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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洗尘 ...


  •   下午练完了车,小匀亲自驾驶,带他们去皇宫酒店吃饭。周砚没说什么,冯治卿不敢坐,笑嘻嘻说,还是你们过二人世界吧。小匀扶着方向盘探头,他穿一件白色连帽衫,露一段侧颈,怎么看都纯洁无害。阳光从树梢漏下来,落在那双眼睛上,像湖水泛起粼粼清光。
      冯治卿知道小匀眼睛最好看,对上这双眼睛,居然能同时感受到稚气与甜美。可他说出的话那么可怕,小匀说:上车。
      冯治卿依旧笑嘻嘻,后退两步,撞在了周砚的身上。周砚看他一眼,绕过去坐进副驾驶,冯治祥也看他一眼,拉开后座的车门。冯治卿说:“我好像不太饿。”冯治祥落下车窗,同情看着他。冯治卿心一横,把自己扔进车里:“现在饿了,去了能点美女吗?”
      小匀发动车子,一踩油门:“不能。”
      冯治卿坐都没坐稳,车门也没关好,他半个身子惊险探出去,伸长了手拉车门。冯治祥说:“关门啊。”冯治卿说:“我!在关!”
      小匀打开音乐,放一首西班牙歌曲《Resistiré》。锵锵锵锵,冯治卿拼命关上车门。小匀跟着哼歌,发出不成词的重复音调,有力又可爱。周砚长久看着小匀的脸,小匀看他一眼,看得出周砚这一刻十分放松,并且全心全意在听他的声音,于是派发圣诞糖果一样勾住周砚的脖子,吻一下他的脸。
      小春花从后座冒出来,头伸在前座之间,兴奋吐舌头。冯治卿摸一摸狗头,说:“我说刚才怎么没看到你,跑这睡觉了,是吧?”
      汽车一路飞驰。阳光灿烂,与高大松树的浓绿色阴影交织在一起,在挡风玻璃上飞速掠过。一条疯狂的下坡路,仿佛向下不是地狱,而是寻欢作乐的天堂。一个轻快的吻,周砚心头那点阴影终于烟消云散。小匀对他笑,然后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前方,脸上慢慢变成复杂的微笑。
      冯治卿胡言乱语唱歌,小匀也接着哼歌,他握着方向盘,赶在绿灯闪烁的最后几秒,飞快穿过城市的一个个路口,身上洋溢着挑战的激情。天光云影共徘徊,只是茂盛的树投来一片片隐秘绿色。

      车子安安稳稳到达,小匀一下车,短发被风吹拂。赵浚川站在酒店门口抽烟,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说话,瞟了小匀他们一眼之后,他很快支开女人。小匀多看了他一眼,赵浚川注意到了,敛着神情跟周砚说话。
      突然,冯治卿接到高远的电话说迷路了。冯治卿哎哟一声,这个路那个路讲了半天没讲明白,让高远待在原地,他去接。小匀说,我跟你一起。小匀对周砚说一声,转身陪冯治卿。冯治卿一出门,神神秘秘对小匀说:“你不知道吧,阿浚只是看起来老实,私下玩得很开。”
      小匀有一点惊讶,不过面上没有显露,配合问:“是吗?”
      冯治卿说:“有时越老实的男人,越会骗人。”
      小匀脑海中浮现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实男人,不免反对这句话,但他转念一想,徐澍年是不同的。他比任何男人都好,他不只是老实男人。不,不能想徐澍年了——该死的分手戒断期。
      冯治卿忍不住八卦:“那小子跟见哥一样,而且过分多了。”小匀很快反应过来,是说他玩女人,也玩男人。这个确实没想到。
      高远从看守所出来,今天为了给他接风洗尘才到皇宫酒店吃饭,结果冯治卿派去接人的青年是个路痴,半天没从附近的旧市场绕出来。青年委屈说他跟着导航走的,冯治卿在电话骂,那你的脑子呢拿去涮火锅了吗,电脑是死的,你的脑子是活的!
      小匀忍不住笑,但他眉眼弯弯笑得很宽和,没有嘲笑的意思。车子不好开进去,小匀把车停在批发市场的花市前,跟冯治卿一起穿过花市。冯治卿着急,匆匆穿过茂盛的花枝花叶,枝条抽在身上他觉得烦,啧了一声,一次次拍开像跟植物搏斗。小匀经过高低错落、大大小小的花盆,经过藤花与绿色盆栽,同样是搡到枝条,枝条好像也变得柔软。
      凤尾竹、吊兰、仙客来,佛手莲、茉莉花、薄荷。花市中没有四季。像是一场盛大的花园舞会,每一棵植物都提着裙摆,停留原地。小匀扭头看一个方向说,这边。于是他穿过这位小姐,那位女士,在簌簌、窃窃的细语里,走向花的尽头。
      冯治卿挠脑袋,他觉得要迷路了。小匀眼看他不相信自己,拽着他继续走,七拐八拐闯进了菜市场。棚顶压得很低,灯泡昏暗,耳边不时响起“豆芽一定是新鲜的”“螃蟹便宜卖了”“多少钱一斤”。冯治卿问他怎么对这熟悉,之前来过吗。小匀眨眼说:“之前被抢过一次钱包,我一口气追着他来到这里。”冯治卿好奇问:“然后呢?”
      小匀说:“我揍了他一顿。”
      其实小匀没有说完,那个小偷不是自愿抢钱,是被一个团伙逼的。他故意暴露自己让小匀追他,这样他可以装作慌不择路,逃上公交车。一伙男人在街口看他们,小匀看出来了,跟着上了公交车之后,没有立刻揭穿他。两个人隔着拥挤的乘客对视,一个车头,一个车中,在嘈杂声中保持微妙的寂静。
      可能因为小匀看起来不是坏人,小偷下车之后,一边保持警惕,一边试图跟小匀沟通。小匀走过来,先给了他一拳,打趴下再把钱拿回来,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一百五十块。
      小偷说,帮帮我。小匀说,我帮不了你。小偷说,帮帮我。
      小匀想了很多,看他哭得那么惨,伸手拉他起来。小偷也才比小匀小两岁,断断续续把故事告诉小匀,他怎么被拐,怎么被监视,整天被打。小匀忧心忡忡想,难道自己看起来是会多管闲事又心软的那种人吗。阿宁还在家等他做饭,久久等他顺路带一盒感冒药。
      小匀问:“你为什么不报警?”
      男孩说:“他们知道了会报复我的!”
      最后一场冬天的雪化了,菜市场的地上一片狼藉。他们找到一家杂货店,借来一张旧地图研究,小匀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久久要晚点回去。在男孩的回忆下,他们把路线抄下来,坐公交车继续穿越大半个城市。
      小匀让男孩先不要回家,躲在爷爷家里。然后小匀记下号码,回到西桥区之后,到便利店给男孩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由小匀打电话报警。
      晚上回家已经十点钟,小匀买了夜宵和感冒药。久久问他怎么了,小匀把来龙去脉讲一遍,伸腰说,我要好好睡一觉。久久拿碗过来一看,小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片肉摊连在一起,钩子上挂着红白相间的肉,老板或坐或立,动物尸体与人都很寂寞。小匀和冯治卿离开棚区,远远看到了那辆红色桑塔纳。可能等得太无聊了,旁边刚好又是洗车店,青年和高远站在路边,居然还洗了个车。
      冯治卿气冲冲走到青年面前,青年叫“小冯哥”,冯治卿抬脚想踹他,被青年躲了过去。冯治卿骂:“洗个屁!”
      最终还是踹了一脚,不过戏剧性地,在冯治卿踹人的那一刻,上午刚见过面的李警察走过来,呵斥说:“干什么呢?”徐澍年也从车后面绕过来,两拨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怔。
      李警官一下子哑火,冯治卿愣了一下,小人得志一样冷笑。
      水珠在半空扬扬洒洒,更像是雨珠,或者喷泉。在夕阳下折射如水晶一样剔透的光。小匀站在雨幕之后,水管移开,半空仍旧飘散白色的水雾,然后徐澍年才能看清他。
      小匀的头发上落了薄薄的水雾,幻化如泡影。小匀也看着他。
      冯治卿说:“我当是谁爱管闲事。”李警官想回嘴又忍住了。
      徐澍年打量高远与红色桑塔纳,目光转而停在高远身上,似乎在思考他是谁。小匀走到高远身边,示意他跟开车的青年先上车。徐澍年把小匀尽收眼底,小匀也并不躲闪。
      好在冯治卿没有纠缠的兴趣,李警官也没有。冯治卿对汽车勾勾手指,示意桑塔纳跟上。李警官觉得莫名其妙,左看看右看看,对徐澍年说:“他们在搞什么阴谋吗,这洗车店有啥不对?”
      徐澍年说:“他们也只是来洗车。”李警官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又不是搞对象,千里姻缘一线牵,会向瑶台月下逢,命中注定的。”
      水管扬起来,朝下一辆的挡风玻璃喷溅。冯治卿他们走了,李警官认真思考,说:“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你呢。”徐澍年不说话,李警官说:“不过说起来,你刚刚为什么那样看潘小匀?”
      徐澍年终于看他一眼,李警官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懂,他是周砚的软肋,弄死了他就等于让周砚不好受,咱们迟早让他‘两肋插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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