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除日的这天》融楠

2、第 2 章

　　“老大，真的有人吗？”

　　“车子你不是也看到了，肯定还有人。我最喜欢清除日了！啊，等明年，想办法多弄些人来耍。知道？”

　　“大哥你放心！明年一定给你弄些人。”拦车太随机了，像今年，人就有点少，玩的不过瘾。

　　胡琳琳紧皱的眉毛再看到确实有芦苇之后，终于舒展了些，她一边往里面进，一边往后面看，注意到自己经过后的痕迹，连忙蹲下小心的把倒了的芦苇扶起，一边把脚印也给抹去。泥泞的岸边，她能感觉到有水蛭吸到了脚踝处。她皱着眉把那东西拨弄下去，然后藏匿好自己。

　　在孤儿院的时间，她不是没有吃过苦。不过是水蛭，她并不害怕。她更害怕的是明天姐姐没有回来。

　　他们为什么抓了姐姐？和姐姐昨天回来说离职有关系吗？胡琳琳看到了火光，那些人看了一眼湖边，什么都没有发现。

　　清除日是八月的第三个星期日，这个时候正是夏天，芦苇什么的长得绿绿的，要是秋天就好了，一把火烧了。领头的人这么想着，继续往前面去找，一个小姑娘能走多远？说不定在停车的地方下去了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没有意思，什么时候他能去市内玩就好了。领头的人电话突然又响了。他显然是非常的满意，嘿嘿笑着，就招呼旁边的人去开了车过来。

　　超高底盘的越野开了过来，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上了车就往别墅区去了。

　　而他走后，别的人也不再多待，都跟着离开了。胡琳琳从芦苇里面爬出来的时候，手脚都已经泡的又白又皱。

　　拿掉了面具的宁浦胥从越野上下了车，换了衣服噙着笑就走进了唐辅勤的别墅。

　　胡姚姚发现果然是自己那天得罪的家伙，皱起眉，本想骂上几句，可想起自己现在这样，又努力挤出笑意-

　　宁浦胥拽着她，看了一眼唐辅勤，唐辅勤非常识趣：“地下室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宁浦胥满意的笑了笑，就拽着这个女人拽到了地下室。

　　早晨接到了爷爷的电话，是七点多，离中午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

　　“等过了十二点再出来。”

　　“好。”桥洞下面，胡琳琳拨弄着衣服上面的泥巴。她这些泥巴是昨天晚上自己往身上抹的，除了衣服上还有脸上，她都抹了泥巴。干了之后好弄很多。

　　天亮之后的死亡率比起晚上能低，但是她不能保证自己是幸运儿。她摸了摸，抹出来那把削铅笔的那种小铅笔刀，车里找的，聊胜于无。

　　她看着导航，盯着那片别墅区，发了一会呆。

　　统计部门已经开始统计截止目前的死亡人数，从早晨八点之后，开始计算，相关信息录入之后，一个时辰加一次。借助监控和别的部门提供的信息，是清除日后的周一，忙碌无比。

　　统计部门的一个刚入职的员工，看了一眼前面空着的位置，把自己的同事也加入到了统计数据中。

　　清除日之后的这一周，医疗，火化相关的地方就要开始动作，警方也要组织认领尸体等工作。

　　胡胜接了自己的小孙女，她一脸泥泞，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他们都在听着广播，里面播报着死亡的人数。死亡率最高的城市，最低的城市，死亡的人之中男女比例等等。

　　胡琳琳手机上登录清除日板块，开始搜索死亡人员名单，她输入“胡姚姚”，然后输入身份证号，祈祷什么都不要搜到。

　　路上网速不好，转了几个圈，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胡胜沉默，听着耳边孙女的啜泣。

　　手机上面是警方记录的死亡照片。

　　胡琳琳听到爷爷的电话响了，她趴在床上，手里拿着两人以前的合照默默发呆。

　　胡胜敲了敲门，告诉孙女自己下午去警局。他去认领尸体，然后去办理火化，之后会把骨灰盒送到国家开辟的清除日死亡人员集中墓园之中。

　　胡琳琳休学了，有亲人去世，国家给安排的有休学制度。可保留学籍两年。

　　这完善又压抑的制度！她应聘到了那家餐厅的服务员，接触到了领班。这是姐姐之前上班的餐厅。

　　说到还没有过去两个星期的清除日，清除日这话题还没有过去。

　　几个服务员自然而然的说到了之前在这里干，然后在清除日去世的胡姚姚。

　　又在领班过来慌忙的闭上嘴。胡琳琳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几个服务员就是感慨了一番，但是别的信息没有提供。

　　胡琳琳认识的一个保安，叫江屏。他是保安里面年级最小的一个，听说还没有女朋友。是前几月刚到这里上班的一个年轻人。

　　她笑盈盈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惹眼，笑的对方脸都跟着红了。

　　晚上这个叫江屏保安自己执勤看监控的时候，她去找了他。

　　本该睡的很香的保安看了一眼再调监控的女孩，胡琳琳，胡姚姚，他记得当时的那个胡姚姚说过自己有一个妹妹。他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妹妹和她这么的不一样。

　　他不喜欢胡姚姚，眼睛都瞅到天上去了的一个女的。不就是被摸了一下吗？她要是有她妹妹的这么个性格，能丢了命？

　　不过想着调监控找到证据的女孩也挺傻的。人家什么人物，怎么会给你留下证据？但是便宜不占白不占。胡琳琳穿着睡衣，看着监控，她点了一支烟，然后拷出来了这一段。

　　她看不出有没有剪辑的痕迹，但是她有能看出来的朋友。

　　她抱着腿坐在那里，目光呆呆的。江屏知道自己不该管这个事，他就是和自己父亲闹别扭，闹着自力更生才来这里的。等过几天，他就辞职不干了。胡琳琳自己贴过来的，他只是没有拒绝！他-

　　可看起来真让人心疼的女孩。他起身走过去，吓了胡琳琳一跳，她以为他睡着了呢。

　　“你是胡姚姚的妹妹？”

　　“啊？你知道啊。”她顺势扑到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她又没有想掩饰什么，名字都没有改，她不相信这里的人猜不出来。她相信她们是想告诉自己真相，只是害怕领班才没有说出。她也相信，她的这位保安男朋友也是知道一切的。

　　“别查了，查不出什么的。她-她得罪了人。”江屏说完，摸着她的头发。真乖！和她姐姐一点都不一样。

　　“得罪了谁？能和我说吗？”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下一个清除日又是一年后了。再说了，就是清除日到了，你也不一定能报仇。他们都有保镖的。清除日清除的，都是穷人，病人，弱势群体的多数。”

　　江屏停顿了片刻：“他们可不是弱势群体。”

　　胡琳琳没有说话，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告诉我吗。”

　　江屏一把抱起她，皱着眉：“我能告诉你，等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为什么是过段时间。”

　　“我要是现在和你说了，你还和我处对象吗？”

　　胡琳琳噘嘴，推了他一把：“你现在不和我说，咱们现在就分。”

　　“切~，我就知道你这小骗子，就是为了调查监控才和我在一起的。”

　　“你不也因为我漂亮才同意的吗？你一个小保安，眼光还那么高。”

　　江屏无言以对，还敢和自己顶嘴！她是不是还没有认识到现在就他们两个人？

　　监控室里是没有监控的。

　　江屏把衣服弄了弄，抚平了些，带上保安帽，胡琳琳早在他醒来之前已经起身穿好衣服，率先离开了。

　　也是，要是被人看到他们两个同一时间从这里出去，那些碎嘴的家伙肯定又要说起八卦了。下次还是去酒店吧。

　　“拼接的！痕迹太明显了！”发完消息，又忍不住问她：“哎，咱们啥时候面基啊？”一直是网上的好友，其实他早已经非常想见一见她了，可对方一直没有同意。

　　胡琳琳盯着对方发的消息发呆。姐姐的事情和她那天提前回家说自己离职发生的事情有绝对的关系！

　　只是到底是谁？

　　早上-早上去餐厅吃饭的很少，基本都是隔壁酒店的住户到这里吃早餐！酒店的开房记录！找到前一晚的开房记录是不是就能-

　　“爷爷！爷爷，我想到了-”

　　胡胜放下水杯，静静的看着孙女：“你该回去上学了。”

　　“爷爷，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帮我查一下这个酒店-”爷爷？胡琳琳看着爷爷，慢慢的她明白了，爷爷应该也是知情的，他希望自己不要再查下去了，回去上学。

　　“你要辞职？那咱们两个的感情呢？”江屏靠在床头，看着自己女友。

　　胡琳琳修着眉毛，“领班说让我再呆两天，还没有招到新人。今天周三，做到周五再走。”

　　“我说咱们的感情-”

　　胡琳琳看了看眉毛，挺好的。“好聚好散。我什么也没有从你这里得到，你得到两周的女朋友，你就乐去吧。”

　　“你-”江屏被她气的肝疼！但是他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他就是觉得你凭什么踹我踹的这么干脆？你都不再过段时间的吗？

　　他嘬了下牙花，心里面是愤愤不平，行，分就分。

　　胡琳琳收拾完，就先离开了，他坐在床头，深深的有一种挫败感！他一直觉得琳琳特别乖，特别乖。他想着-想着她那么乖，那会和自己分手？等自己辞职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拿钱打发她。结果-

　　我才不是什么保安呢，我爸是江鑫。可他这么想完，自己都笑了，那是他爸。他有什么？

　　又是无聊的一天，宁浦胥从酒店起身，拖着酒店的拖鞋去隔壁的餐厅吃饭。周五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有个小服务员被他招呼过来。“帮我倒杯牛奶，把面包边去掉。”

　　最后一天，胡琳琳脸上带着笑意，给他倒完牛奶，然后拿起公用的另一副餐具把面包边给弄下来。

　　手法并不娴熟。看着那白嫩嫩的手，宁浦胥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下。说不出来是哪一点，他觉得自己有些渴了。

　　江屏看着监控屏幕，替她担了不少心。好在没有发生什么。

　　想到对方马上就要离开餐厅，他摩擦着嘴唇，想着她嘴唇的触感，最后决定继续隐瞒。宁浦胥是宁家的宝贝，他爸江鑫也不敢得罪的人。她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做？真的等到下一个清除日？

　　他怕她可能等不到那个时间就被对方杀了。然后藏匿了尸体，等到下一年的清除日，把她报到死亡名单里，这些家伙不经常这么做吗？对付和自己不合的敌人，对付让自己不爽的家伙。

　　宁浦胥喝完牛奶，吃完面包，没有立即走人，目光继续打量，想找到刚才那小姑娘。结果没有看到，早知道刚才就先拉着她说几句好了。

　　他破天荒的一个人住了酒店，结果早餐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到。上次那小姑娘呢？

　　领班笑盈盈的说那女孩是临时工，就干了一阵已经不干了。他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心里却想的是如果宁少问对方身份什么的，他什么都不会说。她姐姐已经-

　　宁浦胥没有说话，点点头就离开了。如果是清除日就好了，可惜今年清除日过了，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没有劲。

　　江屏看着手机，被拒绝了。他提出想出去找个酒店-他抿了抿嘴唇。“我可以告诉你姐姐的事情。”

　　胡琳琳看了爷爷一眼，他手里一小捧的药，在颤巍巍的吃着药。他最近讲了很多事情，告诉自己的小孙女别再去查大孙女的事情了。“等我老了，我就把特殊待遇留给你，你好好生活，清除日的时候待在家里，一切都会没有事的。”吃完了药，他拄着拐杖回到了自己屋里，拉出抽屉看了一眼妻子的照片，眼眶慢慢的红了起来，他合上了抽屉，自己当初没能保护住妻子，现在他要保护住自己唯一的小孙女。不要再查下去了，他们对抗不了的。

　　宁家啊！他查到是宁家的时候就不敢再继续查下去了。不论是之前的国家，还是现在的国家，宁家辉煌了四百多年。四百多年底蕴的一个大家族，有些时候，对它的试探都是一种错。他的朋友向他表明了事情的严重，告知了他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摸着和门前的那个牌子配套的勋章，胡胜喊了自己的小孙女回去上学。并且告诉她，她姐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胡琳琳握紧了手机，缓了缓，她对江屏说：“谢谢，不用了。”

　　江屏有些颓废，他躺在床上，过了一会，他打字：“我回家了，不干保安了。泰宝酒店也能订，有钱。”泰宝酒店就是他们餐厅旁边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胡琳琳回：“不了，已经分了，别逼我删掉你啊。”

　　江屏觉得自己就是个煞笔！他要是在联系她，他就是脑残！就是发贱。把手机一丢，他自己生着闷气。

　　胡琳琳收拾了东西，她要回学校了。

　　手机叮咚发来了消息。她打开，漏出了些笑容，她看到自己网上的那位网友说：“弄完了，文档发你啦。”

　　她连着发了三个感谢的表情。对面笑吟吟的问啥时候面基。

　　胡琳琳理所当然的发了个“下次一定。”至此就没回消息了，下载了那份文档，她真的是觉得自己再多发几个感谢也不够。

　　不仅给了那天晚上酒店订房的名单，还给了谁早晨去吃了饭。看完之后，只有两个人像是有那个能力做下把她姐直接掳走的事情的。一个姓唐，一个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