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旁边突然换了人是让人很不适应的事情，毕竟原本有点什么事儿伸个胳膊叫声老飞就能解决，现在非得憋到下课或者放学回家的时候再说。
这有点什么事儿就都变没有了。
然而另一位大爷屁都没感觉到不适，甚至晚自习结束司机来载他们回家的时候还在一个劲儿的感叹：“学霸不愧是学霸呀，脑子转的是真是快，而且别看人一小姑娘，操作是真麻利哟，劈里啪啦一通把对方的经济都算的八九不离十。”
“哦。”林焰把头扣在了车窗上。
“试了几个英雄，把每个技能和特点都记得牢牢的，牛逼啊！”
“嗯。”环抱住可达鸭，林焰闭上了眼睛。
“诶对了对了，”孙鹏飞拍醒他：“你号借我用一下不然没法跟她一起打，你还是白银对吧？”
“嗯，等会儿。”林焰努力想起那个被遗忘了八百年的号：“账号密码发你微信了。”
“收到！”孙鹏飞打开游戏在新号登陆期间又开口：“哥有生之年能遇到这么个徒弟不容易啊，明天得让她试试——”
“闭尼玛嘴！”林焰把后座闲置的另一只可达鸭狠狠朝他扔过去，并瞪了他一眼：“吵死了！”
就知道吵吵吵吵吵，你朋友吃醋了知不知道？他马上要生气了，楚希宥肖晓他们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呢，你还傻兮兮的跟他们好哥们儿好徒弟的，傻不傻！
“你怎么了嘛。”
“滚！”
孙鹏飞被莫名其妙骂了一脸，挠挠头，一脸委屈地打他的游戏去了。
这份不适应在第二天进教室楚希宥已经坐在了原孙鹏飞位置时达到了顶峰。
靠，睡了一觉都忘了同桌换人了。
“早上好。”原本低头做题的楚希宥不知是怎么发现他们进来的，笑着对走过来的两个人打招呼。
孙鹏飞：“早啊，楚神。”
林焰：“早。”
今天因为路况比平时通畅，原本一直踩着点进校的俩人，破天荒赶早了十分钟。
还没到早自习，且肖晓还没来，孙鹏飞也许是无聊了，他转过身跟楚希宥说道：“楚神，你卷子借我抄一下呗？英语的——”
楚希宥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正在做的卷子：“没做完呢。”
林焰正坐下来的动作顿了一顿。
孙鹏飞也惊恐地瞪大眼睛：“哇塞，你是天天不做作业还是就今天忘了做啊？”
“就今天没做，平时还是得维持一下楚神人设的。”
“你昨晚有事儿啊？不对啊，那你晚自习干嘛去了？”孙鹏飞问道。
“昨晚有点，嗯，不在状态。”楚希宥说。
林焰把包扔在窗台上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身体不舒服了？”
昨天因为肖晓的游戏，这人被赶到自己旁边是在下午，而正式换桌子是晚自习之前，自从换了座除了频繁地发微信之外，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啊。
楚希宥意外地抬起头看他：“没，就是有点……”他咽了下口水，声音有点轻：“有点躁动。”
“……”林焰皱眉，这人在说什么东西？
“你突然说什么虎狼之词！”孙鹏飞激动：“小伙子干什么就躁动了，啊？你说你在神圣的学校怎么就躁动……”
楚希宥白净的后脖颈染上了红，他啪地放下笔：“你安静呆十分钟我就能把这张做完了，先歇会儿嘴行不行。”
孙鹏飞喊：“哎不是，为什么从昨天开始你们都让我闭嘴啊？我又没说啥！”
“你声音很大，”林焰开口：“求求静音谢谢。”
“噗。”楚希宥失笑。
“你笑屁，写你的卷子去吧！”孙鹏飞愤恨地转过了身。
平时他们不检查作业，毕竟卷子如流水，老师要是每个都得检查一下那就不用干别的了。
而且这里一个两个都是学霸，老师的意思是，在这些成堆的卷子里挑自己薄弱的部分下手，不用都做，毕竟效率大过天。
像楚神这种级别的，他往往在领卷子的那一刻扫一眼，要是那种能一眼看出解题套路的就跳过，然后把压轴题都做一遍，毕竟基础已经打的够够的了。
但是像现在这种完全没碰卷子的情况就很少见，而且英语纯靠积累和语感，楚神无论如何作业还是会做的。
看他在早自习十分钟前一目十行地把两个阅读和一个完形填空做下来，又在早自习间隙手忙脚乱地研究物理题，林焰感到十足新奇。
平时所有人都楚神楚神的喊习惯了，就真觉得这人有那么点神性，没想到他也会受情绪影响耽误写作业。
在正式上课之前还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仙人去打水回来的路上特地拜访了楚希宥：“补作业呢？”
“嗯。”楚希宥连头都没抬起来，正写下一连串公式。
“还要补哪些？”
“数学卷子，化学习册，语文还没背。”他指了指被自己压在桌上了一堆本本。
“就说都没做呗，”仙人端着水杯跟老干部似的叹气：“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发疯非得给我发微信，一发发半夜，人不回你还要打视频通话。”
楚希宥一时定住了身：“行了回你的座吧，我这补作业呢。”
仙人悄悄看了眼林焰，换了话题：“数学卷子要吗？”
“拿来。”
仙人转身走了以后，楚希宥也偷偷瞥了眼林焰，不期然正好跟他对上了眼。林焰正手插兜大爷似的瘫坐着，但脸上讶异的神色还没完全收住。
楚希宥苦笑：“怎么这么看我？”
林焰偏过头：“没。”
楚希宥：“我昨天就是脑抽喝假酒了，但平时真没那么爱聊天，也没那么黏人。”
林焰用不太相信的语气：“你确定？”
“确定。”
林焰直起身还是半信半疑：“但我看你挺能聊天的啊，都快赶上小姑娘了。”
“我真没……我这几天给仙人和大王请教问题呢。”
“嗯——”这声嗯拉得很长，把林焰的敷衍表现得淋漓尽致。
仙人就坐在楚神的隔道左上方，他把卷子拿来：“画蓝圈儿的是有点难度的可以做做看，红圈儿是我做错的。”
“哪儿来的答案？”楚希宥把卷子翻腾了一下没看到。
仙人深吸一口气：“昨晚老钟在群里发的答案，让我们自己对，今天他就不讲这个了。”
“哦。”楚希宥有点懊恼地笑了下。
“你真是……打起精神来啊！”仙人咬牙切齿。
“遵命。”楚神说。
“哦还有，这里面第12个选择题，我感觉选项不对劲，刚才想跟肖晓讨论一下发现她也没做，”仙人用手指着：“就这个选项你待会儿看看。”
楚希宥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是一道复杂的函数题。他看题的时候神情非常专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仿佛游刃有余地拿捏着尽在掌握中的猎物。
他想用中性笔在题干中标出关键信息，笔在卷子上戳下去的那一刻，意识到这是别人的卷子，立马在桌上找出自己的那一份，把关键几个数字标了出来。
“老钟给的答案是哪个？”
“参考答案上是C，但我觉得这题干本身设计就有问题，硬要选一个的话没正确答案。”
楚希宥点点头：“待会儿下课后我找你，我先研究一下。”
“行。”
仙人正打算走，林焰前桌的肖晓猛地回过头：“哪道题？”
“昨晚发的创新数学卷12题。”楚希宥说。
“我看看我看看，待会儿讨论也算上我哈。”
“行，”仙人老父亲似的摇摇头：“你俩现在才想起来做题，真的是……第一名要拱手让给我了？什么事它能比学习重要。”
“昨儿不聊咱楚神的两性话题嘛，这能不有趣吗？”肖晓顺嘴说。
旁边懒散地坐着正有一搭没一搭戳着手机的林焰悄悄竖起了耳朵。
“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仙人点点头。
“哈？咱楚神要跟谁发展两性关系了？”孙鹏飞猛地往后仰头，连游戏都不玩了:“有啥八卦也跟我们说说啊。”
这动作顶的楚希宥的课桌使劲晃动了一下，“唉！”楚神用手稳住桌子，恨不得把这群人的嘴都给缝起来。
“没八卦，没跟谁发展两性关系，你们都闲的慌呢？快该干嘛干嘛。”
孙鹏飞没坐回去，而林焰也忍不住好奇心：“你是看上谁了么？”
楚希宥：“……”
从肖晓嘴里蹦出两性话题的“两”字时他的脸就黑了下去，这会儿更是被穷追不舍，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
“他——”
楚希宥紧张得握紧了拳头，而肖晓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此时眼珠子正满屋子不停地乱转。
“关于他父母的两性话题。”仙人说，“最近他请教我们一些，嗯……关于家里父母和谐的问题。”
“呃，哦。”林焰惊了一下，点点头。
说是人家家里的事，旁人就不好再多问什么了，林焰枕着胳膊趴了下去，其他人也都各回各座了。
楚希宥握紧的拳头松了下去，肖晓仿佛抽筋了的眼珠子也终于归位。
楚神无声地朝仙人说了句“谢谢”，然后对肖晓指了指嘴，示意她把嘴里的拉链给锁紧了。肖晓斜眼睨了下林焰，赶紧比了个OK手势，这才做贼心虚地顺了口气。
“哎对了焰儿，”孙鹏飞再次转过身：“你爸妈最近有联系么？”估计是刚才父母的话题给他灵感了，他压低声音问。
“没。”林焰说。
“短信电话都没？”孙鹏飞问。
“……都没。”
“哦，没事儿。”孙鹏飞说：“我就问问。”
林焰保持趴着的姿势，放下手机闭上了眼。
自从这周开学以来他就努力不让自己想起家里的人和吵架的那些破事。
想起来他以往好像从来没有跟父母吵过架，每次都是单方面的指责和训斥，他却并没有忤逆过。
但这次竟然都离家出走了，想必老爸老妈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吧。
但这都已经快一周了……
不知道他们是在等着自己先低头认错呢，还是压根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父母维持了那么多年的如履薄冰的平和正布满裂痕，站在上面的人只要稍微放下那口气，整片冰海都将寸寸碎断。
都说不破不立，但他不知道怎么破，也不知道怎么立。
而且还有那该死的体温计。
没有分析余地直接一眼能看到底的情感温度。林焰承认他现在还没有那份勇气去直观那一目了然的体温。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没有做好准备。
今天是周六，且严格来说他们还没开学，只是被先行叫过来补课，所以学校做人，三点多就要放人了。
所以这会儿的午休时刻，整间走廊都能感觉到学生们澎湃的欢乐。林焰刚站起来要去吃饭，后门儿就被10班的一帮人围上了。
“焰哥！快点儿的，我饿得快趴地上了，”某个人探进半个头：“飞哥可别再玩儿游戏了！”
“马上来！”孙鹏飞冲后门喊。
“你们怎么过来了？”林焰走到后门把这六七人往外推，让他们别围在门口上。
“上节课化学。”
“老化人早没了。”
“还是自习流教学，没变！”
一群人异口同声的说起来，林焰被吵得蹙了下眉。负责十班化学的是个一直板着脸的中年妇女，不知道是不想浪费时间还是确信她自己掰开了揉碎了讲这群差生也不会听，干脆讲课飞快，剩下十几二十分钟就当是自习，她也就不管了。
林焰没想到这老师高三了还是老样子。
“点外卖没？”孙鹏飞终于放下手机姗姗来迟。
“没呢，今天出去吃吧，小狗想吃米粉了。”一长挺帅的寸头说道。
“OK么焰哥？”站最前头头发弯弯曲曲很像狗毛的某人说道。
林焰皱眉：“你是米粉精转世么，一周五天想吃米粉。”
“那你们不陪我吃么？”小狗脸耷拉下来，委屈巴巴，仿佛头上的头发都软绵下来。
“走走走，早中晚天天吃都行，”林焰说：“你们别都堵在门口。”
“诶？柚子！”正说着话呢，小狗突然兴奋地拽住某人的手臂：“好久不见啊，你这是去食堂么？”
“可算是看到我了，我站这半天了呢，”楚希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后面：“你们围这儿是恭迎焰哥吗？”
“哈哈哈是，没想到啊我焰哥竟然跟你一个班了，平时多照顾一下哈。”小狗说。
“那当然。”楚希宥朝林焰笑了一下。
“诶？你们认识啊？”孙鹏飞指着他们两个。
“你忘了么飞哥，我以前说过的啊，他也住校东门我那小区里，跟我上学放学常碰得上，有次早上我俩都迟到被锁校外头了，那检查迟到的是学妹，没想到是楚神在学生会一手带出来的，一看到他，人二话不说就放人了。”
小狗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之后一迟到我就联系柚子，一迟到就联系……每次检查纪律的人都不一样，但柚子竟然谁都认识，厉害吧？”
“楚菩萨啊！”一行人连连感叹。
孙鹏飞更是双目满怀希冀：“楚神，以后我迟到也能联系你吗？再被记分我就要留级了。”
而另一边，“你小子我还想你怎么每次迟到都有恃无恐的！”小狗正被他们当中个儿最高的小眼睛制裁。
“别别！”楚希宥忙挥手：“学生会换届了，现在的小朋友我都不认识。”
“听到没小狗？我现在没法赎你了，你该扣分扣分，该检讨检讨，别迟到哈。”
小狗被这个晴天霹雳打击得凌乱万分：“所以你这周都到的挺早？我还想怎么天天都遇不到你。”
“新学期新气象嘛，这周都起的早了点。”
“行吧，”小狗撇撇嘴:“我们刚打算去吃米粉呢，一起吗楚神？”
楚希宥顿了顿，用手指着后面：“我约了仙人一起去食堂，下次吧。”
“别嘛，都一起啊。”高个小眼说道。
楚神转头看仙人，挑眉示意了一下。
仙人没说话，抿紧了嘴。
楚希宥却从那微妙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了丰富的信息——我就想快去快回中午还要睡觉还想做会儿题而且米粉不健康我们都一起去肯定还要唠很久为什么吃个饭这么麻烦还要翻墙去校外巴拉巴拉。
“下次吧。”楚希宥说。
“那这样，我们今晚打算去老张家烧烤聚一聚，你把你朋友都叫上一起来呗？大概六点左右到就行。”
“对对，看看能不能把肖晓也叫上啊，我想跟美女吃饭饭。”站后边的某人搓着双手笑得很猥琐。
沉默了大半天的林焰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我们什么时候打算聚了？”他打开手机：“我没看到消息还是你们把我踢出群了？”
“没有，就我刚刚决定哒！”小狗笑得清爽：“反正咱几个肯定有时间，嘿嘿。”
还“哒！”，还“嘿嘿”。林焰咂舌把手机放回兜里。
这话倒是没错，他们这帮人确实都能闲出病来了，至此，邀请楚神一起烧烤的提议瞬时间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意。
楚希宥顿了顿，问道：“东门出去复印店后头那条街上的老张家？”
“对，刚开的那个。”高个说。
“行，到时候我直接过去……”
“麻烦让让！”一道充满不耐烦的声音自身后横插进来，还伴着明显推搡楚希宥的动作。
津达个头偏矮，想出门却被小狗楚神他们牢牢挡住，他本人没说什么甚至还保持面带微笑，只是旁边同行的两人看不下去了。
这推的动作不轻，而且是在人毫无防备正说话的时候冷不丁推的，楚希宥踉跄着往前扑，被小狗手忙脚乱接住了。
他们这帮人都皱起了眉头。
“你推个屁啊！”孙鹏飞不满地上前，也想朝人狠狠地来一下，却被林焰和楚希宥同时拦住了。
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抱住了他，楚神的左手还整个附在林焰的左手上。
林焰一愣，侧头看他，心想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朝自己笑。
“不好意思啊，来,过去吧。”楚神侧身让道，并且跟林焰一样把无意识聚在门口的一帮人推开。
直到这三四个人走远，林焰才小声“操”了一下。
“有病吧这人！”小狗不满地骂人。
“有病去治！别在这儿发病！”帅寸头对已经快要走远的那群人喊道。
“你他妈！”刚推人的那个想回头，却被津达拉住了胳膊小声地劝，之后就骂骂咧咧的下楼了。
所有人都在骂推人的暴躁男，但林焰却始终把视线固定在了走在中间的津达身上。冒着阴气泡泡的土灰色——他看向楚神时的体温计。
而推人的罪魁祸首对楚神却只是平平淡淡的鹅黄色，明显没什么恶意。
每次看到灰色，林焰都不禁一惊。
在街上或在学校的人潮涌动里，他极少能看到青色以下的颜色，更遑论是灰色了。他不安地看了眼楚希宥，又看向远处已经回到正常色块的津达体温计，在心里默默记了一道。
而另一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津达才抱怨着对旁边的同学说：“楚神怎么回事，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啊？”
“谁知道呢，操！”刚那个暴躁男说。
另一个同学没什么想法，但还是搭腔：“还以为这儿是他们自己地盘呢，简直了。”
“楚神也真是，对转过来的那两人献殷勤得厉害，最近在班里的影响越来越不好了。”津达偷瞥着两人，慢悠悠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