明晚县里游园，公子带着煜儿花了便是。”

　　“这......”

　　杨思端着饭菜上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故意挤在二人中间劝道：“陆公子你就收下吧，明日怜月不能亲自带着煜儿出游，已是憾事，她也只能用这法子尽力弥补。”

　　“难道这样简单的愿望，你都不能帮她实现吗？”

　　后知后觉的陆晖这才收起银票，拱手承诺：“姑娘放心，明日我定让煜儿玩得尽兴，不负姑娘的期盼。”

　　“多谢陆公子。”怜月微笑回应，转头看向桌上的菜道，“几日没来，你这儿又添了不少新菜，今日我可得好好尝尝。”

　　“好，你尽管吃，保证不重样！”

　　杨思端来特制的小孩座椅，把煜儿安顿好后，站到院中朗声道：“明日就是中秋佳节，店里也会歇业三日，大家今晚把这儿当家敞开了吃！”

　　“多谢姑娘！”众人齐声致谢，见她和叶逸都动了筷子，也跟着动作，纷纷抢起了心爱的菜品。

　　幸好今日准备的菜品够多，杨思看他们这般疯狂，无奈摇头：“记得留着肚子，待会儿还有月饼吃呢！”

　　他们却似没听见般，只停了一瞬，便又继续你追我赶地抢起了菜，直到叶逸轻咳出声，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蔓蔓，你这儿的饭菜真是百吃不腻，可惜我不能多吃，明日还得表演节目，而且，这会儿我也该回去了。”怜月看着满桌的菜叹息。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道：“没关系，我这就带霜儿去拿月饼，明日午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选不出来，明日你还是看着做吧，只要是饱腹便携的东西就行。”

　　她将人送至小门的马车上，对着珠帘下的人道：“好，我记下了，你且放心回去，明日只管让霜儿来取便是。”

　　送走怜月，陆公子带着煜儿也来到门前：“今日多谢杨姑娘，陆某也先告辞了。”

　　“还请陆公子稍后。”

　　她回到桌边，把刚才特意带出的两盒月饼送上：“小店多亏令尊与陆公子照拂，这些月饼你必须收下，往后我还得靠令尊的蔬果做生意呢。”

　　“多谢。”

　　杨思回到小院闩上门，见大家正吃得高兴，便叫来星朗吩咐了几句，转身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门外，叶逸见房内并未亮起烛光，默默收回敲门的手。

　　他走到院中轻咳几声，抬手命令众人勿要喧哗，只留月光倾洒在院中，静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